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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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京京等到中午依舊沒見着老賀，打電話才知道他又跑去養生堂大藥房聽養生講座。不僅如此，他周五知道女兒抗拒喝補氣的湯藥後，決定換個更加溫和的方子，這不今兒請教了老師，專門給女兒配了補氣血的茶。

京京氣得午飯也不想吃，拿起包準備打車去媽媽那兒。她氣鼓鼓地下樓，差點撞到經過的楊聞昭身上。

倆人大概都沒想到這會兒遇上對方，更沒想到差點撞在一起。京京低頭道歉，她許久沒有這麽莽撞了。楊聞昭趕緊收起手機，單手扶住她的肩膀，問沒事兒吧。

京京下意識搖頭，沒撞上自然是沒事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也客套地問道，“你要走啦？”

“嗯。回醫院，處理些事情。”他看到她手裏拿着包，又問道，“你去哪兒？我載你一程。”

京京原本想拒絕來着，畢竟人家只是客氣一問，如果把客套當作不客氣，就有些失禮了。不過，她想借助一點點醫生的專業知識，看能否将老賀從僞養生的深坑裏拽出來。

老賀目前的情況，已經發展到可以自己開方子。他開完後拿去給他的養生老師們看，那些民間科學家們虛晃一眼後，還會鼓勵他說，方子很有創新性。如果不是京京攔着，他早就自己做當代神農，嘗遍百草。

她不再垂眸，而是仰起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問，“如果方便的話，你載我到你們醫院吧。我可能要在路上咨詢你一些醫學知識。行不？”

他輕笑，當然可以。

他的車內比王裕的車內雜亂一些，後排座位上放了不少書和打印的材料，副駕駛倒是空空的。京京在上車之前，問了一樣的問題，“您女朋友會介意其他女生坐副駕嗎？”

楊聞昭幫她拉開副駕駛的門，說，“沒女朋友是一，後排座位資料太多收拾不過來是二。你不是還要咨詢我問題嗎？所以，三個支持你坐副駕的理由非常充分。快坐進去吧，中午太陽曬。”

坐到車裏後，楊聞昭一邊開空調，一邊說，我先往醫院方向開，你如果改變主意的話，我再重新導航。

京京點頭說好。她在心裏默默盤算着問題以及她想要的解決方案，尋思片刻後便開口。

“我爸幾年前開始學習養生和中醫相關的知識。原本我是鼓勵的，也給他找了一些中醫藥大學的音頻和視頻供他學習。後來，他嫌一個人跟着網上學習太慢，就開始參加線下的很多養生活動。線下的活動質量參差不齊，我也沒辦法幫他把關，漸漸地情況就有些失控了。他大概今年春天開始自己開方子，也幸虧我攔着，才沒變成小白鼠。不過，在他那兒，我阻攔的效果越來越弱。

我不介意他學習，畢竟他快退休了，日子閑下來找點事情挺好的。我是害怕他學習到僞醫學知識，萬一跟着民間科學家學到些偏方，豈不是害人害己。我想咨詢您，你們醫院有沒有周末對外開放的講座？我想把我爸塞進正規醫院和正經醫生的科普培訓去。哪怕，周末我陪他一起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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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講得很清楚，老賀過往的學習經歷和目前的問題，她現在的顧慮以及想要達到的目的。

楊聞昭聽明白後，在腦袋裏搜索了一圈信息，“我們醫院還真沒有周末規律性的線下講座。江大醫學院會有一些講座，不過主要是面向學生的。”

他稍微停頓後，繼續說，“我們還是西醫為主，我爸媽醫院也是。我回去幫你留意一下中醫院有沒有類似的講座，中醫院哪些醫生或者退休專家搞的有線下班。

我們醫院有兩個公衆號，一個官方的，主要是一些比較正式的新聞，還有一個是做健康科普的，更貼近日常。你關注後可以推薦給叔叔。

不過，說實話，中醫醫生也是需要經過長時間系統學習的，學習後還要去醫院規培後才能出診開藥方。其實，你爸這種半路出家，其實不太适合。

有一些傳統項目，比如太極拳（劍）、八段錦、五禽戲、八部金剛功更适合你爸。他可以在晨起或午間拉伸筋骨使血脈流暢。這些項目，我爺爺每天都練習。晚些時候我給爺爺打電話，讓他以後晨練帶上賀叔叔。”

他不僅對于賀京京的訴求給出反饋，并且提供了更加适合的項目供她參考。

是呀，老賀一開始接觸養生的時候，初衷也是找點事情做的同時還能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太極拳（劍）、八段錦、五禽戲、八部金剛功這些練習起來，運動量适中，又能養肝舒筋。楊醫生的建議果然不錯。

京京再三感謝，并說自己稍後也會給爸爸打電話交待一句。然後她問了一個延遲許久的問題，“您是哪個科室的？”

楊聞昭撲哧笑出來，先說，“別您了您的，你這樣稱呼感覺我輩分比你大呢。你可以叫我名字。”說完扭頭看了她一眼，“你在公司怎麽稱呼同事的？”

她說，“叫英文名字，沒有英文名的直接稱呼中文名字。我遇到資歷比較年長的并且級別差異不大的，也會稱呼X姐。”

他依然笑着，“沒稱呼同事叫XX哥的？”

她搖搖頭，“我們很少這麽稱呼男同事。我也只是稱呼一位精通稅法的女同事叫蘭姐。”

楊聞昭拍板說，“那就叫我楊聞昭吧。”

京京試着叫了一下，“楊聞昭”，她慢慢叫出聲後，才又問了一遍，“楊聞昭，你是哪個科室的？”

“神經外科。”

他又進一步解釋說，“神經外科是研究人的神經系統，如大腦、脊髓和周圍神經系統。一般神經系統需要保守治療的疾病，是神經內科負責的。收治我們科室的病人，你可以簡單理解成需要開顱手術治療的。”

說完他笑了笑，“所以，最不希望因為神經上的疾病才微信聯絡我。我們的微信可以交流一些日常有趣或者好玩的事情。”

京京也笑了，問道，“你平時遇到有趣或者好玩的事情是什麽呢？”

“偶爾逛集市遇到一位綠衣仙子，仙子送我一只彩虹糖果，算算有趣呢。”他打趣道。

京京聽出來他在調侃上周的事情，并沒有覺得被冒犯到，臉上的笑容反而更開了些。

他繼續說，“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值班、坐診、手術、帶學生和寫文章。偶爾有點空閑，要麽去爸媽那兒，要麽來爺爺這兒，要麽在家補覺。

記得上個月有一天晚上從醫院出來，一擡頭見到天邊的圓月。月亮又圓又大又近的，似乎人一伸手就能摘到的玉盤。那也是我遇到的有趣事情。

上周遇到你的時候，我已經好久沒有過周末了。上周六原本也是休息，結果急診遇到一位急性垂體卒中患者。我距離醫院最近，去急診支援了一天。更加意外的是周天，居然在集市遇到你。你是我那一周遇到的唯一朋友，其他時間我遇到都是同事，病人、食堂的師傅、擦肩而過的路人。

所以我才說，綠衣仙子和她的彩虹糖是有趣的事情。”

京京聽得百感交集，“醫護真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人。”

她又突然想到，那天忘記帶他買一盒了。她想他們醫院附近應該有便利店或超市，一會兒買一些送給他。

他路上又問了一遍要不要更換目的地，見她依舊是搖頭。他便載着她直接停在了醫院地下停車場。他們在一層告別，她向醫院大門方向走去，他朝住院部方向去。

京京找了四家便利店才找到有賣酸條的，她把店內剩餘的五盒存貨全部買空。在朝醫院走去的路上，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午飯。她拐進附近的麥當勞店，一邊吃着漢堡，一邊給老賀打電話。

電話裏她沒有指責，沒有不滿的情緒，而是與老賀說太極拳（劍）、八段錦、五禽戲、八部金剛功這些項目的益處。

“楊爺爺今年八十啦，依舊身體強健。他老人家就是每天早上練習太極拳，下午練習八段錦。我給您找到教學視頻，您在家比照着學習也成，或者下樓拜楊爺爺為師傅也行。我覺得楊爺爺做老師，比您在藥鋪裏遇到的老師靠譜些。”

老賀沒立刻同意，不過也沒別表現出抗拒，這讓京京松了一口氣。

她從麥當勞又打包了五個大的炸雞桶，連帶着五盒彩虹酸條一起來到住院部。因為她沒法上樓，只好在家屬等候區給楊聞昭發消息。“楊聞昭，你照顧好病人後，可以來一層綜合服務臺嗎？。”

楊聞昭從電梯間走出，一眼就看到了在家屬群裏穿黃色連衣裙的仙子。她手裏提着麥當勞的袋子，懷裏抱着黃色的糖果盒子，整個一黃色夏日精靈。

遇到她之後，他的生活裏好像多彩了許多。琥珀色，淺綠色，金黃色，甚至今天早上的黑色碎花都五彩斑斓起來。

他小跑過去，接過她手裏的袋子，聞到了雞翅的味道，笑着說，“我們護士長不讓在科室裏吃炸雞。”黃衣精靈的臉上立刻浮現一絲愧疚，“抱歉，我沒考慮周全。”

他嘴角咧得更大，湊近低聲說，“我們可以偷偷吃。”

京京也笑了，“你可以拿大雞腿賄賂一下護士長。我只能提得動這些，你和同事們分一下。周日下午還要上班的醫護，都辛苦啦。”

這天五層東側神外的醫生值班室尤其熱鬧，楊醫生帶着炸雞和糖果回來加班，後來還給科室的同事們點了奶茶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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