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許老頭父子倆來許家接人的時候,許爸許媽恰好到醫院去看老朋友了。
倆人來的時候,還是許卿給開的門。
前頭因為的确良的事兒,許老太覺得自個兒受了大委屈,本來就有心在許遠山家裏鬧上一鬧。
這下子見許老頭帶着二兒子許遠河親自來接自己回家了,更是覺得有臉了,當下就捂着胸口對着許老頭跳上了:
“幹啥啊,你個死老頭子來縣城幹啥啊?
你不是願意對着長生家的老婆子笑嗎,你去啊,你找我老婆子幹啥啊?
長生家的那個騷老婆子都過了這麽些年了,還惦記着你那,現在好了,我老婆子給她騰地了,你跟個騷老婆子過去吧!”
許老太跟場戲一樣在家裏撒潑罵街,鬧的一家人都不消停。
許卿吃着許媽做的糯米糕,看大戲一樣看着許老太倆人。
挨罵的許老頭黑着一張老臉,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倒是許遠河跟沒事人一樣,滴溜着一雙眼睛,在許家轉來轉去的,還想着到廚房裏看看有啥好東西,過會兒走的時候好順手拿走。
沒想到他前腳還沒踏進廚房門呢,沙發上呱唧吃糯米糕的許卿冷不定開了口:
“二叔,廚房裏的地板剛擦了,還沒幹呢,您這是要幹啥?”
許遠河尴尬笑了笑:
“沒啥,二叔就是看看。”
說完,他就走到邊上去坐着了。
許卿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 這邊兒,許老太還以為自家老頭子會跟以前一樣包容她呢,嗷嗷指着老頭子又是一陣罵,沒想到許老頭也不慣着她的臭毛病了。
直接丢下一句:
“你不回家,咱們就離婚!”
說完這話,黑着臉的許老頭就走人了,一點兒也沒有以前窩窩囊囊的慫樣。
許老太:!!!
許遠河:.......愛瑪,這是咋啊,他們不是來接老太太回家的嗎,咋地扯到離婚上頭來了。
這是啥年頭啊,七十年代啊,別說是從舊社會熬過來的老夫妻了,就說思想相對開放的小年輕們,也很少有離婚的啊。
再說了人小年輕離婚,那是實在過不下去了,人離了,年輕大姑娘大小夥子的也好再找對象。
老頭老太太都滿臉褶子了,還鬧啥鬧啊。
許遠河抹了一把臉。
許卿坐在小沙發上,呱唧呱唧吃着許媽做的糯米糕,對着震驚臉的許老太道:
“奶,您真的要跟我爺離婚啊?”
回過神來的許老太瞪着眼罵道:
“老許家的事兒,哪裏有你一個死丫頭說話的份兒,一邊呆着去!”
許卿嘆了口氣,用很是同情的眼神兒看着許老太:
“奶,我是為你抱不平呢。”
啥,替她老婆子抱不平?
許老太不明白了,斜着眼兒看過來:
“死丫頭你這是啥意思?”
許卿瞬間開啓胡說八道模式:
”奶,您想啊,要是爺爺真的因為這事兒寒了心,要跟您離婚,您有沒有想過以後會咋樣?”
許老太咽了咽口水:
“會咋樣?”
許卿立馬給劉豔紅挖了個大坑:
“事到如今,我就不瞞您了。
奶,以前我在老家的時候老是聽二嬸說,爺爺年輕那會兒其實跟長生奶奶有過一段的,要不是那時候,我太奶不同意這門親事兒。
再加上奶您年輕的時候,貌美如花,美麗動人,我爺趕集的時候一見到您就一見傾心走不動道了,這才有了您跟我爺喜結良緣,生兒育女過了大半輩子。
要是那會兒我太奶真同意我爺娶了長生奶奶,那說不定就沒有我爸他們了,不過現在也不打緊,要是奶真的跟爺爺離了婚,長生奶奶也是個孤寡老太太,說不定我爺真跟二嬸說的那樣,一個老樹開花又娶了長生奶奶。
到時候長生奶奶就真的睡您的炕,吃您的飯,打您的孫子,還花您攢下的錢,我爸他們還得好好孝敬她,而奶您就成了沒人疼沒人孝敬的孤老婆子了!”
許卿小嘴兒叭叭地,把許老太跟許遠河母子倆都給說懵圈了,許老太張着一張老嘴,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出一幅畫面來。
凄寒飄雪的大冬天,她老婆子穿着處處漏風的破襖子,枯瘦的老手裏端着一個破碗,哆哆嗦嗦在村子裏挨家挨戶要飯吃。
不知道咋地,就要到了老許家的大門口,來開門的是穿着新棉襖新棉鞋,老臉上滿是紅光,手裏還拿着一只大肥雞腿兒的長生婆子........
也不知道小老太又想到了啥悲慘畫面,總之下一秒,許老太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嗷”一嗓子叫了起來,一雙小腳跟生了風一樣進了屋,沒一會兒就老太太就抱着個小包袱蹿了出來對着許遠河跳腳:
“老二!你這個兔崽子幹啥呢,長生婆子想睡老娘的炕,吃老娘的雞腿兒,做夢去吧!
走回家!”
說完這話,小老太就火急火燎抱着小包袱往外沖。
許遠河只能跟在後面,許卿端着糯米糕,笑眯眯把人送到門口。
“奶,二叔我就不送你們啦。”
許遠河一聽見許卿的聲音,整個人頓了頓,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他陰沉一張臉看着許卿:
“沒想到幾年不見,卿卿變的這麽聰明了。”
都學會不聲不響給他們二房挖坑了。
許卿依然笑眯眯的,裝作什麽也沒聽懂的樣子:
“二叔,您還不走嗎,我奶在樓下叫您呢。”
“老二,你個臭小子幹啥呢,還不快點兒滾下樓來!”
下了樓的許老太罵罵咧咧。
許遠河臉色陰了陰,啥話也沒說憋着一肚子氣下樓了。
許卿看着許遠河憋屈的背影,鴉羽色的睫毛壓下來,遮住了眼裏的笑意。
剛才她可沒有說謊,在老家的時候,嘴上沒把門的劉豔紅,可是經常在外頭跟村裏的長舌婦湊在一塊兒說村裏人的閑話。
俗話說的好,瓜吃多了總有一天會吃到自己身上來的。
前年過年的時候,許卿跟着許爸許媽一塊兒到鄉下老家過年,許家屯的村民們忙活了一整年,好不容易能夠歇歇了。
村裏的一群長舌婦就湊在一起,邊嗑瓜子邊啦呱。
大年初一那天,許卿穿着厚棉襖跟許媽一起到村裏給長輩拜年,路上許媽碰見了三爺爺家的大嫂子,倆人一年沒見,一碰面就聊起了家常。
沒事幹的許卿就一個人四處溜達,正好碰見村口大榕樹下一群啦呱的村裏人,那裏頭就有劉豔紅,劉豔紅唾沫星子亂飛說着年三十那天,長生奶奶給許老頭送紅棗,讓她撞見了的事兒。
村裏一衆吃瓜群衆都錯愕不已,有個老大媽就開口了:
“這麽些年了,長生嬸子還沒忘了許家大叔呢?”
“這話是啥意思啊?”
有好事的人就問了。
那個說話的老大媽就嘿嘿笑了。
“你們都不知道呢,長生嬸子年輕那會兒差點兒就嫁到老許家去了。”
“...........”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
話是劉豔紅說的,她可沒有胡說八道。
許卿挑了挑眉,捧着糯米糕回屋去了。
晚上,探望完好友的許爸許媽回到家,本以為老太太會在家裏哎哎吆吆呢,一進門,倆人就傻眼了。
家裏咋這麽安靜啊,老太太呢上哪去了?
許卿啃着塊大西瓜從屋裏探出頭來:
“爺爺跟二叔來家了,把我奶接回許家屯了。”
許爸許媽一臉的不可思議
“老太太沒鬧?”
“沒啊,我奶可高興了,提着小包袱就回家了。”
許卿笑嘻嘻啃了一口手裏的大西瓜,留下許爸許媽大眼兒瞪小眼兒。
******
許家屯,老許家。
跟個老青蛙一樣的許老太一進門,就叉着腰把躲在屋子裏偷吃雞蛋餅的劉豔紅給吼了出來。
“老二家的,你個嘴賤的!
你是不是在外頭說你爹跟長生老婆子的事兒了?”
十分心虛的劉豔紅眼神四處躲閃:
…………這事兒老太太是咋知道的啊?
她知道了,一準兒是村裏那群八卦婆子在老太太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了!
這群王八羔子,整天吃飽了沒事幹瞎逼逼個啥啊!
劉豔紅在心裏突突突把村裏的那群長舌婦罵了一頓,面上還得老老實實地聽着老太太訓話,心裏別提多委屈了。
心累的許遠河就跟沒看見劉豔紅挨罵一樣,一回屋就躺在炕上不動彈了。
他奶奶的,老天爺咋就這麽偏心啊。
老大自個兒讀書好有本事就算了,怎麽生了個閨女也這麽猴精猴精的!
瞅瞅老大那一家子,再瞅瞅他們二房一家子。
哎,他心好累啊。
******
這個周末過的實在太愉快,星期一早,許卿差點兒沒起來床,手忙腳亂吃了早飯,背着小包就猛的往鋼廠沖。
一路上緊趕慢趕的,總算是掐着上班點,有驚無險的趕到了廣播站樓下。
許卿背着小包氣喘籲籲上了樓,一進辦公室就見林月捧着個大肉燒餅啃,桌子上還放着兩個大鴨蛋。
一看林月頭上那撮翹起來的呆毛,許卿就知道,倆人都是早上起晚了,慌裏慌張往單位跑的。
果然,林月一對上滿頭大汗的許卿,倆人就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林月啃完了手裏的大肉餅,把桌上的大鴨蛋敲碎了遞給許卿一個,倆姑娘邊吃邊聊天。
“卿卿你家陸營長的生日禮物選好了沒?”
林月吃完半個鴨蛋,咂巴着嘴開口。
許卿:
“選好了。”
八卦的林月:
“啥禮物啊?”
許卿:
“我。”
“啪嗒”一下,林月手裏的半個鴨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