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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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小姨陪着自家大姐檢查眼睛，聽醫生提起青光眼具有一定的遺傳性，容易在家族上輩下輩間積聚。于是，兩姐妹從門診出來後，她立刻給全家人訂購了眼部體檢套餐。
也不知道家長們是怎麽游說小輩們做個專科體檢的。反正賀京京收到兩個表弟和一個表妹關懷時候，才知道三個表弟妹們一致認為大表姐和大姨（大姑）快要變成瞎子了。
她先在微信群裏回複三位小朋友，“我眼睛好好的。你們大姨/大姑的眼睛及時救治，視力也保住了。青光眼的确有一定的家族遺傳性，小姨安排你們去做檢查也是為了早發現早治療。當然，眼睛沒事是最好的。”
中午她還是接到了舅舅家的表弟馬洋洋打來的電話，“大姑和你沒事就好。中午我正在吃飯，接到小姑的電話，讓我本周務必預約醫生去做個眼睛檢查。大姑也在旁邊叮囑我一定要去。她們兩個把情況描述的格外嚴重和十萬火急。我還以為老馬家基因出了什麽大岔子呢。”
“沒事。你下午沒課？”馬洋洋在澳洲念本科，京京換算一下澳洲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問道。
“我就是混個文憑。下午的課管得松，翹了。姐，你快去吃午飯吧。我挂啦。”
她望着挂斷的電話，老馬家基因有沒有出岔子她不知道，他們家個個都有氣人的本領。
賀京京因為親奶奶重男輕女，自小不愛和奶奶這邊的親戚玩。小姨家的表弟和表妹又被驕縱的不成樣，兩個小的也不愛和她一起玩兒。她在親戚中的玩伴只有小她三歲的表弟馬洋洋。
二十三歲時候的她已經江大畢業一年多，而馬洋洋卻還在念大二，丢人不說，照他現在翹課的節奏畢業能不能拿到證還兩說呢。
她此刻也能體會到朱顏日常吐槽親弟弟的苦楚和無奈。她單敲了馬洋洋的對話框，“既然是混文憑，你還是早點把文憑混下來的好。別讓你爸的兩三百萬打水漂了。”
外面的天氣從昨天傍晚起，就一直在為下雨積蓄力量，低氣壓從夜裏延續到上午，直到剛剛大雨才傾瀉而下。賀京京沒有走遠，依舊在樓下咖啡館打包了一份三明治和奶咖。只是她排隊的時候，發現王裕在她後面一位。他點了一份帕尼尼和冰美式。
京京聽到冰美式後，不自覺地想起只喝美式的朱顏有一回向她和田橙推薦美式。田橙堅決搖頭說，“熱美式和中藥有區別嗎？沒有。冰美式對我而言與開塞露也沒有區別…不自虐，不喝。”
她當時也搖搖頭，不喝的原因是怕喝多了美式，牙齒表面色素沉澱，馬女士又要大呼小叫。不過那會兒還是在大學校園。後來，工作後遇到經常加班的時候，她為了提神，也會偶爾喝咖啡，只是喝的是奶咖。
王裕拿着單子站在她旁邊，京京也把思緒收回。過去四年的工作裏，她很少與王裕單獨相處，更不是free talk的熟手。
為了避免尴尬，她還是決定主動聊起來工作，“方總的訪談時間安排在明天晚上。董秘希望我們今天晚上之前把問題清單提前發過去。我待會兒列個清單，您下午有空補充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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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到時候郵件發我。”王裕的回複簡潔幹脆。
一問一答也就十幾秒鐘，又沒有話題可聊了，京京索性想尴尬就尴尬吧。
她的目光落在櫃臺裏忙碌的咖啡師身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穿咖啡色圍裙的咖啡師。她四周環視了一下，見到常見的綠裙咖啡師和黑裙咖啡師還在，心裏确認不是店裏更新換代圍裙顏色後，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咖啡裙看她麻溜地拉花。
咖啡師制作得認真，她觀察得專注，以至于完全沒注意到王裕看她的神情。
賀京京是他從team裏挑選出來的，作為代替宋晴的儲備人才。他曾經花時間和精力培養過高博，不過高博性剛才疏。不止如此，高博對于比他優秀的新人往往呈現出好鬥的一面，并不具備一個合格的負責人需要的素質。
更早時候，他帶過一位年紀比他稍微大點的女生岳月，人不是最聰明的，不過對待工作特別拼命，最大的缺點是太過自卑。後來岳月因為遇到适合的結婚對象，選擇回歸家庭。
宋晴人很聰明，對待工作也有熱情，與同事關系處得不錯。他在綜合評定高博和宋晴後，決定培養宋晴。不過，她七月底就要離職，目前團隊裏只有宋晴和他倆人知道。
在春天得知宋晴這份工作做不久後，他選中了賀京京。一個與岳月、高博、宋晴都不一樣的下屬。
文靜內向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學習能力強、專業基礎不錯，是他看過她過往所有的報告後得出的第二印象。
昨天她的十五分鐘總結陳述，邏輯能力一流，思維清晰，外加上伶牙俐齒，這是他對她的最新印象。
貌似這位下屬的伶牙俐齒都用在工作上，工作之外的任何交流都會回歸到文靜內向上來。
他剛剛簡短回複她對于工作的話題，一方面是上午他說了好幾個小時的話，有點口幹舌燥，另一方面也是好奇她接下來會聊什麽。
賀京京把他晾在一旁，專注地觀察咖啡師做咖啡。似乎是意料之外，其實細想也是意料之中。
咖啡師拉好花，沒有選擇蓋上蓋子，而是端到賀京京面前，問道“是你的吧？要不要看一下我再加杯蓋？”
京京謹慎地低頭看到咖啡杯上的标簽，的确是自己的。她擡頭沖咖啡師笑了笑，回饋她一個豎起的大拇指。她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後，才蓋上蓋子，另一邊的三明治也已經裝好袋子。
她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咖啡，回身才發現身邊的王裕。她剛剛居然太過專注于咖啡，居然把他忘記了。
她羞赧地朝他笑起來，這次沒等她主動，王裕先開口，“一起上樓？”
京京想了想，本想點頭，自覺不言語的話，就更加失禮了，于是說好。
她對工作沒有太大野心，之前就想着按部就班，做好本職工作後能升職就升職，升不了的話再多熬一年。更何況她以前是直接向小團隊長彙報，小團隊長也不能直接決定她的升職或者漲薪。她在職場上也樂得獨處，不太愛摻和她們搞的團建活動，偶爾參加聚餐也是安靜吃飯，飯後AA付款。
從昨天開始，她隐約感覺到王裕有考察和培養她的意圖，只是他沒挑明，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問。
她不好意思問自己的事情，不過作為下屬，不讓領導一而再再而三冷場的眼力勁兒還是要有的。
“您昨晚加班到幾點呢？”
“你平時中午都是吃三明治嗎？”
倆人同時抛出話題，王裕反應更快一些，搶先回答。“你走後半個小時吧。離開辦公室時沒看表，不過回到家已經十二點一刻。”
京京不好意思笑了笑，“那是挺晚的。您待會兒可以在辦公室眯一下。□□作用到大腦大概需要二十分鐘。這個時間差也是打盹的最好時機，既能休息好，醒來後效率也更高。它有個專門的詞組，叫coffee nap。”
Coffee nap，咖啡盹，這個名詞還是朱顏告訴她的。她如今拿來讨好領導，剛剛說出的話，居然很流暢，沒有讨好的刻意。
王裕也笑起來，他說回辦公室就試試。其實是試不成的，他還要趁着中午時間和在美西探親的父母通大約半個小時電話。
他們進辦公室後分別，京京坐回座位，帶着耳機給媽媽打電話，詢問上午複查的結果。
馬女士電話裏大聲嚷嚷着，沒事的，眼科醫生說視力沒有嚴重受損，視野也沒有太大影響，周末急診的激光疏通非常及時。不過還是要注意，下次再犯的話就要動刀子啦。又取了些降眼壓的藥，我繼續用着，定期去複查。我上午來你小姨家，你舅媽也在，這會兒在吃午飯呢。挂啦。
她吃完三明治，喝過咖啡，帶上眼罩午休小憩。朦朦胧胧半睡半醒的一刻鐘确實讓她下午精神了不少。
賀京京覺得自己和高博工位相鄰的四年，大大磨練了自己的職場耐受能力。下午他們重新回到小會議室工作，高博又向她投來打量的目光。京京依舊無視，她轉頭與team另一位同事蘭姐探讨并購中境內和境外涉及的稅賦問題。
搞清楚稅的問題後，她又禮貌地請教高博關于目标公司的産品和架構布局。她低姿态的請教，給了高博展示的舞臺。他像是一個渴望被傾聽和被關注的孩子，一旦獲得展示自己的機會，反而不吝啬的分享自己的經驗和見解。
她的虛心和誠懇，一下子把容易炸毛的貓兒順毛捋順，他開始安靜下來。他的見解被她傾聽到。京京聽完他的發言，還用了三句話總結，并且毫不吝啬地誇他講解得清晰明了。
“哪裏哪裏。”高博聽到她的誇獎，自謙地說。
京京臉上挂着笑容，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蘭姐和您的講解都很清楚，不僅我學到了，會議室裏聽者都有份兒。”
稅務專家蘭姐低頭偷偷笑起來，辦公桌對面王裕的嘴角也上揚起來。挺好的，自己慧眼識珠，賀京京只是不喜歡社交，并不代表她不擅長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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