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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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在燕城出差五周。楊聞昭除了第二周周末沒來。第三周和第四周他分別從葉一寧和徐主任那兒調班,湊足完整周末,周五晚上飛來周日晚上飛走。
因為調班的事情,科室其他的同事見面就調侃他,“楊醫生,下周還需要調班嗎?需要的話,咱倆換吶。”
科室主任碰到他,再三确認,“你女朋友是咱們江城的吧?她去北邊只是暫時出差?”
這是怕他被北邊的姑娘拐走。年輕人剛戀愛時候粘乎的,每周都要飛來飛去見面。真要是來個北邊的姑娘,科室的得力幹将恐怕要辭職跟去北方吶。
得到楊聞昭肯定的答複後,馬主任才放心下來。
京京媽媽也結束了四周的瑜伽靜修,在京京出差要回來的這天獨自去醫院複查。她遇到輪轉到眼科的程源。當然程源還要上班,倆人匆匆打過招呼就告別了。媽媽從門診出來,給京京發去消息,
“你男朋友确定不是你們學校醫學院的吧?”
“什麽呀?”京京收到沒頭沒尾的消息後問道。
“你男朋友确定不是程源吧?”媽媽改打直球。
“不是。确定。”京京也沒時間追究她的心路歷程,直接否定。
“那就好。孩子是好孩子,今天見我可熱情了。不過我不喜歡他媽。”馬女士心想,如果是的話,她非攪黃倆人不可。幸虧不是。
京京懶得問為啥了,也跟了一句。“噢。我也不喜歡。”
程源輪轉到眼科後沒有急診那麽忙,雖然是上班時間,他依舊可以拿到手機發發消息。“賀京京,我今兒見到阿姨了。她眼睛沒事,康複的挺好。你這幾天有空嗎?一起吃飯?”
京京那會兒被朱總叫走,沒看到手機。她中午吃飯時候才看到消息,“聽我媽說遇到你了,謝謝幫我媽帶診哈。不過我出差吶,等回去請你吃飯哈。”
程源沒約上老鄰居和老同學的飯,拎着自己的外賣去找楊聞昭。楊醫生被叫去參加會診,還沒結束。他和葉一寧碰上頭,倆人一邊吃飯一邊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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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老楊周周往北邊飛?”葉一寧原本想着老楊的小弟或許知道些八卦,結果這小子啥都不知道。
程源表示自己很無辜。“不知道啊。我在急診兩個月,忙得要死。周一才到眼科呀。”
“你也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誰?”葉一寧不抱希望地問。
程源搖頭,“不知道。”
“你沒好奇過?”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瞧着老楊這位小兄弟。
“好奇,不過也沒有那麽好奇。反正早晚會知道的,不着急。不過,葉哥您和嫂子有沒有認識合适我的姑娘,最好是咱們醫療圈的,給我介紹介紹呗。”程源心想自己在眼科挺清閑的,可以見見姑娘,如果能談上戀愛最好。
“沒有!”
楊聞昭結束會診回到辦公室已經過飯點,他拿出手機叫了外賣。
護士長敲門送來一小袋絨線花,這是小海媽媽編的。她陪小朋友來醫院放療,空閑時間做些手工藝品賣錢。病房的護士得知店家收購一個單色絨線花兩元錢,轉手買十五元的時候,覺得那家店太欺負人了。小護士讓護士長在科室幫忙宣傳一遭,順便把價格也确定,訂購五個以內的話每個十元,訂購五個及以上每個八元。
楊聞昭之前拍照給京京,問她喜歡不。京京挺喜歡的,覺得這些絨花做發飾、配飾或者胸針都合适。他知道她真的感興趣以後,一下子訂了二十個。每個顏色成雙成對,絢麗色調的留給京京,暗淡色系的送嚴大夫。
護士長找他有事,順便把小海媽媽留在護士站的絨線花給他帶來。倆人談完工作後,護士長笑着說,“你可是小邢那邊的大客戶,她額外贈送一支向日葵。我看這玩意兒挺費些功夫。”小邢是小朋友的媽媽。
“她太客氣了。我見她還編太陽帽,一會兒找她預訂一批。”楊聞昭早上上班見病房的小護士帶了一頂太陽帽,她和另一位護士聊天的時候說是小海媽媽手工做的。只是他上午太忙還沒來得及下單。
“行。你買這些送女朋友的吧?不過送女孩子禮物,不能總送這些呀。适當的時候要送些真正合心意的啊,金錢上可不能吝啬。”護士長比嚴大夫小幾歲,她家裏的孩子也比楊聞昭小一些,不免指導他一二,怕他總送這些給女孩子留下摳門的印象。
他把向日葵裝進京京之前送的花瓶裏,虛心接受長輩的建議,“好,您放心,我搭配着送。”
楊聞昭不僅訂購了一批草帽,還給小海媽媽把向日葵的錢也轉過去。他許久沒有在醫院見到像他們夫妻這樣樸實的人了。從不賣慘,對待孩子付出百分心血,對待醫生和護士是真心感謝。不像有些病患的家屬,區別對待醫生和護士,一邊對醫生和顏悅色,轉頭會大喊護士服務員的。
燕城這邊,兩位合夥人帶着團隊的項目經理在這天下午完成了項目方的報告彙報,比計劃時間提前了一周。無論是項目團隊還是甲方負責此次的對接團隊,大家經過一個多月都筋疲力盡。會議結束後,沒有客套的宴請,各自打道回府休息。
團隊原本買的是當天最晚的航班,一方面是擔心會議延時,另一方面是擔心周五的晚高峰。果然之前的擔心還是應驗,周五下午開始下暴雨,多個架次航班被取消。王裕的秘書有經驗,在他們開會的時候,搶購到了晚上的高鐵車牌。
京京直到在火車上坐下,才給楊聞昭發消息,說機場要改火車站,雖然它們緊挨着,不過可以晚半個小時再出門。
其實火車挺好的,座位舒服,間距寬敞,更重要的是可以睡四五個小時。京京睡了一路,原本很沉重的身子,經過幾個小時的睡眠,開始變得輕盈。
江城潮濕的空氣似乎可以擰出水,這才是最熟悉的家鄉的氣息。
車行在高架橋上,看着擦肩而過的夜晚燈火,今日江城晴朗。京京說今年錯過了江城臺風過境的夏天,有些遺憾。
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好像按了快進鍵。明明加班的時候,覺得每一秒每一分鐘都很漫長。又一眨眼,他們重新認識已經一百天。
京京提問,“采訪一下,楊聞昭真的不記得我小時候?”
楊聞昭認真反問,“要說實話嗎?”
必須呀,假話有什麽意思。她點頭,“對。”
楊聞昭先顧着路況,打着轉向燈和方向盤,要盤橋換去自家方向的高架了。小時候印象确實不深,自己以前的玩伴也多是人醫家屬院的小夥伴。爺爺家附近的小朋友們都不太熟,除了程源。自己奶奶和程源媽媽是遠房親戚,所以才熟識多一些。“記憶比較模糊。那時候我在外面玩得比較少,偶爾見你和程源在樓下玩兒。我上學早,又是青春期,看比我小一歲的都覺得是小屁孩,更何況是小五歲的小學生。”
不是,這人青春期怎麽這麽欠揍呀。提前入學了不起,十三歲上高中了不起呀?“高中生了不起呀?”
楊聞昭逗她,“高中生和小學生正面pk,就是了不起呀。”
“可是現在的小學雞很厲害的,他們玩王者,打魔獸,還會唱孤勇者。”京京扯大旗扯到一半發現這些自己都不會。
“你比她們了不起。你男朋友都會。小學生沒男朋友的。”
“你怎麽知道她們沒有呀。她們說不定幼兒園開始談吶。”
“好吧。當代小學生最了不起!”
楊聞昭确實不太記得京京小時候的模樣,不過他記得她五官張開後的樣子。有一年春節,他在小區口聽到程源叫她的名字,小姑娘一臉不耐煩得問程源幹嘛呢。再後來,就是KTV了。她擡頭見來人是程源,臉上挂的表情和那年冬天一模一樣。那天他認出她,他記得那年冬天的她。
現在京京出差晚上回來去附醫方向成了倆人的默契。她進房間第一件事情是跑去浴室換下正裝裙去洗澡。京京沖澡很快,花了十多分鐘,帶着青檸的沐浴氣息被楊聞昭抱在懷裏。
京京嘟囔着,“頭發還是濕着呢。”
他接過她手裏的毛巾,“我來幫你擦。”
楊聞昭擦頭發很溫柔,不像京京粗犷地甩來甩去。“熟能生巧呀。”
“嗯。誰讓你濕着頭發都能睡着呢。”他說的是在出差的酒店,京京工作日嚴重缺覺,休息一天的周末抓住一切可以補眠的時間。他第一次見有人可以擦着頭發擦着就睡過去。
京京這次在火車上補了睡眠,不困。她坐在他的腿上,側身環住他的脖頸,身體曲線緊貼着他的胸膛。洗發露的香氣分辨不出是她的還是他一個多小時前殘留的。此時此刻沒有例假的困擾,沒有補眠的需求,支撐許久的理智從裂縫瞬間演化為坍塌。
夜深了,人不靜。他的拇指摩挲她的指縫,沙沙的,癢癢的,粗粝又細膩的。“我們的夏天還長着吶,錯過了八月,還有九月,錯過了今年還有以後。我們的四季,不在過去,在于現在和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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