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陶寧雨掩着鼻子轉過身,随後若無其事地把辣椒放在一邊,“怎麽樣,夠辣吧?”

“辣是夠辣,只是……”白閑皺起眉,“真有人會喜歡嗎?”

陶寧雨一點都不擔心。她道:“把食物做好吃是廚師應該思考的事情,相信白公子一定能找到這樣優秀的廚師。”

陶寧雨摘了幾根辣椒,又指使着小傀摘了一些其他的蔬菜,“白公子不如帶點回去讓廚房試試吧,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白閑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令身後的下人收下了蔬菜。

“陶姑娘最近忙些什麽呢?”白閑好似細細打量了一下陶寧雨,“瞧來臉色卻是比從前好上許多。”

“是嗎?”陶寧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摸起來好像也沒什麽不同。她随意地笑了笑,權當是白閑的口頭奉承,并不當真。

白閑一眼便瞧出她的混不在意,他翻翻手腕,折扇扇出一陣微風,吹動了他的發絲。“白某從不說那些奉承之話,白某嘴裏的可都是大實話。”

陶寧雨笑笑,“照你說的,我一天到晚在府裏幹活,怎麽不見憔悴,反倒面色更好了呢?”

她摸摸下巴,故作驚訝道:“莫不是,我其實去的是桃源仙谷?在那兒調養了一番身體?”

白閑被逗笑,眉眼彎彎道:“倒也不是不可能。這種好地方白某倒是也想去瞧瞧看看呢。”

陶寧雨伸手去撫開沾上面頰的發絲,鼻尖忽然聞到一股刺鼻味兒,随後便意識到她的手剛剛掰過辣椒。這個念頭剛過腦子,鼻子卻反應得更快,迅速打了個噴嚏。

陶寧雨想用手背揉揉鼻子,白閑伸手遞給她一張手帕,“用這個吧。”

“謝謝。”陶寧雨接過手帕輕輕擦了擦鼻尖,頓了一下疊好拿在手裏擡眼看他,“我回去洗好下次遇見時再給你吧。”

“不用。一張帕子罷了。”白閑并不在意,“不過,下次若是白某要找陶姑娘,該去何處找你呢?陶姑娘總是忙得很。”

“上午我就在地裏幹活,其他時間我都在越府。”陶寧雨想了想,道,“你若是去越府尋我,便同門童說你找越隽便是,一般情況下越隽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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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一時沒聽見白閑的回應,便有些奇怪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白閑看起來神色有些恍惚,手中的折扇都不搖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越,越隽?”

“是啊。”瞧見了他的反應,陶寧雨有些猶豫地道,“呃,怎麽了嗎?”

“沒事。”白閑嘴上說着沒事,面上看着卻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又驚訝又有些迷茫,還有些不知所措。

白閑閉了閉眼,最後開口試探道:“他是不是面色蒼白,身體時常不太好?”

陶寧雨也驚訝起來,她打量了一下白閑,道:“你,認識他?”

這下輪到陶寧雨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心道越隽來到這裏該不會是隐瞞了行蹤了的吧?她這樣會不會暴露了他的身份和蹤跡啊?萬一白閑和越隽有仇,她這樣是不是引狼入室、狼狽為奸啊?

但是越隽也從來沒和她說過不要向別人透露自己身份這回事兒啊。

也許是陶寧雨眼裏的擔心和懷疑太過顯眼,白閑嘆了口氣,道:“別擔心,我同他并無恩怨,只是有過幾面之緣,今天聽到他的名字有些驚訝罷了。”

“那就好。”陶寧雨松了一口氣,“有點吓到我了。”

“你既然在越隽身邊,那……”白閑似乎想問點什麽,又想起了從前聽說過的傳聞,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算了。”

“什麽算了?你想問什麽?”陶寧雨被他這一問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問道。

“沒事。”白閑卻是不準備再說了,換了一個話題,“陶姑娘下次若是有急事尋我,也可以去鎮上的白府尋我,告訴門童你姓陶便可。當然你若是不方便出行,托陳師傅捎話也是可以的。”

陶寧雨點了點頭,“好。”

白閑瞧起來有點心神不定,匆匆告了個別就帶着下人離開了。陶寧雨看着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毫不懷疑他的反常和越隽有關。

到底是為什麽呢?他和越隽到底是什麽關系?她今天說的話會損壞越隽的利益嗎?

她也開始心神不定起來。

回過神來,陶寧雨看了眼天色,暗道一聲“壞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越府。

來不及吃飯,她匆忙換了套衣服就去了越隽房間。門口的小厮低着頭,沒什麽表情。

陶寧雨站到越隽身邊時,還在微微喘着氣。她悄悄用餘光看了眼餐桌,飯菜看不出被動過的痕跡,不知是越隽沒有胃口還是在等她回來……興師問罪。

越隽不說話,陶寧雨只好開口道:“公子……可用過膳了?”

越隽冷哼一聲,道:“你覺得呢?”

陶寧雨看了眼餐桌,又看了眼越隽的臉色,心道完了,越隽居然纡尊降貴不吃飯等着自己回來。對此殊榮,她不敢欣喜,只覺得有些惶恐。

有機靈的小厮悄悄遞來了水盆和帕子,陶寧雨擡頭對越隽讨好地笑笑:“公子,別餓壞了身子,是小雨的錯,小雨來遲了。小雨這就為你淨手,您早些用膳吧。”

越隽懶懶地伸出手來任由陶寧雨為他擦拭,不輕不重地來了一句:“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是小雨心裏沒我這個公子了呢。”

陶寧雨沒有擡眼,只讨好地笑笑,“那哪能啊。小雨自然是記得的,忘了誰也不能沒了公子啊。小雨只是一時沒把握好時間,下次再也不會了!”

越隽嗤笑一聲,意有所指,“敝帚自珍。”

陶寧雨感覺越隽其實是有些瞧不上農民這個職業的,之前也是,好像她的土地很不值一提一樣。但是陶寧雨不這麽想,也從不為自己種地而自卑。糧食一直是生存的最重要的資源,她所處的時代歷史中還有重農抑商的傳統呢,農業明明是一切的基礎。

越隽家境好,不知農民的辛苦,只因自己享受了榮華富貴便有了優越感,自然瞧不起那些為了謀生而辛辛苦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人民。

“怎麽?不服氣?”越隽輕飄飄地看她一眼。

陶寧雨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應頂嘴,但還是道:“農本就為天下之本。”

越隽看着她的臉,陶寧雨并未擡頭,只低垂着眉眼為他洗手,纖長的睫毛倔強地挺翹着,在臉頰上打下一片陰影。“所以那些孩子們就該一輩子都活在地裏?大字不識一個?永遠秉持着所謂腳踏實地的觀念,每個後代都被困在這個鄉村?”

陶寧雨驚訝地擡起頭來,越隽說這番話她是沒有想到的,她以為越隽只是單純的瞧不起農民,就像那些普通的貴族階級瞧不上工薪階級,沒想到……

“公子……”她擰着眉低低叫了一聲,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越隽的手已經擦拭完畢,他輕巧地收回手。陶寧雨回過神來,站起身,卻見越隽忽然低頭問道:“那是什麽?”

陶寧雨低頭一看,是白閑的手帕。她在房中換衣服時手帕掉了出來,匆忙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就拿起來塞進了兜裏。

剛剛起身有些匆忙,再加上可能匆忙間本身放得也比較淺,這條手帕就輕飄飄地自己掉了出來。

陶寧雨連忙把手帕撿了起來,胡亂疊了一下放進兜裏,又壓了幾下,生怕它再次掉出來。

“那是小雨的手帕。”她答道。

“你的?”越隽忽然眼神銳利地看向她,“我倒不知小雨的生活闊綽到用一絲幾金的天山絲做成的手帕。”

陶寧雨手一抖,她從未聽說過什麽天山絲,但是從越隽的話中隐隐聽出了些意味。

她看了看越隽的眼神,有種莫名的心虛。她在心裏暗罵白閑太奢侈,好端端地用這麽名貴的布料做手帕幹嘛。

“拿來。”越隽道,聲音不輕不重。

陶寧雨默默拿出了那手帕,伸到半空忽然又停住了。越隽看她,陶寧雨道:“這手帕我擦過鼻子……”

“放桌上。”

雪白的帕子柔柔地搭在桌上,仔細一看果然長得精致。帕子隐隐發着光亮,處處散發出“我不便宜”的信號。

“白?”越隽一眼就瞧見了手帕下方一個龍飛鳳舞的題字,眉毛一挑,“我倒是不知,小雨什麽時候改姓白了?”

“說吧。”越隽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眼神有些不耐,“這個姓白的男人是誰?”

陶寧雨看了越隽一眼,莫名有種捉奸的感覺。她斟酌了一下,道:“他,他是小雨的一位友人。今早小雨有些要事要同他相商,這帕子便是途中他給予小雨的。”

越隽兩手放在桌上,他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眼神不善,“所以你耽誤了本公子用膳的時間就是因為在跟他厮混?”

陶寧雨默默扣緊了自己的手指,心道怎麽更像捉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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