第15章

半小時後,葉鎮家公寓的客廳裏,葉鎮和獸醫先生正面對面坐着說話。

沈風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乖巧臉窩在一邊,表情看似鎮定,心裏其實慌得一批。

剛剛追到葉鎮後,他還在雨裏糾結要不要跟着葉鎮回來,就遇見了來找他的狐貍。

沒錯,來找他。

“小風是我店裏新招的幫手,我今天臨時有事,就讓他過來看看小兔子的情況,沒想到給葉總添麻煩了。”

沈風還是頭一次看見狐貍這麽正常的模樣,一時間有些驚奇,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看。

不過他怎麽知道自己之前撒謊用的說辭?這家夥該不會在他身上安了竊聽器吧?那他身份暴露的事情……

正胡思亂想着,葉鎮瞧了過來,“我好像沒見過他。”

沈風剛要說話,卻被狐貍接過了話頭:“我晚上過來喂兔子,他都是跟着的,只是一直站在玄關,您看監控可能瞧不見。”

葉鎮也不知道信了沒有,只是點了點頭。

狐貍坐了一會兒,便帶着沈風告辭。

剛出門時還好好的,結果一進電梯,他就拎着沈風的耳朵,說道:“你這小兔崽子,能不能有一天讓我省心?這才幾天,葉鎮又查你一次,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沈風總不能告訴他說自己的身份暴露,于是打了個哈哈,反問道:“他查我什麽了?”

狐貍翻了個白眼,抱着手臂靠在電梯的牆上,“查你的合同,還有當初簽你的那個星探。”

這是要驗證他說的話的真實性?

沈風還記得,當他說出自己無路可走的時候,葉鎮突然變得失望的眼神,還有後來對合同內容的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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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着不相信,背地裏還不是讓人去查了,葉鎮這人還真是口嫌體正直。

沒等他深想,電梯到達一樓,狐貍從口袋裏掏了個塑料袋出來,“拿着,衣服放在這裏面,葉鎮這會兒估計在找兔子了,你趕緊回去。”

沈風嫌棄地看着他手裏的黑色塑料袋,“這是你家的垃圾袋吧?”

狐貍瞪他一眼,“有意見?”

“沒有沒有……”

身份暴露的事情不能告訴狐貍,加上他自己也有話還沒有對葉鎮說,沈風讪笑着搖頭,乖乖到樓梯間變回原形,轉身往樓上蹦跶。

他回到家的時候,葉鎮正好收到女助理的彙報。

“合同沒有問題,跟其他人的一樣。不過我剛剛問了幾個同期已經出道的藝人,都說練習生時期從來沒有拿過工資,就連合同也沒到他們手上。”

葉鎮正在自己的房間找兔子,聽見這話直起了腰,扶着床沿坐下,眉眼深沉。

“那他們平時靠什麽生活?”

女助理翻了翻那一批人的名單,“這幾個人出道得比較早,剩下的練習生裏,沒能出道的基本都解約了。現在這一批練習生只剩下兩個人,一個在地下酒吧當領舞,另一個連住處都沒有,跟其他人打賭賺個飯錢。”

“……我知道了。”

葉鎮不用想也知道,女助理說的這兩個人對應的是誰。

事情到這兒就算是明朗了。

星娛雖然不包吃住,但每個月會發2000塊錢的基礎工資,再算上兼職的工資,平時生活應該是夠了。

娛樂圈這個地方,有錢有人脈的都是直接出道,大把的錢砸下去,多少能掙個二線。

只有那些家庭條件一般,或者根本沒有錢的孩子們才會選擇當練習生,靠汗水博出位。

這2000塊錢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甚至對于沈風,這兩千塊錢對他來說就是全部。

但星探誘騙這些孩子簽下合同後,卻私吞了他們的工資,不準他們到外邊去工作,還捏造合同條例,逼迫他們提早離開公司。

知情的人都走了,自然不會有人發現他的違規操作。

至于那些不肯離開的,就長年累月地替他積累財富,一次又一次地被薅羊毛。

合同的确沒問題,可這些孩子們受到的壓迫也的确客觀存在。

想到沈風離開時微紅的眼眶,葉鎮深吸口氣,閉着眼睛揉了揉額角。

這時,沈兔子通過秘密通道回來,費力地頂開卧室的房門,在門口喊了葉鎮一聲:“叽?”

他回來其實是想好好道個歉,然後跟葉鎮商量一下,繼續在他家借住的事情。

剛剛狐貍的出現提醒了他一件事情——想要瞞住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不讓妖精管理局那邊起疑心,他就必須繼續跟葉鎮保持主寵關系。

由于修為低微,沈兔子在原形狀态下無法說人話,本打算再借用一下葉鎮的睡袍,變成人形跟他好好談談。

然而小短腿蹦跶幾下,還沒跑到睡袍跟前,就被人揪着後頸抱了起來。

葉鎮抓住四處亂跑的白團子,屈指彈了下他的腦門,“可算讓我找到了。”

“叽!”沈兔子捂着腦袋,疑惑地盯着葉鎮。

他剛剛不是才從這兒出去?葉鎮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瞧見他這無辜的樣子,葉鎮眼底情緒消散了些,指尖覆上自己剛剛彈過的地方,給他揉了揉。

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他還給白團子塞了一根蘋果木。

沈兔子抱着蘋果木直發愣。

不是……這唱的是哪一出?剛剛還罵他有手有腳當寵物,不思進取,轉眼又是揉揉摸摸……

他不要面子的啊?

沈兔子的膽子屬于見風就長的那種,見葉鎮似乎沒在生他的氣,大着膽子踹了他的手掌一下。

葉鎮半點兒不在意,尋摸到他耳朵根後頭,不輕不重地揉了兩下,“躲哪兒去了?飯也不好好吃,光給別人添麻煩。”

沈兔子一頭霧水,歪着腦袋“叽”了一聲。

這話的走向真是越來越詭異了。葉鎮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抱着白團子揉搓了一會兒,葉鎮心裏還記挂着另一件事,突然問道:“剛才過來的那個男孩兒,你見過嗎?”

話剛出口,他自己倒是笑了。

一只兔子能懂什麽?就算真的見過,難道還能說話不成?

葉鎮搖搖頭,抓住白團子的爪子捏了捏。

沈兔子抖了抖耳朵,心說那就是他自己,什麽見不見的……不對,等會兒。

葉鎮問他這個問題,難道說……

這人裝了半天的大尾巴狼,其實壓根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家的兔子?

“……”

瞧着葉鎮的神色,沈兔子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兒,否則一般人類見到妖精,不驚奇就算了,怎麽可能還跑上來要他認叔叔?

去他的叔叔!

知道自己身份沒有暴露,沈兔子的底氣頓時就足了起來,端起兔主子的架子,跺跺腳甩脫葉鎮的手,昂起下巴跟他對視。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不就是進了一次你的浴室,還是為了給你打掃才進來的,至于板着一張臉吓人嗎?我還用你的浴巾和沐浴露洗澡了呢!氣死你略略略……

白團子跺腳的力度一下重過一下,本該是标準的生氣姿态,可瞧他的圓尾巴,卻是在身後有力地擺動着,軟綿綿的長毛掃着葉鎮的手心。

這到底是想表達什麽?

葉鎮還沒神通廣大到能聽懂兔語的程度,只能根據已知信息推斷白團子的意思:“……餓了?”

“……”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夜宵吃的那些東西早就消化幹淨,葉鎮這麽一說,沈兔子還真覺得有點餓。

矜持而含蓄地動了動耳朵,鏟屎官先生就自發抱着他下樓進食去了。

幾分鐘後,沈兔子啃着葉鎮親手削的蘋果,搖頭晃腦地感慨。

他是沈風的時候,葉鎮防他跟防賊似的,進個浴室就板着臉對他一頓訓斥,搞得好像他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然而等他變成兔子,別說是進浴室,就算在葉鎮洗澡的時候蹲在門口看着,他也不會有什麽不高興的反應,甚至還會關心他身上濕了沒有。

真是人不如兔!

沈兔子一邊吃一邊胡思亂想,等他填飽肚子,天邊已經微亮。

一晚上經歷了這麽多大起大落,他身心俱疲,吃飽喝足之後,困意席卷上來,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自然也不記得回小草窩睡覺。

小草窩哪兒比得上大床舒服!

于是葉鎮洗完澡出來,就瞧見自家白團子四肢攤開,霸占了他的枕頭,睡夢中不知道瞧見了什麽,小尾巴一抖一抖,甚是歡快。

他只當是自己出差兩天,白團子獨自待在家裏太寂寞,才會特別粘人,也沒放在心上。

小心地把白團子和枕頭一起挪到旁邊,葉鎮正要收回手,白團子卻被他的動作驚擾到,長耳朵啪嗒一下蓋在他手上,然後整只團子一蹭一蹭,也跟着貼了過來。

沈兔子閉着眼睛,一點點蹭到葉鎮手邊,把他的手指當成枕頭枕着,還用長耳朵和小短腿裹住,生怕他跑了似的。

葉鎮戳了戳白團子的腦袋,想讓他下去,他還不樂意地哼哼兩聲,拿後爪踹了葉鎮一下,然後把懷裏的手指纏得更緊。

“……”

葉鎮無奈地瞧他一會兒,見他沒有撒手的跡象,只能把自己新拿出來的枕頭放到旁邊,就着這個姿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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