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驚馬(俢筠篇)

委托人已經等候很久了,看起來有二十幾歲,見我們到了,很是熱情的打過招呼,就騎着一輛軍綠色的老式摩托車在前面帶路,距X縣不遠,有一大片原始森林,來這裏觀光度假或是徒步探險的游人不少,所以縣城內有不少旅館,城郊也開發了許多綠色農家院,而“隽延農舍”便是委托人的家。

院子很大,坐落着十幾座農舍,雖為磚瓦建造,但為了保持原汁原味,裏裏外外的牆壁上又貼了不少竹席稻草,挂着一串串紅辣椒,簸箕裏晾曬着蘿蔔幹和茄子幹,房間裏有一鋪火炕,每個農舍周圍還栽種了許多葵花和玉米,下車時,師父還特別提醒我們三個,不許偷偷溜去烤玉米,不許摘葵花籽。

委托人聽了笑道:“沒關系,這些本來就是為客人種的,房間裏有火爐,一會我再送來些馬鈴薯和紅薯,幾個小兄弟盡管自己烤來吃。”将我們帶進其中一間農舍以後,又對師父說:“本來該給羅先生預留兩間房間的,可是趕在假期,游客太多,昨天我回來時就剩下這一間,也不好将已經住下的客人趕走……”

“無妨”,師父并不在意這些,而是問到:“到目前為止,令尊可有何異常行為?”

委托人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昨天我讓父親留出房間說有朋友要來,他還說一定要親自好好接待,您看我說您是我學校的輔導員,其他三人是學校附中的學生,這樣可以嗎?”

見師父點頭,他才仿佛松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立即補充道:“對了,我叫做周延,就是隽延農舍的那個延”,看來他也是個黑暗統治之下,不敢對父母說謊的好孩子,現在雖然已經二十五六歲了,說起假話仍然會忐忑,還要事前串通好。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又略微沙啞的聲音遠遠傳來:“延子,你這臭小子,不是說客人晚上才到?”進門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與周延淨白文雅的氣質不同,來者四方大臉,皮膚黝黑,高大強壯,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一個粗犷豪邁的漢子,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輕生。

周父非常直爽好客,準備了一大桌酒席款待我們,又頻繁向師父敬酒,古人飲酒重在養生,度數低又講求節制,我真擔心師父應付不了這種高濃度烈酒,然而結果證明我的擔憂又是枉然,連身材魁梧的周父都難掩醉意,舌頭僵硬時,師父卻仍然面不改色,談笑自若。

周延略帶歉意的對我們說:“父親就是這樣的人,高興時一定要喝得酩酊大醉,好在羅先生的酒量很好,我們在這裏坐着也無趣,若是吃飽了我就帶你們出去騎馬吧。”

我們三人跟随周延來到農舍後面的一片大草甸,周延問我們誰會騎馬,羅恪舉着小手說他會騎,對此我深表懷疑,這小家夥想必還是第一次見到馬,怎麽可能會騎?周延卻信以為真,将一匹白馬交給他,我正要阻止,見羅恪摸摸馬的臉頰,也不知說了些什麽,那馬兒竟然雙膝跪下,讓羅恪輕松的坐了上去,然後就慢悠悠的載着他繞着草甸轉圈,奔跑。

周延顯然也很驚訝,他說若非馬兒受傷或者和主人感情深厚,很少會這麽做。

耳邊傳來羅恪歡笑的聲音,周延又牽出一匹棗紅馬,對我和赫五說:“要是不會騎,我可以教你們,或者直接上來我給你們牽着走一圈。”

我看向赫五,才發現這小子的臉不知何時也變得紅彤彤的,“師父都不讓我喝酒,你還敢喝?小心師父知道了揍你。”

赫五沒有回答,只是照例無視我的話,我對他說:“會騎馬嗎?你先來吧。”

“不必,我自己會跑。”原來赫五這家夥是在維護着作為豹子的驕傲,想來實在好笑。然而周延并不這麽認為,反而安慰赫五道:“要是害怕,可以和你哥哥騎同一匹,我家的馬兒壯着呢。”

赫五的臉色越來越難以形容,最終一言不發掉頭就向草甸外圍走,周延尴尬道:“這是怎麽了?”我笑道:“沒事,我這兄弟臉皮薄,肯定是覺得不好意思了。”然後如願以償的看到遠處的赫五身形一頓,握緊拳頭表示憤怒,但是赫五并沒走太遠,而是一個人站在草甸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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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上馬,而是一邊看着羅恪,一邊向周延了解更多的詳情,然而與他昨天和師父說的相比,似乎沒什麽新的有用信息。

天漸漸黑了下來,草甸上的能見度減弱,我正想叫羅恪回來,明天再玩,卻突然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身前,雖然是背對着我們,看不清長相,卻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看那身衣服,倒像是在回家的晚班汽車上,見到的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突然回頭看了我一下,繼而以飛快的速度跑遠,不知是天黑看不清楚還是錯覺,他的模樣讓我的心中一驚。正當此時,遠處羅恪的馬兒突然嘶鳴,發瘋一般,将羅恪甩了下來,好在赫五離他不遠,幾步跑上前将他接住,可是那馬兒不斷擡起蹄子踢踹着什麽。

等我和周延趕過去時,馬兒已經跑遠,赫五一直把羅恪護在身下,自己的衣服被刮破了幾處,我們忙将二人扶起來,先拽起赫五,問他有沒有受傷,他雖然說是沒有,但是額上卻滿是冷汗,這裏的溫度并不高,絕不可能是熱成這樣,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被馬蹄踢到,本來想給他仔細檢查一下,他卻道:“一點擦傷,一會就好,先看羅恪。”

我把羅恪也拉起來,從頭到腳摸了摸,問他哪裏疼,小家夥似乎是被吓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搖頭,周延在一旁不斷致歉,說給羅恪的馬兒本是最溫順的一匹,卻不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打斷他問是否看到在這之前有一個孩子跑了過去,他回想了一會,說是沒有,不過來這裏游玩的孩子有很多,出現在草甸也不奇怪,許是他沒有注意到。

問了赫五,他也說沒有看到,我心下疑惑,那個孩子,絕對不是游客,莫非他就是這一切的根源?他剛剛跑走的方向,正是羅恪騎馬的位置。可是我為什麽會在兩天前就見到他?那時周延還沒有上門委托師父調查此事……

事情似乎有了些頭緒,又似乎更亂,我和周延只好先把羅恪和赫五帶回農舍,周延背起羅恪,我本想扶着赫五,可他堅持要自己走,我便沒有勉強。回去後,把羅恪衣服脫了,上上下下檢查一遍,發現只有手心擦破些皮,赫五執拗着不讓我看,說是最遲明早就會無事,我這才稍稍安下心來,想着一會要怎麽向師父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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