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越隽的表情只是微微凝滞了一下,很快便恢複了正常。越奕沒有看出來,仍是笑着,一副收到合心意的禮物的歡快模樣。

“哦?小奕收到了什麽好東西,這麽開心?”越隽往後仰了仰,故作輕松地問道。

“一盆草!”越奕開心道。

越隽輕輕笑了一下,像是覺得有趣。

越奕以為他是覺得這份禮物不值一提,自己小題大做了,便把方才同越箐的那副說辭又搬了出來,道:“這不僅僅是一盆草,是一株可以緩解我失眠的草藥,更是一份心意。小雨一聽說我最近有些失眠,便二話不說直接将這株草贈予了我。”

越奕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故作矜持的得意洋洋。“可見我同小雨之間的友誼深厚。”

越箐在一旁別過了頭,似是瞧不得自己弟弟那副傻樣。越奕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不由自主地發了個呆。

于是兩人都沒瞧見越隽眼裏閃過的一道暗芒。

“小雨真是用心了。”等到越奕回過神來擡頭時,越隽又是那副孱弱又溫和的模樣了。

越奕點了點頭,自顧自地笑了一聲。

越隽垂下眼,沒聊幾句就皺起了眉頭,作出一副疲憊的模樣。越奕還興沖沖地說着話,越箐卻是瞧見了他臉上的心不在焉,在越奕停下喝水時忙道:“表哥大病初愈,想必這會兒已經有些累了,我和小奕就不打擾了,表哥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越奕這才注意到了越隽有些疲憊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瞧見表哥身體好轉,一時太開心了,這才拉着表哥說個不停……表哥你好好休息吧,下次我再來看你!”

越隽也不留他們,神色惋惜道:“也好,你們也下去休息一會兒吧,我身體已無大礙,別擔心了。”

等到越奕越箐一走,越隽瞬間變了個臉色,疲憊瞬間從他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煩躁和不知說是氣憤還是委屈的神色。

越隽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素絲草上,心裏火起,不免計較,心道:你送它給我和送另一株給越奕,莫非是一樣的麽?送與我的時候你在想什麽,送與越奕的時候又在想什麽?難道是一樣的心思麽?看我病痛所以送我,看他失眠所以也送他?你是懸壺濟世的神醫麽?怎麽誰的難處你都要管?

想到這兒,越隽又不免想起陶寧雨托越奕拿素絲進來時的說辭,說是可以緩解嘔吐。越隽面上又是一冷,一想到陶寧雨瞧見了自己在她面前嘔着髒東西的那副模樣就煩不勝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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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隽掃了眼窗臺上的佳麗,花開了又謝了。失去了花朵的裝飾,佳麗又恢複了那副平平無奇的樣子。

花謝了。越隽想,什麽時候會再開呢?

他長久地注視着佳麗,這陣子他長時間地躺在床上,睡着的時間比醒着的還多,醒着的時候也多半用來吃藥了,也沒什麽心思去想那小小的一株花,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給它澆水。

想來或許是沒有的。他一早便把佳麗每日的照料工作交付給了陶寧雨,如今陶寧雨進不來,自然是澆不了水了,或許她還記得,會托人來照料,或許她早已忘了這株可憐的小花兒,正如她或許早已忘了自己,在這幾天裏和越奕玩得不要太開心。

瞧着佳麗好似是憔悴了一些,于是越隽越想越生氣,在心裏埋怨陶寧雨對佳麗的不管不顧。

“你在這兒可憐兮兮地等着人家,人家早把你忘得不知道哪裏去了。”越隽對佳麗道,“真是沒心沒肺。”

他說着話時早忘了是誰不讓陶寧雨進來的。越隽正在氣頭上,只想不管不顧地埋怨人,才不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氣着氣着,越隽倒真的有些疲憊起來。他本就大病初愈,身體狀況并不算太好,生氣本就特別耗費心神,他剛剛生了這麽久的悶氣,方才又同越箐兩姐弟說了一會兒話,是應該感到困倦了。

越隽深呼吸了幾下,最終還是躺下閉上了眼睛準備休息。迷迷糊糊睡着前,心裏想的還是等他明日身體好了怎麽教訓陶寧雨。

這一覺越隽睡得很沉,醒來時神清氣爽。現在已經是第二日早晨,越隽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同下人道:“喚小雨過來吧。”

等陶寧雨來的這段時間,越隽坐在床上發呆,心裏想着等下要怎麽譴責她對佳麗的不管不顧。

陶寧雨沒過多久就來了。她今日也沒去地裏。

一見到越隽,陶寧雨眼睛就亮了,還浮現出笑意。她拿着東西走到越隽床邊,道:“公子身體可好些了?”

越隽瞧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睛,心道還是等會兒再譴責她吧,嘴上則淡淡地“嗯”了一聲。

陶寧雨又道:“公子可算是願意見小雨了。”聲音裏有些嗔怒,然而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又是軟的,聽着不像是怪罪,倒像是撒嬌了。

越隽一時愣住了。他還未聽過陶寧雨這樣講話。

他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一臉平靜,并不講話。耳廓倒是出賣了他的心思,悄悄顯出一些心虛的痕跡來。

稍稍冷靜之後,越隽想起了昨日的事情和睡前立下的雄心壯志,心裏又湧上別扭和惱怒來,故作平靜道:“我看你這幾日倒是過得很潇灑。”

陶寧雨聞言愣了一下,低下頭為他擦着手,道:“公子又是何處得知呢?”

話中竟然沒有否認。

越隽便更是生氣,冷哼了一聲道:“本公子自然是知道的,可別忘了這府上姓什麽。”

陶寧雨不講話了,手上動作卻不停,專心為越隽擦手。

陶寧雨不回,越隽倒是有些忍不住了,低頭看了一會兒,道:“啞了?”

陶寧雨道:“沒啞。小雨自然是知道府上姓越。”

幾日前被迫從越隽房中趕出來,如今好不容易越隽身體好些了,又肯見她了,一句解釋都沒有,還在這裏陰陽怪氣。陶寧雨本來是挺開心的,如今這開心眼見着要被越隽幾句話消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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