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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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一上班,他們樓層辦公區域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周五晚上他們項目組起了沖突,連帶着艾晨被王裕退回到她原來的部門,也成了熱門談資。

部門開周例會的時候,宋晴挑了京京旁邊的座位,坐下笑着打趣她,“聽說你在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挺身而出,挽救了岌岌可危的項目組。了不起!”

京京嘴角扯出一絲苦笑,解釋說,“沒有,都是王裕的功勞。”

另一旁的陳潔聽到後,臉上浮現出并不顯著的嘲笑,心裏暗罵着“虛僞”。

京京低頭寫着報告看不到別人的表情,更是聽不到別人的心聲,她心裏着急的是明天能不能有一版完整的報告出來。

她負責報告結論部分的撰寫和完整報告的彙總,嚴格意義上說她需要依賴其他同事的報告內容,整合後形成有邏輯的結論。這個角色注定了她本周要加比別人更多的班,熬最深的夜。

這時候,馬女士又來添亂,她先是上午發了多條長語音,京京都沒空理會。中午時分,馬女士開始瘋狂打電話。前三個電話來的時候,京京正在王裕辦公室讨論一個事項,她直接挂斷。

等她從王裕辦公室出來,帶上耳機回撥電話過去,馬女士已經非常生氣。“你們什麽公司呀,工作日加班不說,周末還要上班,大中午午飯時間也被會議安排的這麽滿?我一會兒挂了電話就去勞動局投訴。還有沒有人權呢,員工萬一累出病來怎麽辦?”

京京無奈地扶着額頭,大拇指趁機按壓兩下太陽穴。剛剛讨論的信息量有些大,她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實在分不出精力來安撫媽媽無緣無故的怨氣。她敷衍地嗯哪嗯哪了一會兒,問,“說吧,什麽事情。”

馬女士迅速收起抱怨,語調切換得輕松自如,帶着全新歡喜的聲音說,“一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你小姨早上去小曲家串門,她向小曲媽媽展示你照片的時候,小曲在一旁看到啦。那孩子很喜歡,願意和你見面。他聽說你工作忙,還說可以遷就你的時間。任何時間都可以,中午、晚上、周末随便你的時間。你說,我讓你小姨安排周末如何?”

她眉頭緊皺,已經顧不上小曲還是小吳了,厲色制止,“不如何。我這周末還要加班!”

馬女士被她突然擡高的聲調嗆到,不過她很快調節過來,繼續問起來。“下周末呢?哎呀,下周的話,已經推遲兩周,顯得我們太擺譜兒啦。你周末一天時間都抽不出來嗎?一天不成的話,半天呢?半天不成,兩個小時呢?”

京京滿腦袋被她的一圈問題纏着,掙紮不能,拒絕不得。

她感覺自己下一秒鐘腦袋會爆炸掉,深呼吸後壓低聲音說,“我現在真的不能确定。媽,你先別來裹亂,好嗎?我們周五要向客戶交第一版報告。周末要根據人家的意見做修改。您能不能等我平穩度過這個周末再來讨論你的成不成的問題。”

馬女士略帶遺憾地說,“行吧。我讓你小姨好好向小曲解釋一下。那,寶貝兒,我們暫定下周和小曲見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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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挂斷,她腦袋上的箍也消失了,不過後遺症還在。梅雨季,工作壓力,家庭的煩惱以及生理期激素的波動,終于影響到她的情緒。

京京又來到一層的咖啡廳,這次還是牛肉三明治和奶咖。點過單之後,她決定要找人纾解一下郁悶。

她打給了田橙,“喂,橙子,我想要你喂我一些正能量,什麽都成。有趣的,無趣的,只要是正能量都行。”

田橙在電話裏也沒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笑着說,你別嫌我煩哈。

“周六晚上,老莫我們和你們告別後,回到家他把名下所有的儲蓄卡都給我保管啦。當然裏面并沒有多少錢,只是他特別可愛,專門跑去銀行拉了個開卡的單子。他說等工作定了,工資全部上交,每個月從我這兒領零花錢。

我們不能讓我爸再提供經濟支援。接下來要把工資攢起來,買輛代步車。昨天早上,我們盤算着交往十周年紀念日的那天去領證。天呢,我居然要結婚啦,雖然還沒有戒指呢。

好啦。我原本下周聚會的時候告訴你倆的,現在只好先劇透給你。我稍後也會告訴顏顏,省得她抱怨自己最後一個知道。你呢,因為什麽煩躁呢?”

她看着操作臺的咖啡機,這次店裏沒有灰色咖啡衣的咖啡師,有一點點失望。

不過耳機裏面傳來的果然是關于愛情的喜訊,堅持九年的浪漫是多麽的難能可貴。好友由內而外散發出甜橙的氣息,讓她無比的羨慕,心底還有一絲絲嫉妒。她羨慕橙子父母的恩愛,嫉妒橙子爸爸雖然嚴肅卻不固執。

京京懷着愧疚的心情回複橙子,“說不上來,不過我敢肯定不是因為工作。我現在似乎進入了一種叛逆的狀态。我爸或者我媽只要提起相親,我就頭疼。其實周六的時候,我見到你和老莫的相處,還悄悄和顏顏說,我也想談戀愛。可是,我就是抗拒他們兩個給找的對象。”

橙子在電話那端柔聲給出主意,“如果抗拒叔叔阿姨的介紹,你可以加快與醫生交流呀。”

她嘆了口氣,“理想很豐滿,現實太殘酷。我們兩個都特別忙,他連續兩周都不能休息。”三明治打包好了,咖啡也好了。

她端起咖啡後,抿了一小口,焦糖的醇厚甜香、海鹽的微妙鹹鮮、咖啡與牛奶在口中發生了四合一的碰撞。

京京靠着橙子溫暖的故事和焦糖拿鐵治愈了快要崩盤的情緒,挂斷電話前說,“橙子,我感覺自己活過來啦。謝謝,大寶貝兒。”

“快去吃東西吧。吃完了,要塗上野紅栗的口紅。記得要開心喲!”

這天晚上八點多,京京在加班時收到楊聞昭發來的圖片,一只插在一次性咖啡杯裏的向日葵。配的文字是病人要出院,她女兒給住院部每位醫生和護士送了一朵鮮花。我桌上沒有花瓶,随手插在咖啡杯裏,居然十分和諧。

京京點開查看原圖,大號的白色紙杯子,承載一朵盛開的太陽。她心裏默默想着,嗯,是很和諧。向陽而生的花簡直是為醫護工作做注解的。她回複說,“謝謝你們給他們全家帶來希望。”

楊聞昭解釋說,“這是一位急性垂體卒中的患者,四十多歲的年紀,挺年輕的,她女兒剛剛高考完。母女倆人都很堅強。”

說完他又追加了一條,“我們今兒還收治了一位病人,通過輔助生育成功懷孕的高齡孕婦,也是垂體腺瘤患者。病人不太願意終止妊娠,我們接下來還要讨論進一步的治療方案。希望這一次也能給這對母女帶來希望。”

京京看完兩條後,心中的感動進一步放大,“你們真是病人生命相托的最後一站,也是天使。楊聞昭,我在急診科見到穿白大褂的你,第一眼也覺得你是天使。我想送你們花的那位姑娘,她和我一樣,見到你們就像看到了希望,仿佛陰霾中劃破天際的太陽。”

她晚上又接收到滿滿的正能量,決定給自己情緒帶來正向反饋的人也送去一些快樂。她打開花店網頁,在花鋪訂了三束鮮花。送朱顏的是她最喜歡的蘇格蘭淺綠玫瑰,送田橙的是她喜歡的黑騎士玫瑰。

京京給楊聞昭挑選的花也是一束黃色的,黃色香雪蘭,當然訂單中還有一個花瓶。她希望在梅雨季節,他雖然外面見不到太陽,可以在室內見到陽光的顏色。

第二天上午,楊醫生收到鮮花時還納悶了一下,誰送的。他打開花束中夾的卡片,卡片上寫着:希望楊醫生擡頭低頭都可以見到陽光。

還真是她送來的。上一次她來醫院送溫暖的時候穿着黃色連衣裙,這次雖然人未至,黃色的希望卻送到了。他趁着休息的間歇,小心翼翼地把花放進花瓶裏,擺放在桌子最醒目的位置。昨天的向日葵已經從桌子移到窗臺了。他圍着桌子從各個角度拍了一組照片,只是沒等發送出去,就被叫走去參加會診了。

午休時,神外的一群鋼筋直男們趁着楊聞昭會診還沒結束,圍着花束議論紛紛。

“哪位病人送的?”

“這花長得真像黃花菜!”

“花瓣比黃花菜厚實,應該不是一個科的。”

“最近一直是我和老楊搭檔手術,沒道理只送他花,不送我呀。”說這話的人是葉一寧。說完他還從花瓶裏抽出一支來,準備插到自己的咖啡杯裏。

楊聞昭帶的學生小陽來給他送食堂打包的午餐,見到葉醫生從花瓶裏取花。“葉醫生,您最好還是把花放回去。這花不是病人送的。”

“誰送的?”

“不知道。反正楊老師收到花後很開心。”

“老楊最近很不對勁兒。上周末居然帶了那麽多彩虹酸條,那種幼兒園小朋友才愛吃的零食和他完全不搭調。今兒居然又收到一束黃色的花,不是玫瑰,不是康乃馨,不是向日葵。”說完,他又問小陽,“你一點也不知道誰送的嗎?”

小陽搖搖頭,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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