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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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醒來的時候發現外面下起了雨，客廳隐約有人聲。她從行李箱取了裙子，穿好出去客人已經離開。

楊聞昭解釋說，“隔壁的阿姨。史醫生讓她來送水蜜桃的。”史醫生是心內的副主任醫師，家裏有兩個小朋友。阿姨是史醫生的遠方親戚，平時接送孩子和負責兩家的衛生。

京京聽他提過兩次阿姨，“噢。我來得幾次都沒碰到她。”

楊聞昭推她去洗漱，一會兒準備吃午飯。“我這邊打掃衛生時間比較靈活。你來的時候，我提前和阿姨改時間的。”

午飯是楊聞昭做的家常菜，清蒸鲈魚，蘿蔔牛腩煲和素炒菜苔，食材是上午去市場買的。京京咬着菜苔刷着手機，看到老賀發消息問她幾點到達，要不要他去接她。

京京趕緊回複說，不用，打車可以報銷。

她在訂票軟件上找了一班下午達到的航班，給老賀發過去，并叮囑不用去接她。爸爸在家沒事的話，可以提前做好晚飯，她六點之前肯定到家。

前兩次是出差一天，她用周六回程應付過去。這次她離開了五周，老賀肯定早就想她了。除了中途爸爸郵寄阿膠外，在第三周的時候給她郵寄一腰部按摩儀。雖說效果寥寥，但也是老賀的一番心意。

她回複完消息又吃了塊牛肉，“我把碗裏米飯吃完，其他的不能再吃了。不然晚上在家吃不了幾口，會露餡的。”

楊聞昭見她碗裏還有米飯，伸手把米飯撥自己碗裏，又給她夾魚肉。“魚肉不占肚，下午很快會消化掉的。”

京京瞧了他一眼，“我以為醫生都有潔癖呢。我爸都不吃我剩飯，雖然他是個僞醫學生。”

楊聞昭笑了，“我珍惜每一粒糧食呀。”

京京問他，“你晚上也回祥安裏嗎？”

“我先送你，然後回我爸媽那兒。爺爺在我爸媽那兒住。他前段時間貪涼吃壞肚子，我爸媽住祥安裏不太方便，把他接過去住一陣子。”爺爺雖說習慣祥安裏的環境。不過他确實上年紀，再一個人生活，家人也不放心。在人醫的家屬院住，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拿藥也是便利。

說起來他家人，楊爸爸之前拍的他倆擁抱的照片，上周末楊聞昭給京京隔空投遞的時候一起空投過去。京京因為當時被楊聞昭捂在懷裏，并沒有見到不文明的畫面，所以她并不會從照片聯想到其他，反而覺得楊爸爸照得很好。藝術的構圖，精準的把握以及人物的魅力，虛化後就是午夜江城，可以衍生出無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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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即興構思了午夜巴黎的江城版本，江城的過去很有腔調，江城的現在有不亞于巴黎的浪漫。

楊聞昭問她，那故事裏我們是什麽關系，未婚夫婦，還是作家和女孩？

那時候，倆人正在長街上散步。京京的版本裏無論倆人關系是哪個，都要走向離別。她為了安撫他，先是挽起他的手臂，然後又把手臂放在他腰上。雖然姿勢不太舒服，不過浪漫的心思流露無疑。

可惜燕城比巴黎或者江城大開大合多了，它不會細雨蒙蒙為浪漫加碼，而是疾風驟雨把情侶澆成落湯雞。

照片曝光後的經歷令她印象深刻，她依舊很喜歡那張照片的氛圍，并且不由地對楊聞昭的父母抱有好感。兩個快退休的人帶着防蚊貼，磕着瓜子，花生米就啤酒，骨子裏居然是八卦樂子人，太有趣了。

下午京京離開的時候帶走了部分絨線花，還把剩餘的那些，組合了各種造型，讓楊聞昭帶給他媽媽。

嚴大夫收到後自然是開心的，不過她接下來的反應和護士長一模一樣，盯着兒子問是不是沒錢給女朋友送禮物。緊接着她舉楊爸爸的例子來啓發兒子，“雖然我們年輕的時候沒啥錢，條件也比現在艱苦多了。你爸不能說窮得叮當響，但是絕對沒你現在富裕。他依然會拿出大部分工資給我買呢子大衣，約會帶我去吃西餐喝咖啡。我們還是相親認識的呢，你這兒自由戀愛，送人家姑娘一朵兩朵幾塊錢的絨線花，有點說不過去吧。”

楊聞昭沒說自己之前送過別的，而是說女朋友挺喜歡的，還訂了草帽，下周接着送。

楊爸爸擦擦手，拿起手機給兒子轉了一萬塊錢，附言說“你之前送你媽的金镯子算我的。錢收下，下周送姑娘點好的禮物。這種事情不能小氣。”

楊爺爺問，遮陽帽多少錢一頂。

楊聞昭說，五十，女款的會有花呀葉子之類的裝飾，男款的就是麥草編制的。純手工編的，費事費工。這個價格是護士站的護士們幫忙定的價，原本病人家屬只收三十五元一頂。

楊爺爺點頭，嗯，這份心意比什麽都好。小姑娘喜歡的應該也是這份心意。很好。

楊聞昭說，也有爺爺您的一頂。您去樓下散步的時候可以帶。

爺爺說，好。等這批次做完了，我也要預定一批，送街坊鄰裏。

說到禮物，京京進小區走到樓下看到不遠處自己的車子，才想起來要送楊醫生的字還沒送出去呢。下周找時間直接送醫院吧，她想。

老賀因為京京的叮囑，下午專門跑了趟菜市場，買了海鮮，煲了湯，難得做的晚飯有油花。京京進家門的時候，他正準備起鍋炒菜呢。

飯桌上，老賀瞅着女兒精神還行，黑眼圈不太明顯。他夾了一筷韭菜鱿魚，說“多吃點，這一趟太辛苦了。接下來可以休息一陣吧？”

京京喝着湯說，“下周會有兩天調休，九月份應該不忙。”

“有忙有閑，松弛有道，這才能長久。”

京京嗯了一聲，接着問，“爸，下周我報臺灣自由行的旅行團。您盤算一下自己的時間哈，我也問問我媽的時間。”

“你媽肯定什麽時候都可以。今年退休之後，她撒歡兒似的到處跑。上個月居然跑去山裏靜修，她的性子能耐得住寂寞嗎？”

得，趕緊制止住他的牢騷，不然一晚上都清淨不了。“哎。您再堅持兩年，退休後也可以到處跑。”

這次老賀給了準确回複，“十一假期肯定可以。我之前或者之後也可以請假，随着你的時間走吧。”

京京其實還沒來得及問媽媽要不要一起呢。

馬女士對此反應很大。她說不去，理由是賀京京不是談戀愛了嘛！哪有談戀愛出門旅游還和父母一起的。“找你男朋友去。”

京京想吐槽她，這說話的口氣怎麽像是丢了包袱，以後別再來煩人的态度呢。“他假期有門診還有值班，出不了遠門。”

馬女士還是不同意，“那我也不去。你給你爸報個旅行團，最好是那種夕陽紅游伴為主的團，主打輕松又自在。你跟去了，還要照顧他吃喝。說不定還要照顧其他游客，何必呢。”

京京再勸，“臺灣我沒去過呀。您也沒去過呢。”

馬女士态度很堅決，“你還有一輩子時間呢，說不定哪天變成和去雲南一樣方便。何必這時候湊熱鬧。”

京京試探問，“您是不是不想和我爸一起旅游呀，怕吵架吵不過？”

馬女士經不起刺激，“誰說的。我去，給我們報團吧。條件是你不能去。你去了，我們吵架吵不開。”

不行，“我不去的話，您二位都要随身帶速效救心丸，丢人呀。”

馬女士妥協了，“行吧。去幾天也可以。你爸說話難聽的時候，你別攔着我啊。”

一家人上次一起出門還是她高考後去的陽朔。是呀，上次旅行回來，爸媽正式分居。那時候的京京覺得幹嘛還要走分居流程呢，直接離婚多好。在之後的八年裏，她看着他們分居分家就是不離婚。尤其是聽到媽媽對小姨說的悄悄話，突然釋懷了。感情是很私人，在別人看來是社會化表象的悲慘萬分，當事人內心深處或許甘之如饴的一面。父母的婚姻如何走，自由權應當百分之百歸屬他們兩個。別人沒有權力幹涉，兒女同樣沒有這份權力。

原本她之前提議一起旅游只是一次帶着僥幸的試探，試探的結果是爸媽都不排斥。她迅速咨詢了旅行社，定好行程。無論這次旅程會帶來什麽樣的連鎖反應，她都坦然接受。

午飯後京京又和媽媽一起去商場。她要給小姨挑生日禮物。

京京總覺得車子占了便宜，馬女士不以為然。“她在市場上二手賣了吧，又擔心別人知道後懷疑他們家資金緊張。不賣吧，在車庫占地方。賣給你，既拿了部分錢，又落下人情。既然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何必想那麽多呢。”

京京挽着馬女士胳膊，說，“總歸是我占了便宜呀。趁着生日，能還點算點呗。”

倆人進了家金店，馬女士對京京說，“不要金鑲玉，不要古法金飾，不要屋裏擺件，有限預算買不出花樣的。足金手镯就挺好的。她不喜歡可以拿去換其他樣式。”

京京在馬女士的幫助下，挑選了一對手镯。“小姨最近忙啥呢？”

“笑笑鬧獨立，要搬出去住。你小姨夫已經同意。你小姨幫着選家具呢。”笑笑是京京表妹的小名。

她有些驚訝，“啊？他們居然同意？”

馬女士淡定得很，“嗯，笑笑名下沒資産，搬出去住之後就獨立了。每月靠自己的工資生活。”

“我不信小姨能忍住不給她零花錢。”

“那是以後的事兒。至少讓她先邁出獨立第一步。”

京京想着這是個契機，可以探口風。“媽媽，我是不是也可以獨立呢？”

馬女士白了她一眼，“還不夠獨立呀。你晚歸，我和你爸過問過嗎？”

什麽呀，我晚歸是加班呢。

總之，要求被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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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赴臺自由行從19年8月份暫停了。文中模糊了年份，大家可以當是19年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