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發絲(俢筠篇)
回學校的那天,因為大霧,航班多延遲或者取消,所以臨時改成了火車票。剛要登上我那節車廂,就聽到遠處一個女孩的聲音興奮的喊道:“俢筠哥哥!”
我轉過頭,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帶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向這邊跑來,馬尾辮也随着甩來甩去,白皙的皮膚,尖尖的下巴,靈動的眼睛,修長的雙腿,聽這麽可愛的女孩叫我“俢筠哥哥”感覺真是不錯,但問題是,我似乎不認得她。
她看出了我的迷惑,撅嘴道:“俢筠哥哥果然不認得我了,我是梁霂。”
這時我才終于在記憶中搜索到一個叫做霂霂的女孩,她的父親梁叔叔也是一名禓祓師,是爺爺最得意的弟子之一,那時大家都住在林宅裏,我們這些孩子小的時候常在一起玩,同齡的大約有七八個,很是熱鬧,而她是唯一一個不會把我和我哥認錯的人,小時候總會很在意這些事情,所以對她的印象極為深刻。
大約是十年前,在祓除強鬼時,出了差錯,爺爺和他的許多弟子都被奪去了性命,梁叔叔也受了重傷,終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自此以後,他們和餘下的那些弟子,都漸漸的離開了林家。
隐約記得那個時候她還是個胖嘟嘟,特別愛哭,又貪吃的小女孩兒,現在已經變得認不出來了。我幫她把行李都擡上火車,和其他旅人協商把車票調到了同一個包廂後,我們便坐下來聊天,巧合的是,她竟與我在同一所大學,是今年大一的新生。
梁霂講了好多小時候的事,大部分我都不記得了,她說,因為當時只有她一個是女孩,所以不得不和我們一起玩一些爬高,打架,做壞事,小幫派鬥争之類的游戲,只有我既不會不理她,又不會像其他那些男孩子一樣總是欺負她。還說,有一次晚上停電,她的父母不在,她特別害怕,自己躲在牆角裏發抖,我知道她怕黑,就去她的房間一直陪着她等到太陽出來……我已經不記得小時候還做過這樣的事,聽她講時,總覺得有一種趁人之危的感覺,不過六七歲的年齡也不會計較這些。
梁霂活潑又愛說笑,這一路過得很是愉快。到了學校後,這個嬌蠻的小丫頭纏着我幫她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布置妥當,還得答應她以後都要等她一起吃飯。
這個學期,根據師父下達的最高精神,我平日裏既要學習書本的知識,又要找時間練習術法,每天都極度忙碌,卻很充實。
開學後大概有一個月左右,我去浴室洗澡的時候,覺得腳上很不舒服,低頭一看,左腳腳背不知沾上了什麽,竟然黑了一片,我一邊感嘆浴室驚世駭俗的衛生條件,真是越洗越髒,一邊彎下腰打算把腳上的黑漬洗掉,可是用手一摸就生起一種厭惡的感覺,仔細看去,竟然是一大團又厚又長的頭發纏在了腳背上。我頓時覺得有些惡心,站起身把頭發甩掉,又覺得不對,這是男生浴室,哪裏來的這麽長的頭發?
因為我來得比較早,所以很确定現在浴室裏面沒有其他人,正疑惑的時候,突然覺得肩上背上傳來一片又濕又涼的感覺,伸手一摸,那觸感竟然又是……頭發,我立即轉過頭,臉卻正對上了一個可怕的東西,不由吓得大吼一聲。
并不是我大驚小怪,若要描述,那個東西比較像一個背對着我站着的人,說是背對着,是因為從它的頭上垂下來及地的長發,又濕又密,将它的輪廓完全擋住,只是憑借身高體形推斷是個人。可以想象一下在空曠的浴室,一個人突然悄悄的背對着你,緊緊的貼在你背後,他被水淋濕的頭發也全都黏在你的身上,水是熱的,而他的頭發卻是涼的,那感覺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我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哪裏來的怪阿姨在偷看我洗澡,再沒有經驗也知道這應該是某些不幹淨的東西,可是剛剛驚詫的片刻已經失去了先發制人驅除它的最好機會,現在它已經又向我挪近了半公分,我的鼻尖都已經沒入了它的頭發裏,當我準備施用術法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大笑聲。
那個東西聽到笑聲就立即以極快的速度轉過身消失,我比剛才還震驚的杵在那裏,因為它轉過來時,本該是臉的地方,竟然也是從上到下黑黑的頭發,所以說那東西剛剛才是和我面對面?
猛的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下,向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走來的是其他學院的兩個同學,和我們住在一層樓,笑嘻嘻對我道:“我們剛剛還當走錯了浴室,怎麽,林俢筠,暑假學女高音去了?絕對秒殺所有女生見老鼠時的尖叫啊!”
我回想一下剛剛吼的那聲,确信絕對霸氣側漏,聲音洪亮又中氣十足之後,也沒心思和他們調笑,而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态問到:“你們沒看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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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真見着老鼠了吧?”兩人笑得更兇。
看來與這兩個家夥多說無益,我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洗澡的人陸陸續續的進來了,我也再沒有發現什麽奇怪之處,甚至開始懷疑我看到的那個東西,是不是後進來那兩個家夥的惡作劇,可是我和他們也不熟,有一個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應該沒有必要這麽整我。
在更衣室裏,我把摘下去的吊墜重新挂在脖子上,看來以後洗澡都得戴着,保佑邪物勿近啊…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吊墜戴得久了,才開始看到這些奇怪的東西。若是看不到的話,可能也就不在意了,以前,偶爾會覺得身子哪裏的肉一跳一跳的,會不會其實是有個小鬼什麽的正拿手指捅我,而我看不見…
胡思亂想着走出浴室,來到了一旁的水果攤,打算買點水果給梁霂送去,幾天沒見到那個小丫頭了,打電話說是感冒了在宿舍裏靜養。剛拿起一個蘋果,背後就被人猛拍一掌,回頭看去是和梁霂同宿舍的另一個女孩,利落的短發,帶着一副圓框眼鏡,好像是叫方小圓。學校給新生的待遇就是好,不但兩個人一個宿舍,還有室內的洗手間,不用像我們一樣去擠百人大澡堂。
方小圓跑得氣喘籲籲,抓起我一只胳膊慌張的就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跑,我問她怎麽了,她說現在沒時間詳細說,但是我必須和她去看看梁霂。
用聲東擊西的方法避過了宿管阿姨的耳目,進了她們兩人的宿舍,我勉強鎮定的裝作對晾曬在門口的一排內衣視而不見,然後就被方小圓拉到了梁霂的床前,這一看,我不禁目瞪口呆。
最多也只有三四天沒有見到梁霂,可是眼前的她看起來瘦了至少有二十斤,原來白白嫩嫩的臉蛋現在幹黃憔悴,眼睛大大的睜着,無神的向上望着,眨也不眨,我試着喚她兩聲,可是聲音仿佛傳不到她的耳中,絲毫沒有反應。最令我驚訝的是,她原本及肩的頭發,現在已經長及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