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鎖寒鏈

景铄砸在書案上的手攥了又攥,心好像裂了一條不寬不窄的縫隙,正好夠那不知來自何處 的風将整個胸腔吹滿一片冰涼。

景铄的唇有些顫,微微開合幾次過後景铄終是沒有将問題問出口,只擺了擺手道:“接着 查祁王,其餘的事孤親自查,下去吧。”

秦沖自然明白景铄所說“其餘的事”所指為何,颔首道了句:“奴才領命。”便下去了。

秦沖退下之後,景铄将永勝也稟退了,書房重歸安靜,景铄想起他同雲錫之間的種種。

既然決定走,那夜又為何轉身擋劍,既然決定走,那幾日又為何對他充滿依賴,明明就已 經在謀算要如何離開他,又為何在他說“以餘生為賠禮”時沒有拒絕而是故作姿态的問他說的 是不是真的,當初那樣如糖似蜜的幾日又算得什麽呢?真要如那日在醉宵樓所說算做夢一場麽

雲錫在子離走後便添水沐浴了,此刻剛更了睡袍,發絲胡亂散着還有幾滴水滴順着雲錫修 長好看的脖頸滑入一片陰影中,小丫鬟利落的收拾着浴桶,雲錫便站在書案前垂眸看着那枚安 安靜靜躺着的荷包。

雲錫伸手将荷包拿起,指尖輕輕劃過并不整齊甚至有些糟亂的針腳頓想起自己縫東西時那 副笨樣子,雲錫抿唇淺淺一笑,算了算時辰,想來景铄今夜是要在宮裏侍疾并不能回府的了, 那這荷包便明日派個小丫鬟送去吧。

景铄何時才能看到藏在荷包裏的那封信呢?三年之後?還是五年之後?萬一景铄在身歸黃 土之時還沒發現呢?

雲錫唇邊的笑平了幾分,不管景铄什麽時候看到,想來那時他身邊都不會有名喚雲錫的人 了吧,那那個時候雲錫又會在哪呢?

雲錫将荷包重新放回書案上,指頭輕輕拍了拍荷包,便往榻上去了。

小丫鬟手腳利落,雲錫不過倚在榻邊飲了一盞茶便全都收拾妥當了,雲錫瞧着幾個小丫頭 都忙出了汗,左右也沒什麽在需要伺候的地方了便吩咐人熄燭退下了。

不過片刻,院中便有人傳到:“太子殿下到。”

雲錫不敢耽擱,立刻掀了被子下榻準備去迎,但景铄腳步極快,點燭的小丫鬟尚未進屋景 铄便進來了。

莫名的,雲錫感覺到一陣壓迫感,很不舒服,卻又不知這壓迫感從何而來,他和景铄之間 還不到這種地步的。

點燭的小丫鬟很快進了屋子,剛點着火折子,景铄便道:“退下。”

那語氣似從寒冬而來,挾着凜冽的北風摻着刺骨的冰碴,這樣的語氣雲錫已經很久沒聽到 過了,雲錫微怔,明明在禦花園的時候還好好的,此刻又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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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錫站在榻邊,景铄一步步朝雲錫走去,明明沒有什麽腳步聲,可雲錫就是聽見景铄的步 子一步比一步沉重。

雲錫俯身拱手道:“臣給殿下請安。”即使雲錫已經有些慌張但語氣還算平靜,雲錫隐隐 覺得接下來似乎并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景铄伸手扶起雲錫,扶的正是雲錫添了傷的那條小臂,手臂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感透過薄薄 的布料傳到景铄的指尖。

景铄的眉頭蹙了蹙,他記得的,原來這個位置是沒有傷痕的,雲錫又給自己添了新的傷, 為什麽呢?

雲錫見景铄不說話,便錯過身子走到妝臺前點亮了燭火,屋子裏朦胧的月光被照亮了一些 ,壓抑的不适感也随着火苗的噼啪聲消了些。

雲錫想着景铄應該是來取東西的,便要去拿荷包來,可才剛挪了一步手腕便被人攥住。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景铄強壓着發顫的聲音問道,明明剛才可以問秦沖的,可景铄 還是想聽雲錫親口說出來是從哪一天開始謀劃着離開的。

雲錫不解的皺了皺眉,反問道:“殿下在問什麽?”

景铄沒頭沒尾的問題真的讓雲錫有些發愣,可落在景铄眼裏卻是裝充愣、明知故問。

景铄一使力将人拽到懷裏,狠狠的圈住雲錫的腰,動作之快雲錫根本來不及反抗。

下一刻景铄便胡亂的吻在了雲錫的唇間,一只手将雲錫的睡袍扯到腰間。

這樣近乎強迫的感覺雲錫真的讨厭極了,雲錫拼命掙紮無果。

直至雲錫的嘴角溢出了淡淡血汁,景铄才作罷。

雲錫以為一切結束了,接下來該是兩個人吵架的時間了,可景铄卻像扔衣服一樣将雲錫扔 在榻上,雲錫整個人差點被摔散架。

下一刻景铄整個人便壓了上來,掙紮間雲錫無用的求救着:“救我!不!我不要!” 沒有說讓誰救,可景铄聽起來雲錫在渴望在期待淩子風能破門而入帶走他,景铄怒極反手 一掌甩在雲錫臉上。

混亂被終止,景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雲錫推了推身上的人說道:“殿下可以起來了麽。”

景铄的呼吸愈發沉重,景铄從榻上起身雙手不住的顫抖,榻上雲錫衣衫不整半邊臉頰泛起 紅色的指印,方才那一巴掌景铄用了力,雲錫此刻覺得半邊臉都在發麻,雲錫伸手碰了碰,指 尖才剛剛碰到臉頰便疼的雲錫皺了下眉。

雲錫将睡袍重新攏回肩上從榻上慢慢起身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道:“殿下今 夜又是因為什麽。”語氣全然不似剛才那般慌張可憐,此刻是景铄最熟悉也最讨厭的雲淡風輕 。漫不經心,仿佛剛才被摔在榻上的人并不是他。

景铄立在原地看着雲錫有些腫起來的臉頰,心中的悔意如潮水一般湧來,可是來不及了, 景铄閉了閉眼喃喃道:“錫兒,對不起。”

雲錫理了微亂的發梢,嗤笑一聲:“殿下這句對不起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些吧。” 景铄扯過雲錫的手腕,雲錫卻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景铄心中一陣鈍痛閉上眼對雲錫說:“ 不要走,好不好,留在我身邊,錫兒,不要走。”說罷景铄又一次将雲錫按在自己懷裏。

雲錫額頭抵在景铄肩膀,後頸被景铄用力的按着,雲錫的聲音有些發悶的說道:“殿下放 過臣吧,這太子妃臣真的不想再做了,殿下,放過臣吧。”

景铄拼命地搖着頭攬着雲錫的手緊了又緊,“錫兒,不要,孤不要,孤不要。”言罷捧起 雲錫的臉在雲錫的唇邊吻了又吻,每一個吻都滿是乞求。

雲錫推開景铄,拇指擦了擦嘴角:“殿下留下臣又能怎樣呢,殿下不快樂臣也不快樂。” 景铄看着滿臉決絕的雲錫,心底的不安到了頂點,景铄忽然意識到雲錫是真的要走了,人 不想留下心更不想留下,景铄不知想到了什麽唇邊勾起了一絲笑口中卻仍然重複着:“不可能 ,孤不可能會放你走,不會的,雲錫你走不掉的,孤說過的你活着是孤的太子妃,死了也是要 躺在孤身邊的。”景铄雙手緊緊扣着雲錫又道:“孤不會讓你走的,孤不會讓淩子風帶你走的 ,別說遠走高飛,沒有孤的允許你連這間屋子都出不去。”景铄轉頭喝道:“來人!”

永勝躬身進屋,并未擡頭,景铄吩咐道:“把前年西北進來的鎖寒鏈給孤取來。”永勝微 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猶豫但卻不敢沖撞景铄只好轉身去取了鎖寒鏈。

永勝奉上鎖寒鏈便退下了,景铄将雲錫按在榻上,将鎖寒鏈在雲錫腳腕上纏了,另一頭鎖 在床榻尾部的欄杆上,将鑰匙揣進了自己懷中,複又拽了拽鎖寒鏈确定雲錫掙不開這才在唇邊 潇滿了笑意。

景铄擡起雲錫被鎖住的腳腕在手中輕輕的撫着:“這樣錫兒就跑不掉了,孤夜夜都來陪錫 兒好不好。”

雲錫幾番掙紮中身上早沒了力氣,此刻無力的癱在床上。

景铄放下雲錫的腳腕俯身在雲錫眉間、臉頰、唇間、下颌不斷地吻着,雲錫雙眼一眨也不 眨地看着景铄,景铄太喜歡這樣聽話的雲錫,片刻才算吻夠,指尖穿過雲錫烏黑的發絲溫柔地 說道:“錫兒別怕,孤只是怕錫兒走而已,錫兒別怕,孤會對錫兒很好的,錫兒不要再想着走 了,孤不會允許的。”見雲錫一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景铄又俯身吻了吻雲錫微腫的臉頰,唇 下用了力氣,雲錫疼出幾滴眼淚眼眶也泛了紅。

景铄看着雲錫溢出的淚水心裏微痛,忙擦了擦雲錫濕潤的眼角道:“錫兒不要哭,孤會對 你很好的,會比淩子風對你還好,對,淩子風,孤會殺了淩子風,這樣就沒有人勾着錫兒往外 跑了對不對,沒錯,沒錯,孤要殺了淩子風。”

景铄已經幾近瘋魔,他做不到看着雲錫離開他,他做不到看着雲錫和另一個人并肩而立同 他越行越遠,只要有那樣一個人,無論那人是誰景铄便一定會殺了他,雲錫只能是他自己的。

聽到淩子風的名字,雲錫的臉上終于覆上了一絲情緒,雲錫拽上景铄的衣領道:“殿下要 是殺了淩子風,臣就是到了黃泉也會記恨着殿下。”

景铄握上雲錫并沒什麽力氣的手道:“如此更好,錫兒便此生都記着孤吧。”

說完景铄便轉身走了。

看着消失在黑暗裏的衣角,雲錫慌極了,淩子風可千萬不要出事,雲錫縮在榻角,用力扯

了扯鎖寒鏈,雪山寒鐵所鑄的鎖寒鏈豈是雲錫一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能掙的斷的,雲錫的心裏再 一次被不安蒙上,雲錫回想着同淩子風相識的這些年,能記起的事似乎又少了幾件,那樣一個 如風一般的少年似乎已經幾次因為他而受性命之險了,雲錫的心裏說了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 從前行動自如的時候不能保淩子風和淩府周全,如今被鎖在一方床榻上恐怕更是無計可施。

真的就這樣任由景铄去傷害淩子風麽,不要,這樣的事情有過一次就可以了。

雲錫在心裏不住地祈禱着,夜啊,快些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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