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淳一開始還真讓他給吓住了, 但一想到經紀人讓自己以後連公司都不用來了,出道夢想基本破滅,心底火苗一蹿,竟然瞪了回去。

“我就說了,你又能怎麽樣?他勾引葉總是要遭報應的!”

周博然還沒說話,沈風倒是氣笑了。

“你是瞎子還是聾子?我什麽時候跟葉鎮在一塊兒過?陳總監都說了,我跟葉總什麽事情都沒有, 腦子一熱就往別人身上扣屎盆子,你怎麽不說你自己每次一見葉鎮就恨不得貼上去?”

沈風越說越氣,視線落在他那套衣服上, 想起進辦公室前陳總監的那一番話,心頭不知為什麽,突然一頓火燒火燎的難受。

他張嘴直接把火氣噴到白淳臉上:“你才見過葉鎮幾面?張口閉口就是葉總怎麽怎麽樣、你怎麽怎麽樣,你當自己是瑪麗蘇小說女主?”

不等白淳反駁, 他翹起唇角‘呵’了一聲,“你做夢!瑪麗蘇文不認你這麽蠢的主角!”

“……”

周博然一頓國罵憋在喉嚨口, 硬是讓他最後一句給樂沒了。

乖乖,罵人還能這樣?

至于剩下三個人,別說是白淳,雙胞胎兄弟都有些發蒙。

這還是他們那個脾氣軟和的小風哥?

但無論如何, 陳總監已經澄清了小風哥和葉總之間的關系,白淳張口閉口就是勾引,還詛咒小風哥遭報應,這事情怎麽看都是他的錯。

吳一弦和吳一柱異口同聲地開口:“你自己不作死, 誰有那能耐把你擠下去?再敢污蔑小風哥,我們就把你從這裏丢出去!”

“……”

周博然差點兒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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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人怎麽一個比一個有意思?罵人是這麽罵的?

行,今兒就讓他們瞧瞧小然哥不動拳頭的時候,是怎麽收拾人的。

擋開氣得滿臉通紅的沈風,周博然把白淳推搡到牆角,抓着手腕往地上一甩,随即擡腳踩住他的下巴,不讓他掙脫。

周博然一手支在膝蓋上,湊近了拍拍白淳的臉,‘啧’了一聲道:“想說你毒,我都嫌你太蠢,侮辱了‘毒’這個字。你說你垂涎葉總這麽久,就算是學當年的一姐,把衣服一脫躺人家辦公桌上,我都敬你一聲英雄,可你瞧瞧你這辦的都是些什麽事兒?”

“想挨操就自個兒爬床去不行嗎?非得拉幾個人下水,踩着別人的名字往上爬,顯得你多能耐不成?”

說着,他視線往下一滑,瞧見白淳的衣服,蹲下來捏着衣領後邊的标簽一瞧,“喲,還穿着小風哥的衣服。”

周博然手上一用力,把标簽給扯了下來,丢到白淳的臉上,随即“呸”了一聲。

“想扒着葉總的西裝褲上位,也得瞧瞧你有沒有那個資本!跟小風哥穿一樣的衣服就能變成他了?你特麽當這兒是換裝游戲呢?脫了褲子讓我瞧瞧你褲.裆裏那家夥還在不在?”

“就你這種全天下都該為老子癡狂,一邊立牌坊一邊紅眼病害人,還自以為高風亮節的角色,到街上被人拖小巷子裏打死都不算奇怪!”

……

一句又一句,掌掴似得扇在白淳的臉上,打得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因為下巴被踩着,半句反駁都說不出來。

周博然連着噴了幾句國罵,見人都快哭了,這才緩了緩,松開腳搡了他一下,“算你小然哥大發慈悲,告訴你一句話。你聽不聽?”

白淳眼睛裏全是紅血絲,裹緊衣服縮進牆角,一副慘遭□□的可憐樣兒。

心底裏那點兒龌龊的想法全被攤在陽光下,以他對操行的另類執着,早就已經羞憤得不行,哪兒還敢聽周博然說話?

白淳臉色慘白地捂住耳朵,拼命搖頭,不想再從他嘴裏聽到任何一個詞。

可周博然說這話可不是真想問他要不要聽。

周博然一揚手,瞧見白淳反射性地縮脖子,笑了一下,手掌拍拍他的肩膀,一反剛才的火爆,語重心長道:

“孩子,人話都聽不懂,就別特麽削尖腦袋往娛樂圈擠了成不?回頭把這衣服轉賣了,給你爸媽省點兒錢養老,做個人吧!”

說完,站直身子,朝沈風他們挑眉示意,帶着三個連罵人都抓不住對方痛腳的乖寶寶離開了這裏。

直到進了電梯,沈風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我怎麽感覺有點意猶未盡?”

周博然聳聳肩,“那你回去揍他一頓?”

“算了,我看他都快尿褲子了……”

單方面毆打人類,被妖精管理局知道了可是要抓回去考試的。

為了白淳這朵一竅不通的石頭白蓮,把自己弄成那副境地,未免太不劃算。

--

這一天過後,白淳還真從隔壁舞蹈室消失了一段時間,沈風心中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越發濃重了。

“我發覺白淳還是有一點好處的。”

一個人能每天犯傻也算是難得,白淳在的這一段時間裏,雖然經常針對沈風,但對于沈風本人來說,其實更多的還是看熱鬧。

也不知道是哪個神仙聽到了他的抱怨,很快帶來了新的事情。

這周五,沈風和往常一樣,騎着小黃車穿過街道,等紅燈時卻被一個男人給攔了下來。

“嘿!騎腳踏車那小子!”

沈風最近都被人叫習慣了,每次回頭都不是認識的人,反倒耽誤了他不少時間。

聽見這聲音時,他一開始沒打算理會,直到對方走到他身邊,叫了第二聲才轉頭。

那人是從路邊的SUV上下來的,駕駛座的門邊一堆煙屁股,似乎在這兒等了很久。

沈風不太喜歡煙味,下意識蹙了下眉頭,“您是?”

見他蹙眉,男人側過身子抓緊時間叼着煙嘴深吸口氣,剩下半截香煙眨眼就見了底。

他這才把煙屁股往地上一扔,另一手從上衣口袋抽出一張名片遞過來,一邊說道:“你是藝人吧?有經紀公司了嗎?”

沈風接過名片一看,正面印着個品牌的logo,似乎跟葉鎮送他那套衣服的logo長得一樣。

——沒辦法,他現在連中文都認不全,英文更是抓瞎,瞧見這種英文帶點兒設計元素的,更是只能認個形狀。

再翻到背面,很好,沒有不認識的字眼。

沈風一字一頓地念出來:“金一……導演?”

男人搓搓手心,笑了一下,顯得有些猥瑣,“是。我們公司最近要給新系列産品拍個片子,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選……我看了你在網上的視頻,覺得你能勝任,怎麽樣,試試?”

“……網上?”

這要放在以前,沈風或許還有時間刷刷手機,但最近白天忙着訓練,晚上還得兼職當寵物,壓根沒時間摸手機,這會兒估計都欠費停機了。

他一訓練完就跑,舞蹈室那群崽子們也沒機會跟他提,因此突然聽說自己的視頻出現在網上,他一時有些發懵。

見他還不知道,金一掏出手機點開個視頻,赫然是他騎車穿過一群學生的畫面。

沈風只覺得這導演腦殼壞了。

就騎個車而已,有什麽特別的?

顯然,導演的靈感點不是他這只俗氣的小兔子能懂的。

金一重複播放了一遍他回頭的瞬間,當即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來氣的樣子:“這簡直太完美了!你就是我的夢中情人!”

“……”

沈風默默拉開距離,重新打量了一遍金一的外形。

半長的小卷發,精心修剪的小胡子,粉色格子小領結,配上騷包的紅色尖頭小皮鞋。

gay裏gay氣。

沈風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有什麽要求嗎?”

金一把視線從屏幕上拔下來,轉眼在沈風身上黏過一圈,喉嚨裏發出不明意義的氣聲。

“只要是你——”

自以為筆直如鋼筋的小兔子頓時慌了,默默又拉遠了一點距離,飛快地說道:“……這事兒我不能做主。我是銀星娛樂的練習生,你如果真想合作,可以聯系我的公司。”

說完,趁綠燈還剩幾秒,他腳下用力一踩,轉瞬間逃離了這個危險的導演。

真是太可怕了!

自從他開始騎車去公司,遇到不少跟他搭讪的人,其中有些人只是想跟他合照,有些則是想把他打包帶走。

狐貍知道這件事之後,特意把墊桌腳的《現代野生妖精生存安全手冊》抽出來,讓他用原形擡着桌腳背了一晚上的安全守則。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說話”。

背書的時候他還覺得這不過都是些套話,現在看來,《安全手冊》上的東西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至少如果他剛剛沒有停下來聊天,這會兒早就到公司了。

踩着自行車到了公司,沈風還記着金一說的視頻,拿出許久不用的手機,果然已經耗盡電量,關機了。

插上電源開機,除了幾個10086的未接電話和繳費提醒之外,手機裏只有寥寥幾個詐騙短信。

沒心思唏噓自個兒通訊錄的冷清,沈風連上公司的WiFi,打開搜索框時卻想起自己不知道視頻的名字,想了想,只能輸入當時遇見金一的地名碰運氣。

沒想到的是,這一搜還真讓他找到了。

視頻來源是一個視頻直播網站,被微博的媒體號截出來轉發,還開玩笑讓粉絲們去那條路上堵他。

……他就說那條路怎麽越來越擠了!

找到最近的一條轉發,底下評論已經過千,點贊更是超過五千,比沈風自己微博的粉絲數都多。

沈風心跳微微加快,又去視頻軟件上搜了對應的視頻號,封面圖底下點播次數的數字多得他眼花。

哈,他這是成網紅了?

可惜他不是網紅公司的藝人,自己在更衣室傻樂完,把這事兒報給陳總監,轉頭還是得悶着一身臭汗繼續訓練。

這天直到夜裏,那個自稱設計師的金一也沒出現,沈風徹底把他掃進了騙子的行列。

所幸他原本就不怎麽相信對方,因此也算不上失落。

回到寵物診所,托狐貍明天把自己新買的衣服帶到宴會現場,順便簽個到,沈風變回原形,照常回了家。

大約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嚴,這回老葉的生日宴會辦得格外盛大,花大手筆包了一艘游輪,據說要辦一天一夜。

葉鎮念着他沒怎麽出過家門,準備帶他一起上去。

事實上,沈風從出生到現在,唯二去過的地方就是B市和自己的家鄉,自從知道宴會将會在海上舉行,就一直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

于是當這一天終于來臨時,沈兔子理所當然地失眠了。

閉眼數到第一千根胡蘿蔔時,他翻身爬起來,借着枕頭的彈力,蹦跶到了葉鎮的腦袋上。

正所謂大風越狠,我心越蕩,沈兔子的膽子是見風就長。

葉鎮自給他起名後越發的縱容,給了沈兔子無與倫比的信心,半夜睡不着也要拉着葉鎮陪他。

葉鎮的警惕性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有絲毫削弱,幾乎是在他跳上自己額頭的同時就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瞧着眼前。

那只從自己腦門上滾下來的白團子。

因為原形的眼睛構造問題,沈兔子在晚上基本算是半個瞎子,跳的時候全仗着葉鎮睡覺安穩不會變換姿勢,否則早就摔到床底下去了。

就算是僥幸踩準了地方,由于只能瞧見朦胧的一大塊黑影,他也不确定葉鎮到底醒了沒有,只能伸爪子試探。

原本站得還算安穩,這一試探可好,直接從葉鎮的額頭骨碌碌地滾下去,一頭栽在柔軟的棉被裏。

“……”

沈兔子還不知道葉鎮已經醒了,奮力擺動着小腳丫把自己翻過來,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被子上,撒氣似得跺跺腳。

他是看不見周遭的景象,但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葉鎮卻能瞧見白團子的一切舉動。

比如他飛快擺動的小短腿、腦袋上随着動作搖晃的柔軟耳朵、晃晃悠悠東歪西倒的走路姿勢,還有被彈性十足的床墊彈回來,重心不穩往後栽倒的傻樣兒。

葉鎮唇角微勾,擡手揉了揉他磕碰到的後腦勺,話裏還帶着朦胧的睡意:“小瘋子睡不着了?”

由于缺乏觀察個體,見人類到晚上也要睡覺,沈兔子理所當然地覺得人類在夜裏也看不清楚,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黑暗的掩護,以為葉鎮沒有看見自己的窘态。

晃晃腦袋,他俯身摸着床墊,小心地轉過身子,免得又被彈飛,随即抱住葉鎮的手指,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相處這麽久,葉鎮多少能明白他的肢體動作,單手把他攏進手心。

半瞎的兔子船長站穩後,依舊抱着大拇指當指揮棒,朝黑暗中的龐然大物——葉鎮身體的方向揮舞了兩下。

這只白天裏掌控數千人工作的大手順從地移動,載着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兔子數次改道,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葉鎮的額頭。

兔子船長吸取前一次的教訓,小心地着陸,直到昂首挺胸地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現在的情況并不适合眺望領地。

他于是重新趴下來,用脖子蹭了蹭葉鎮的鼻子。

這是一起玩的意思。

然而沒蹭幾下,剛才醞釀的睡意卻姍姍來遲,壓着沈兔子的眼皮往下墜,最後連帶着腦袋和長耳朵也一起耷拉下來,軟軟地趴在葉鎮的臉上。

葉鎮的視線被他擋住,一時無法确認他的情況,輕聲喊了一句:“……小瘋子?”

沒過多久,小瘋兔打起小呼嚕作為回應,溫熱的小身體一起一伏,評率逐漸趨于平穩。

“……”

才把他吵醒,鬧着要一起玩,轉眼自己倒是睡着了。

葉鎮不禁失笑,擡手把他挪下來,放到邊上的枕頭上,揉了揉他的耳後。

“沒良心的小瘋子……”

--

轉眼到了次日,宴會當天。

葉鎮準點醒過來,習慣性地往旁邊的枕頭上瞧了一眼,卻沒發現自家小瘋兔。

随即,他感覺脖子邊上有什麽東西在動,伸手一探,摸到了個暖呼呼的毛團子。

這小瘋子睡覺都不踏實,後半夜那點兒時間,居然還跑到他的枕頭上來了。

緩緩支起身子,葉鎮往枕頭上一瞧,小瘋兔四腳朝天地睡着,小腳丫和長耳朵時不時動一下,嘴裏似乎還嚼着什麽。

在夢裏吃東西來着?

由于他的離開,枕頭中間出現一個凹陷,小瘋兔的重心慢慢偏移,很快就達到了臨界點,骨碌碌地往凹陷處滾了過去。

身體下墜的失重感讓沈兔子瞬間驚醒,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啪叽一下就被埋進了枕頭裏。

“叽——”

手忙腳亂地把自己扒拉出來,沈兔子一擡頭,就瞧見邊上眼帶笑意的葉鎮,腦袋頂上還被戳了一下。

“這下知道被吵醒的感覺了?”

“……”

自己昨天的确是吵了葉鎮睡覺,沈兔子理虧,高高擡起的腳丫子輕輕落下。

“叽叽。”這次就算扯平了。

葉鎮中午還有個應酬,逗了小瘋兔一會兒,起身洗漱出門。

沈兔子跟到門口,得了一頓揉搓。

葉鎮低聲哄道:“我馬上回來。”

“……”

沈兔子動了動耳朵,心說葉鎮好像越來越黏兔了?

到了下午,葉鎮回到公寓洗漱一番,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

沈兔子脖子上被孫秘書挂了個純黑色領結,倒在床腳,一只爪子從領結帶子中間穿過去,正要用力把它掙斷,聽見聲音轉頭,頓時愣住了。

他不認識什麽奢侈品,但一瞧葉鎮身上那套衣服,腦袋裏就自動蹦出一個認知:很貴。

接着蹦出來的還是兩個字:很帥。

沈兔子原先還抓耳撓腮地試圖把領結從脖子上摘下去,直到瞧見葉鎮換完衣服出來,從抽屜裏拿出一根純黑的領帶,頓時不掙紮了。

哈,有葉鎮跟他一塊兒,再醜也能接受。

順手捎上打扮一新的沈兔子,葉鎮坐進車裏,吩咐前頭的司機:“走吧。”

--

葉鎮等人到港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由于原形的限制,沈風在這段時間裏幾乎等于半個瞎子,只能瞧見眼前一個閃爍着彩光的巨大影子,大約就是這次舉辦宴會用的游輪。

他豎起耳朵,只聽見空中直升機的巨大轟鳴聲剛剛停歇,不遠處是海風吹動浪花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吹拂到他這邊的時候,沈風還能聽見葉鎮衣角翻動的聲音。

但四周腳步聲不算密集,大約是都上船了。

沈風從來沒親身經歷過這麽大的場面,頭一次近距離接觸,居然沒趕上最熱鬧的時候,還恰好遇上夜間這段半盲的時間,只能依靠耳朵去聽,着實有些掃興。

葉鎮似乎覺察到他的情緒,擡手揉揉他的腦袋,沒立即入場,而是帶着他先去房間安頓。

記着他怕生,葉鎮甚至把他的新窩——葉鎮之前睡覺用的枕頭——給搬了過來,連窩帶兔子放到窗臺上,低聲哄道:“我很快就回來。”

“……”

騙誰呢?星娛自己辦的宴會,會上還有老葉那個不省事兒的老家夥,他能待一會兒就走?

腹诽歸腹诽,沈兔子兩只長耳朵倒是歡快地甩了幾下,抱着葉鎮遞過來的胡蘿蔔啃了一口,滿嘴甜膩的蜜糖味兒。

葉鎮見狀笑了一下,放下心,緊接着收斂表情,帶着孫秘書離開了房間。

兔子沒有距離感,因此沈兔子看到的只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漸漸變小,聽見關門聲後,才從枕頭上爬起來,摸索着跳下窗臺。

然而由于不熟悉這個房間的地形,他被窗臺邊上的椅子把手絆到,啪叽一下磕在椅面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好在椅子上鋪了軟墊,他這麽摔下來也沒受傷。

等他暈暈乎乎地爬起來,已經分辨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眯着眼睛辨認許久,最後還是決定變成人形。

索性這裏也沒有其他人。

然而剛剛找到個比較空曠的地方,身子剛剛開始抽長,只聽見破空聲響,下一刻沈風腦袋上就被蒙了一塊毛巾。

緊接着,狐貍那懶洋洋的欠扁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你能不能矜持一點?我可不想長針眼!”

“……”

沈兔子驚了,迅速變回原形縮回毛巾裏。

“叽叽叽!”你他媽怎麽還在這兒!

狐貍不知道晃了什麽東西,乒鈴乓啷一陣亂響,“我剛想下船就被你家葉總的秘書給揪住了,讓我給他們搬行李,我能有什麽辦法?”

“……叽叽?”我的衣服呢?

話音剛落,只聽見幾陣風聲,沈兔子腦袋上頓時壓了好幾堆東西,重得他擡不起頭。

偏偏狐貍還要氣人,“你先別換!等我出去再換,我一點都不想看你光屁股的樣子!”

沈兔子一聲‘快滾’剛要出口,突然感覺自己被一陣帶着薰衣草洗衣粉味道的妖氣鎖定住,到嘴邊的怒火頓時熄了。

“叽……”知道了……

狐貍得意地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出了房間。

就在沈兔子以為他要開始哼歌時,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出現在門口,“你怎麽在這裏?”

接着是狐貍的聲音:“我……兼職,你怎麽也在這兒?”

男聲頓了一下,“我也是兼職。”

“……”沈兔子默默釋放了一絲妖氣。

你們倆能不在門口敘舊嗎?

然而狐貍這會兒卻突然不靠譜起來,半點兒沒覺察到沈兔子的怨念,竟然又問了一句:“他們給你多少錢?要不,咱們以後一起做兼職?”

“……”

這衣服短時間內是穿不上了。

--

拜狐貍所賜,沈風最後趕到會場時,晚宴已經開始十多分鐘。

在場的賓客們四下散開,但要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人群的走向別有深意。

今天雖說是老葉的生日宴會,賓客們照着咖位大小上去祝賀,下來時卻沒多少人留在老葉的身邊,而是緩緩地聚集到另一邊。

沈風心中有所領悟,瞅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見葉鎮處在旋渦的中心。

此刻的葉鎮被人群圍攏在中央,姿态依舊謙和有禮,但瞧見身邊人謹小慎微的模樣,沈風頭一次明白什麽叫做上位者的威嚴。

此時舞蹈室的幾個夥伴找到他。

“你跑哪兒去了?一直都找不到。”周博然埋怨了一聲,瞧見他在看老葉和葉鎮,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哎,我說……我剛剛聽幾個藝人聊咱們公司的八卦,說老葉當年其實是裙底上位。”

沈風的視線頓時轉了回來,“裙底上位?什麽意思?”

吳一弦和吳一柱也是頭一回參加這種檔次的宴會,興奮得話都多了一些,搶着開口道:“就是靠女人上位的意思。”

“據說咱們公司最初其實是葉總母親跟閨蜜合夥開的,當年她離家出走,除了氣家裏不肯讓她和小叔在一起之外,還想自己幹出一番事業,好讓家裏不再幹涉她的事情。”

“後來公司經營困難,她就趁機從合夥人手裏搶了過來,但是因為受到她娘家的針對,加上小叔也一直沒有回應,她最後還是沒能抵住壓力,跟老葉結了婚。”

吳一柱倒是保留了一些意見,“也不确定是不是搶,總之是葉總母親擠走了另外兩個合夥人,又把公司賣給了自己的小叔,也就是她現在的丈夫。”

“婚後第二年她就懷了孩子,老葉于是一躍成為了總裁。”

“和老葉離婚時,她淨身出戶,這公司就徹底變成老葉的了。”

吳一弦補充道:“不過也有人說,星娛是她現任丈夫為了讓老葉同意離婚,付出的報酬。”

……

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完,沈風已經大致了解了這其中的過程。

“……”有點意思。

沈風瞧了周博然一眼,意思是:這真不是小言裏頭的劇情?

周博然聳聳肩,“我們也是聽說。”

行吧。豪門恩怨真是常人難以理解的存在。

這時他再回頭去瞧葉鎮,那邊已經形成了一個井然有序的圈子。

靠着葉鎮最近的,是公司的幾大股東、大投資商、圈內知名的媒體人、耳熟能詳的大導演,再往外一些,才是平時面兒都見不着的男女大牌們。

像他們這樣連出道都沒有的小練習生,連湊到人群最外圍沾沾光都沒有資格。

隔着人山人海眺望了一會兒,當初在醫院裏的那一幕再次浮上心頭,沈風這回是明确地感受到了他跟葉鎮之間的差距。

難以逾越的距離。

原本興奮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他伸手從旁邊路過的侍應生手上端過一杯五顏六色的飲料,擡頭一飲而盡。

別說,甜甜的水果味道,還挺好喝。

沈風挑眉瞧了一眼手裏的杯子,問旁邊的周博然:“這是什麽飲料?”

周博然沒來得及攔他,此時只能攤手表示無奈,“……雞尾酒。”

話音剛落,沈風臉色巨變,捂着嘴問他:“廁所在哪兒?!”

稍微熟悉沈風的人都知道,小風哥三大禁忌:兔頭、肉、酒,就算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這三樣東西他都堅決不會入口。

其中肉是因為沈風常年吃素習慣了,吃肉沒辦法消化。

至于兔頭,除了不消化的原因之外,更多的是童年陰影,別說是吃,就算只是出現在面前都不行。

而酒這一項,則是從來沒有人見過沈風喝酒的樣子。

周博然好奇地看着沈風慌張的樣子,“你看起來也不像酒精過敏啊,怎麽這麽緊張?”

沈風不是第一次碰酒,但對于酒精的抵抗性還是很低,這會兒眼前的人都已經有了重影,意識漸漸沉下去。

他擺擺手,也沒時間繼續浪費在問路這件事情上,在天旋地轉中費力地認清自己來時的方向,悶頭沖了出去。

“哎!你去哪兒……”

兔妖瞬間爆發出來的速度遠超人類,周博然一句話還沒說完,追着出去時,已經不見了沈風的蹤影。

“啧,怎麽跑得這麽快?不會出什麽事情吧……”

周博然想想還是不放心,囑咐雙胞胎兄弟倆留在宴會廳好好加油,自己則是朝着公司安排的房間跑去。

……

雖說是老葉的生日宴會,最忙的人反倒是葉鎮。

不斷有生意上的夥伴過來搭話,他自己也有幾場生意要談,等到空閑下來已是深夜。

記挂着自己屋裏那只怕生的小瘋兔,葉鎮整整衣襟,起身去跟老葉告別。

不管私下裏有多少龃龉,當着圈內這麽多人,該有的面子還是得給到。

深夜裏的宴會廳多少有些少兒不宜的橋段,葉宸早就已經被打發去睡了,老葉懷裏摟着年過半百的嬌妻,有些心不在焉。

繼母姓程,老葉給葉宸起名時多少也考慮到她的因素,加上這些年絲毫葷腥不沾,也算是癡心一片。

聽說他要走,老葉沒什麽反應,倒是程女士讓人重新端來紅酒,親自給衆人倒了一杯。

踩在這天的最後十分鐘裏,葉鎮舉杯朝老葉示意,沒頭沒腦地祝賀了一句:“生辰快樂。”

沒喊老葉父親,但也沒什麽大錯。

老葉眼神微動,到底是舉杯跟他碰了一下。

同在一處的幾人一起喝了一杯,葉鎮帶着人離開,遠遠地還聽見老葉跟邊上的人說笑:“我這個兒子吶,跟他母親一樣無趣。”

葉鎮只彈了下衣袖上的灰塵,腳下步伐半分不變。

回到套房門口,葉鎮囑咐孫秘書早點去睡,獨自進了房間。

借着窗臺上瀉進來的月光,葉鎮沒瞧見白團子的身影,只當他是躲到別的地方睡着了。

想着這個時間正是白團子平時睡熟的點兒,他沒開大燈,而是照着先前帶白團子過來的記憶,繞到床頭打開壁燈。

晚上喝了不少酒,彎腰的瞬間,葉鎮頭有些犯暈,伸手扶了下床沿。

就是這一扶,讓他瞧見了點兒不尋常的東西。

不算明亮的暖黃色燈光照亮床頭一角,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橫在他手邊,從發間伸出來兩片長的、毛茸茸的白色物體,就攤在他的手下。

那是一雙兔耳朵。

“……”

這觸感帶着些溫熱,倒不像是普通貨色。

早知道老葉這次的生日宴會不會尋常,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下作到用這種手段。

葉鎮的神色微沉,正準備揚聲讓孫秘書進來處理,手下的兔耳朵居然動了動,床上的人也不滿地嘀咕一聲,翻了個身。

瞧見那張熟悉的年輕臉龐,葉鎮渾身一震,“……沈風?”

葉鎮眉心紋路更深,但當即止住了喊人進來的想法。

只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這異常的舉動是因為兔耳朵的異動,還是因為那張臉。

因為沈風翻身的動作,被子往下滑了一些,葉鎮瞧見他身上不算齊整,但好歹完好的禮服,心下稍松了一口氣,擡手準備離開。

但沈風的睡相一向不太老實,在葉鎮靠近時感受到了熱源,便本能地貼了上來,抱着葉鎮的腰身不肯撒手。

葉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塞回被子裏,同時聞到沈風身上非常輕微的一絲酒氣。

這孩子是喝醉了?

葉鎮緊蹙的眉心稍松,但就是這麽個短暫的間隙,沈風的手不知怎麽從被子裏掙脫出來,直接勾上了葉鎮的脖子,在他頸間蹭了蹭。

更要命的是,葉鎮看見那雙毛茸茸的“高檔兔耳朵”,竟像是有生命似的,乖順地貼到沈風腦後。

像是……求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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