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傷了臉?◎

大長公主手上戴着尖銳的護甲,這一巴掌下去,要是劃到眼睛什麽的可如何是好?郗太傅想阻止,本能往前了兩步,可是他離得太遠,根本就來不及,只聽“啪”的一聲,他愣在了原地。

郗薇沒有閃開,直挺挺迎了上去,郗素錦既然敢回來告狀,這菁華館自是安了眼線,就算沒有,她頂着傷出去,這事兒定然會鬧得更大,最理想的狀态,當然是人盡皆知。

大長公主氣沖腦門,一巴掌打下去其實就後悔了,可誰知道郗薇竟然當真不閃也不避,雖得及時收了一下,到底結結實實打在了臉上,看着她臉上的血痕,大長公主也愣住了。

“阿令......”郗太傅上得前來,将妻子拉了開來,又回頭看向女兒,她的皮膚本身很白很細,護甲的劃痕就格外的清晰,不一會兒就有血珠滲了出來。

“來人,來人,拿藥膏來!”

門口的郗盛聽得傳喚,趕緊跑了進來,待看見廳中的狀況,立馬退出去吩咐人找傷藥去了,一時間館中紛紛忙碌起來。

郗薇覺得臉上有什麽溫溫熱熱的東西劃過,癢癢的,現在可不是最好的時機?她随手抹了一把,眼淚頃刻盈滿了眼眶,一張臉也算是血淚交融了。

她似賭氣般道:“父親母親既然看女兒如此不爽,那我也不在這兒礙眼了,還是回湛露院自個兒收拾吧!”

說罷,腳一跺轉身就往門口跑。

眼見着郗薇出了月門往院子外跑去,郗盛拿着藥膏本想攔住,誰知道館內傳出了大長公主的怒吼。

“讓她走!本宮倒要看看,離了這大長公主府,她還能到哪兒去!”

郗管家只好閃身讓開,奴仆們跪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

郗薇本是想回湛露院,聽了大長公主這話,她索性也不回了,徑直出了府就往宮城奔去。

宮門申時三刻落鎖,好在她到的時候還未曾關閉,尋常人不得随便進宮,即使是大長公主李令愛也不例外,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刻,即使讓人去通傳也來不及了,于是宣德門的侍衛官有些為難。

“翁主,還請您先回去吧,宮門馬上就該落鎖了,末将就是這會兒去給您通傳,這一來一回的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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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薇是一路自郗府跑過來的,雖則郗府距離宮城不遠,但這一路奔跑,發髻都跑散了,加之她的臉上還殘留着血痕,淚睫微濕,氣喘籲籲的站在那裏,看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現在這個時候,她本也沒指望還能真的進去,不過是想把這件事鬧得更大罷了,戲到了這兒,也可以了,于是聽了侍衛官的話,她也不為難他,只是語氣無比失落的道:“既如此,那便罷了。”

說罷,她提了裙擺便往回走。

這時候郗府的馬車也趕到了,大長公主跟郗太傅聽說郗薇往宮城跑了,她連梳洗都不曾,驚詫之下才知道事情可能鬧大了,于是讓郗盛立馬跟上将她帶回去。

郗盛一看郗薇沒有進到宮,心中一萬個謝天謝地,好言好語将她請上了車。

回到郗府之後,大長公主下令将郗薇禁足,她本想着做些事情将今日的事情遮掩下去,誰知道第二日一早,宮裏就來了旨意,太皇太後召郗薇進宮。

大長公主氣得頭疼發作,她實在是沒想到,這事兒傳得這麽快,連宮裏都知道了。

郗薇也不管別人怎麽想,名聲是好還是壞,跟着傳旨的公公就進宮去了。

臨江王府,曲江亭。

因得宴請,也怕怠慢,李亘白日應酬了一天,這會兒才有空坐下來思考今日之事。

賞花宴早早的散了,他站在水榭邊上,整個人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孤寂。

前世的今日,他記得郗薇不僅盛裝而來,還親自剪了一支開得最豔的骨裏紅,他本在跟交好的學子清談,沒想到她大膽地自女眷那邊過來,驕傲的說要将那最美的花送給在她眼中最好的他。

彼時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學子們紛紛起哄,看着眼前顧盼生輝明豔逼人的她,他竟一時不敢直視,那時候他心裏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支梅花哪裏是曲江亭畔最美的?最美的明明是她。

可是今日,她怎會如此?李亘想不明白,莫非她還在因為那支桃花釵生他的氣?

一定是這樣,她向來氣性大,又跟郗素錦不睦,所以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他也真是的,除夕宴那日就該跟她解釋清楚了,可是因得重生,這一拖就是十數日。

現在天色已晚,再去郗府已經不合适了,江太妃也催得厲害,他準備明日一早就去拜訪大長公主,對之前的事情解釋一番,也可修補一下兩府的關系。

可惜第二日不等他出發,就聽說郗薇被召進宮了的消息。

他記得前世郗薇就是這兩日請婚的吧?她這樣急匆匆的進宮,莫非是為了他們的婚事?

那就再等兩日吧,他想。

延福宮,東配殿。

“......衡陽翁主的馬車揚長而去,聽說臨江王府外的碎瓷片太多,拉碎片的鬥車都裝了滿當當三鬥......”

李順擦了擦額頭的汗,那些都是百裏挑一的精致花瓶與瓷器,雖說都是私物,但砸起來眼都不帶眨的,驕奢浪費至此,不愧是跋扈任性的衡陽翁主。

陛下向來勤儉,想來此時定是生氣至極,腦中将将劃過這個念頭,他就後悔為什麽要八卦的把這件事說與陛下聽了,誰知道這一猶豫上首就傳來了一聲催促。

“後來呢?”

語調微微上揚,李順兒伺候了李贏十幾年了,怎會聽不出來這語氣雖漫不經心,但卻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他詫異的擡起了眼睛,卻看見皇帝面容整肅,正襟危坐,手上捏着朱筆,仍舊一絲不茍的在批閱奏折,仿佛剛剛那聲詢問是他的錯覺。

兩人打小一塊兒長大,就算只語氣的細微差別,他也能感覺到不同,李順兒斟酌着繼續道:“想來是翁主此等行徑激怒了大長公主跟郗太傅,翁主昨日傍晚還曾試圖要進宮來找太皇太後做主......”

“做主?”

“嗯,好像是的,聽說翁主臉上被劃了道口子,母女倆吵得很厲害,這事鬧挺大的,想來這會兒上京應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李贏卻沒聽他後面說了什麽,手上朱筆一頓,擡起頭來,“傷了臉?”

帝王眼神淩厲,分明帶着幾分不悅,想起除夕那晚準備的衣衫,還有上次皇帝親自抱了翁主進殿,李順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慈寧宮,東暖閣。

沈嬷嬷正拿着紗布蘸水仔細的替郗薇清理臉上的傷口。

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太皇太後沒好氣的數落着,“阿令下手也太重了,你這丫頭也是,她打你你不知道躲躲?還有那府裏的一幹奴婢,都不知道勸勸,這女孩子家的,留疤了可怎生是好?”

郗薇側身摟了太皇太後的手臂撒嬌,“嗚嗚,我也沒想到不過是砸幾個花瓶罷了,母親竟然會為此打我。”

太皇太後沒好氣地戳了戳她的額心,“你在家砸也就罷了,非要跑去王府門口,還是人家宴會的時候,你可得好生跟哀家說實話,究竟為何要這麽做?你從前不是很喜歡那臨江王麽?”

可算來了,不枉費她白挨這一巴掌,郗薇頃刻濕了眼眶,“老祖宗可別再說這話了,您就當我之前是腦子進了水,以後不提這一遭了。”

一聽這話,太皇太後心下大喜,她本就不樂意看大長公主跟臨江王府走得近,從前她們娘倆都喜歡倒也罷了,如今能想通可不正如她意?

可是她又擔心這裏面莫不是有什麽誤會,于是拉了郗薇的手,認真問道:“這到底是是怎麽回事?上次進宮你還說‘非卿不嫁’,今日就不提這遭了,衡陽,你跟哀家說清楚這到底是是怎麽回事?莫不是那李亘欺負你了?若真是如此,哀家可要找太後跟江太妃好好說道說道。”

“老祖宗,您也知道自李亘将我帶回上京,我就對他充滿感激,一直追在他身後,可惜他總是對我若即若離,就這便也罷了,我聽妙玉說他親手刻了支桃花釵,我還以為是送給我的,您當作甚?那釵好好的在我五妹妹頭上戴着呢。”

郗薇一咕嚕像連珠炮似的繼續,“就這倒也罷了,他若真喜歡五妹妹,那就明說吧,可他們王府又非要跟我母親打得火熱,還特意剪了府裏的梅花大張旗鼓送過來,您說說,這行為是不是不對?他既跟五妹妹兩情相悅,我才不要在中間當個跳梁小醜,不過砸瓶明志罷了。”

說罷,腮幫子氣鼓鼓的,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太皇太後愛極了她這模樣,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松開,“既如此,你怎麽不跟你母親說清楚?”

郗薇神色頓時頹唐起來,“老祖宗,您覺得這些事情母親會不知道嗎?”

這話倒讓太皇太後不知如何回答了,大長公主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不過是挑中了李亘這個女婿,一心想将她倆拉在一處罷了,這孩子因得打小寄人籬下,任性跋扈不過是她的保護傘跟讨好方式,其實內裏很是敏感。

她愛憐的摸了摸郗薇的頭發,正準備安慰她兩句,忽然有宮人領着沈太醫進了來。

“太皇太後,沈太醫過來了,說是陛下聽聞您近日身體不适,特意差他過來為您請一下平安脈。”

......

沈勇是太醫院正,皇帝的專屬醫官,醫術自是精湛,請完平安脈之後,太皇太後就順便讓她看看郗薇的臉。

沈太醫看過之後,留下一盒藥膏,這才回去複命。

人一走,沈嬷嬷一邊為郗薇上藥一邊感慨道:“陛下仁孝,百忙之中還惦記着您的身體。”

太皇太後看了眼沒作聲的郗薇,轉頭吩咐宮婢,“來人,去小廚房熬些補湯。”

她拉了郗薇的手,笑得十分和藹,“陛下國事繁忙,還惦記着哀家這把老骨頭,哀家可不得投桃報李,等補品熬好了,你就替哀家走一趟,把補湯送去福寧殿吧。”

郗薇心中打了個突兒,垂眸乖巧應了聲“是”。

作者有話說:

老祖宗真是最強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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