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嬌梨
戲中戲：永遇樂（1）；
“可是，導演，我不是演員啊！”
林嬌一看這氣氛，如果再不制止真要被拉去演戲了。
“我是莫梨的……嗯随行編劇。”
林嬌在業界也不是誰都不認識，說助理還不如說編劇。
“我以前帶過很多新人，本職都不是演戲的。”
陸導咳嗽了一聲，“你自己對演戲就沒有興趣嗎？”
誰還沒披過床單呢，更何況這次是個古裝權謀劇，是林嬌最喜歡的片子。
“來我劇組，客串個小角色。”
林嬌攥着衣角，心頭一動。
林嬌出門的時候還在被「內定」砸的暈暈乎乎。
雲霧緊随其後，也拿到了複試的名額，她不比林嬌，耽擱了片刻追上她，道了句恭喜。
“謝謝……”
她微不可察的看向江黎。
“師姐，好久不見了！”
江黎回護林嬌，笑盈盈的和雲霧打招呼。
“阿梨啊，确實有半年沒見了，上次合作還是你剛出道那會？”
雲霧作思考狀，“一起拍的mv對吧。”
“嗯。”江黎應了一聲，今天又提起來這事，無非是故意看林嬌的反應，他扯遠話題。
“師姐試鏡的怎麽樣？”
“還可以，也勉強通過了，遇到這麽一位強有力的競争對手，我很幸運。”
陸導并不想要她，還好張箐力保。
“謝謝，蘇姐也很厲害，叫我林嬌就好。”
林嬌伸出手。
蘇雲兒回握，“好，那我先回去了，以後在劇組，還請多多關照，林嬌。”
……
開機的那天還真就不遠，距離試鏡也僅僅過去半個月，時間很急，但林嬌沒什麽怨言，這樣的劇組才穩妥。
開機儀式的當天晚上，攝影棚就架起來開拍。
林嬌被塞了一個劇本，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永遇樂》講的是女主角大小姐林宸和男主角奴隸蕭凜地位懸殊無法相愛，後來蕭凜去參軍，一路升到骠騎大将軍，林宸也在後宮攪弄風雲，兩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的大型權謀劇。
而江黎和林嬌并不是男女主，江黎飾演的皇帝是那個在封賞宴上被搶了老婆的第一反派沈溪，而林嬌飾演的阿绾則是沈溪的真實白月光。
沈溪這條線其實在原著中沒有多少戲份，幾乎是一筆帶過，阿绾的性格也不鮮明，因為她是一個丫鬟。
沒錯，就是老套的霸道皇帝愛上丫鬟卻沒有辦法給他一個名分，娶了權臣女子逆襲後沉迷權勢，再一次辜負了白月光的狗血故事。
故事的最後，阿绾身死，他幡然悔悟追随戀人而去，至此為男女主天下一統劃上完美結局。
但是，這其實拍出來邏輯有些不通順，沈溪為壞而壞，阿绾全程工具人。
所以為了讓這個角色壞的有理有據，塑造美強慘的人設，編劇給了他一些年少時的故事。
比如雙腿殘疾的皇子如何受欺負，阿绾如何與他定情，阿绾是怎麽死的，包括原著中用「聖上駕崩」四個字概括的死亡方式，還加了阿绾的身份線，不多不少剛好四場長戲。
拍戲的順序和演出順序不一樣，林嬌也不知算運氣好不好，第一天下午就輪到她演。
她翻到标注的地方，細細品讀劇本。
沈溪纏綿病榻，皇帝不待見這個兒子讓他去行宮修養，荒廢的行宮懈怠的下人讓沈朝的病越來越重，一個大雨天，沈溪非要出門淋雨，阿绾出去阻攔。
林嬌合上劇本，說這麽多其實都是背景故事，
真正需要演的只有在雨裏奔跑的那一段。
場記告訴林嬌如何抓鏡頭，如何找定位線，人工降雨也準備好，林嬌向導演比了個手勢，可以開始。
昏暗，潮濕的空氣彌散在夜裏，窗棂透不過光，林嬌飾演的阿绾推開門，義無反顧的向雨中沖去。
她并不怕髒，找到定位線撲通摔了個結實。
“殿下！”
她來不及呼喊被雨水嗆了一口，舌尖傳來腥甜。
“別再往前了，回來吧！”
聲嘶力竭的呼喊，麻酥酥的痛感傳來，依然阻擋不了林嬌。
她強撐着跑到橋邊。
“卡。”
江黎聽到停止，第一個拿着熱毛巾跑過來給她擦臉。
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到導演面前。
林嬌想象着陸導的誇贊，整個人都輕盈起來，卻見對方黑着一張臉。
“你到底有沒有看過劇本？”
他把手中劇本一摔。
一盆冷水潑下來，林嬌覺得比雨水澆的還刺骨。
“你演的那是什麽東西，虧你的履歷上還填着表演學校。”
她被突如其來的怒火吓住了，其他人也不明白這火氣從何而來，也不敢開口，林嬌愣愣的被拉着她去看自己的回放。
鏡頭掌握還是臺詞功底都很不錯，至少林嬌自己沒挑出來大毛病。
“我……”
她沒說出對不起，眼淚濕潤了眼眶。
江黎往後扯了扯林嬌，就怕此刻兩人發生矛盾。
“陸導，您別生氣。”
導演拿起核桃繼續盤，沒再說林嬌。
“你先回去，別在這耽誤時間！”
林嬌低着頭鞠了一躬，小跑似的離開片場。
不能哭，多大的人了，不能哭。
林嬌小聲給自己打氣，當編劇更知道劇組的焦躁，不能因為給別人添堵。
“需要紙巾嗎？”
“不用。”林嬌擺手沒有轉身，江黎和其他人換了戲的順序追過來。
“我沒事，你回去吧，不然一會人家會生氣，你也會被說耍大牌……”
江黎靠近她，然後從側後抱住她。
“不開心了？”
“還不明顯？”
林嬌帶着顫音，“我現在想一個人呆着。”
“你不想。我要是真的走了，你會更難過。”
林嬌含住的淚順着臉頰劃過，不去争辯靜靜的落淚。
“我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麽還總是哭？”
“不是你的錯，共情能力強的人都這樣。”
像戳中了什麽，林嬌破涕而笑。
“我共情能力強，我的感情到位了，為什麽還達不到要求？”
楊柳被微風拂過，投射下斑駁的陰影在樹下等大理石上。
江黎扶着林嬌，随意坐在其間。
“你的感情到位了，但阿绾沒有靈魂。”江黎嚴肅道，“你演出的只是你自己，或者說是你想出的阿绾。劇本能給出的東西有限，如果能靜下心來去讀原著，你知道的會更多。”
林嬌跟組的演員也曾經長篇大論的寫人物小記，這在競争的時候能多一份勝算。
但是林嬌屬實忽略掉了它的意義。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聽到江黎說，“試鏡那天，你的表現太好了，想到可能是你的人生軌跡和角色有重合的地方，給了陸導眼前一亮的感覺，可是現在看到你泯然衆人，他難免會失望。”
陰涼處的風，吹得林嬌鼻頭癢癢的。
江黎伸手攬過林嬌，她的鼻尖剛好蹭着江黎肩膀。
“其實演員主要分兩種。一種是沉浸式演員，一種是演繹式演員。演繹式演員需要長年累月的鍛煉，而沉浸式演員更吃天份，發揮不穩定，還會因為自己狀态和心境演技忽高忽低。”
江黎松開林嬌，“你也別怪陸導嚴厲，你在他眼裏是天才，初印象太好了，這次他才會那麽生氣。”
林嬌問：“那按照你的意思，我怎麽樣才能像那天一樣發揮呢？”
江黎提醒她說：“你想想，有沒有小時候在雨裏追過什麽人，或者下雨天發生過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林嬌搖搖頭，“沒有，下雨天我還真的沒有什麽不好的回憶。”
最不好的回憶當屬在雨天做數學題，不過林嬌沒敢提。
“那就現在開始找代入感，《紅樓》拍攝的時候讓所有演員住在大觀園，你也可以沒事就在場地轉轉，把自己想象成生活在這裏的阿绾。”
林嬌眼睛一亮，“你真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江黎嘟着嘴刻意哼了一聲，知道林嬌心情好了不少。
“得了吧，這幾分鐘你哪有時間思考，光顧着哭鼻子了！”
“剛才還忙着安慰，現在開始數落我了？”
江黎修長的手指完全包住她的肩膀，環顧周圍無人，抱着她轉了半圈，往後一推，正好往石頭那裏仰。
他的膝蓋半跪在石頭上，防止女孩腰部手上，嘴唇靠近林嬌，輕啄了一口。
“看你哭鼻子的樣子不好看，不要哭了！”
“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嘛，嫌我醜了？”
林嬌佯裝生氣，“我不開心的時候，你還在這裏指點江山，你怎麽不哄哄我，說我演的特別好呢！”
江黎一時語塞，感覺确實太公事公辦了，沒有照顧到林嬌情緒。
“那個，我說話确實太直白了。但是，我要是只誇你，不給你有建設性的意見，找不到問題根源，你也不會很快的從負面情緒裏脫離出來！”
江黎小心翼翼，帶着點語無倫次，林嬌莞爾，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噓，又開始認真了。”
林嬌踮起腳尖，報複似的吻了回去，江黎本來半跪的姿勢就不穩，臉刷的一下紅到耳根。
這回換林嬌攬住他的腰，在他耳邊吹氣。
“知道了，我的大明星，共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