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

這片刻間,韓曠又與沈潇對了一招。都言拳怕少壯,然而沈潇功夫遠在韓曠之上,招招精妙,都是挑揀避無可避的命門下手,逼得韓曠左支右绌。眼瞧着不出三招,韓曠就要被制。

寧舒觑見一個空檔,當機立斷,向着崖邊撲去。

沈潇冷笑:“自作聰明。”說着一掌拍向韓曠,一手向寧舒抓來。這一下若是抓實了,寧舒的喉嚨就要落入對方手心。如果想要閃避,非得從懸崖邊上退回來不可。

孰料寧舒腳下并不稍滞,只向韓曠微微一笑:“韓大俠,我這就走了,你自己好生同沈前輩玩兒吧。”說着竟然身子一旋,翻身跳下懸崖。

這一下異變陡生,饒是沈潇身經百戰,也不由大驚:“小子不要命了!”

哪想到韓曠只稍微一愣,随即大吼一聲,躍過沈潇,也追着寧舒跳了崖。

淩霄峰高幾千尺,崖下漆黑一團。這變故只在電光石火間,沈潇楞在崖上,一時只聽得山間風聲獵獵。忽然他目光一動,落在那排伶仃草上,然後頓時面色一變,咬牙切齒起來:“好狡猾的小畜生。”

只見一排小草邊緣,赫然有一個細小的土坑。原本有數的伶仃草,就這麽少了一棵。

卻說那淩霄峰之下幽暗漆黑的一處深潭,有兩個落湯腦袋嗆咳着浮上水面。

寧舒半死不活地喘出幾口大氣,向着岸邊艱難游去。韓曠跟在他身後慢慢劃水,一只大手好死不死地還拽着寧舒的腰帶。寧舒有心回頭踹他一腳,然而一只手臂撕裂般劇痛,完全使不上力,只得省着僅剩的那口氣,忍氣吞聲地爬到岸上。

他抱着右臂摸索一番,發現肩,肘兩個關節已經盡接脫臼。摸索着給自己複了位,活動一番,見沒有大礙,終于擡起小腿,一腳踹在韓曠胸口:“吃了什麽東西,長那麽大一坨!害我拉都拉不動你。”

這一腳實在沒什麽力氣,落在皮糙肉厚的韓曠身上,只是個不痛不癢。那韓曠吃了一記窩心腳,兀自扯着他的腰帶,直眉楞眼道:“你休想跑。”

寧舒不理他,狀若鹹魚般癱在地上,嘴裏絮絮叨叨:“我是什麽衰運攤上了你,你又是什麽好運遇上了我。若不是本公子算無遺策,又熟知地形。啧,這會兒你早去見了閻王……”

原來那淩霄峰山崖下方植被茂盛,又在崖壁上橫生着幾棵頗為粗壯的老松。便是沒有這些,山崖底下也是個極深的水潭。縱是缺了一兩棵樹木,但是地貌不會輕易改變。寧舒早年來過一次,仗着記憶過人,行險用了這個法子。那虛日鼠身上有個攀梁鈎,被他物盡其用。跳崖之後就觑見機會,勾在樹上。待韓曠墜落,便甩出捆龍索去撈人。誰想那漢子太重,下墜力道過大,攀梁鈎一時吃不住力,兩個人雙雙從崖壁附近掉落。幸而寧舒機警敏捷,借助樹木與植被之力幾次重新甩鈎,才勉強化解了下墜的力道。

然而下落之地實在太高,饒是如此,兩人落入水中,也被摔得夠嗆,身上大小刮擦傷口不計其數。

這一招着實是行險之策,機變,功夫,對環境的熟悉與對人的了解缺一不可。若換了一人來做,未必能如此算無遺策。

韓曠一日之中,平白挨了兩頓毆打。他打不過沈潇,正是一肚子氣悶。冷不丁見寧舒跳崖,只當他又要逃跑,毫不猶豫地飛身追下。他神志不清,骨子裏的兇悍和執拗便沒遮沒擋地自然流露出來。這一腳挨過,靜了兩秒,當即撲到寧舒身上,一通亂搜。

寧舒只覺一座大山突然壓來,差點當場嘔出三升老血。他氣道:“老子設下妙計盜草救你,你這莽漢子又來鬧什麽妖……”

卻見韓曠從他身上搜出那根捆龍索,鐐铐将寧舒的左手咔嚓一聲鎖了。寧舒一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只聽又是咔嚓一聲,那姓韓的漢子将另一頭铐在了自己右腕之上。

精鋼鎖鏈嘩啦啦作響。韓曠陰沉道:“這下你就跑不了了。”

寧舒無語至極:“大哥,我千難萬險地想辦法救你,你就這麽報答你的救命恩人?”他嘟囔道:“看來得盡快找地方把藥給你煎了……唉,你把我鎖起來又有什麽用,反正鑰匙在我手裏……欸,鑰匙呢?”他猛擡頭,看見韓曠手裏捏着串閃閃發亮的小東西。

寧舒大驚:“你什麽時候……”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令人齒酸的動靜。那串小小的銀鑰匙,被韓曠捏做稀爛一團。

寧舒靜了片刻,氣急敗壞道:“你!你是不是傻!”

說完自己被自己噎了個半死,韓曠此刻可不就是個傻子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