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仇家
這個老人總給虞知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她很不舒服,尤其是他說出家裏出事的時候,她就更不舒服了,但還是将他扶好之後什麽話都沒再說就準備走了,那老人還步履蹒跚地跟在她身後,虞知感覺到他在跟着自己,匆忙加快速度跑掉了。
一路将老人甩掉之後,虞知還有點心有餘悸,她很清楚地明白,那個老人和自己根本不認識,那麽他為什麽會跟着她,還說她家裏出事了?
虞知想了想沒想通,她也沒時間多想了,匆忙跑回家,結果她家門外到處都是被人用油漆塗鴉的“欠債還錢”字樣,還有用一行紅漆寫成的“不還錢就死一家”的字樣,虞知被吓到了,門口的紅漆還沒幹涸,比紅色的血液更粘稠和刺眼。
虞知冷靜下來,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她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就在她猶豫要去問問鄰居還是什麽的時候,電梯口又有人火急火燎地出來了,虞知驚慌地回頭,只見江佞匆匆而來,他二話不說上前拽着她就跑,邊跑邊道:“快走,這裏不能待了。”
虞知不明所以,但還是被江佞拽着走,從另一個樓梯口爬樓梯下去了,虞知有很多話要問,但是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什麽都沒問。
剛下勒一樓,就聽到樓上鬧哄哄地,有個粗漢的聲音傳來,髒話不堪入耳:“他媽的讓這個小婊.子給逃了,來遲了一步!”
“她應該還沒走遠,那些媒體的消息應該不會錯,逮不住人,大哥又要找我們的麻煩,那娘們有錢,她舅舅欠錢,她還錢,天經地義!”
虞知腦子裏嗡嗡地,直到被江佞拽着抛下樓,躲在地下車庫的雜物間之後,兩個人才舒了口氣,雜物間很暗,有些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江佞将門從裏面反鎖,手一直撐在門上,似乎有人敢闖進來就要去跟人拼命的樣子。
有人乘着電梯來到了地下車庫,外面的東西被砸地噼裏啪啦地響,她和江佞都沒出聲,外面的人罵罵咧咧地砸了地下車庫的車,車玻璃破碎的聲音很刺耳。
江佞就站在她旁邊,她神經緊繃,沒敢動。
直到外面的喧鬧遠去了,他們沒過來,她聽到江佞出了一口長氣,才将手從門上移開了,然後轉身找了個空地坐下了。
虞知站在那裏沒動,江佞兀自掏出打火機和煙來點燃,映着火光,她看到了江佞臉上的冷汗。
見她站在那裏沒動,江佞拍了拍身邊道:“過來坐吧。”
虞知沒動,驚魂甫定之後終于開口問江佞:“你怎麽在這裏?”
江佞沒答話,只是道:“你舅舅賭博欠了高利貸,還不上跑來你們家躲債,結果仇家追債追到了你家,你媽帶着你爸和弟弟逃命去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今天那些人在家裏堵你,他們知道今天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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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倒吸一口涼氣:“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是也才回家沒多久?”
江佞吐了一口煙圈,擡眼看向虞知道:“我直接從機場那邊趕過來的,幸虧來得及。”
虞知抿了唇:“你怎麽知道的?”
江佞依舊避而不答。
雜物間很暗,她只能看到江佞抽煙的時候,有一點點星火,映着他的臉,他看起來有些疲憊,虞知真的看不懂江佞了,他到底想幹什麽?
虞知轉身想出去,江佞喊住她:“等會兒,可能還沒走遠。”
虞知便停下動作,江佞的聲音有些疲憊:“你也沒地方去了,你可有什麽打算?”
虞知說:“我可以回虞家,但是我得找到我爸我媽。”
江佞說:“他們都很好,沒什麽事情。”
虞知一愣:“你怎麽知道?”
江佞說:“他們在我一個朋友那裏,不會有什麽事情。”
虞知:“……”
突然外面又有了聲音,是小區裏的保安和鄰居都來了,車被砸了,車主都氣死了,一邊大罵一邊報警,有人向着雜物間過來了,江佞匆忙将沒抽完的煙踩滅,起身過去拽住虞知的胳膊,将人拽到了一個大箱子身後。
果然有人在門口停下了,江佞伸手把虞知捂在了懷裏,虞知皺眉,但是沒有反抗,鼻息間都是江佞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在她鼻尖萦繞,有些不安,卻又有些心安。
江佞的手按在她的後腦勺,她能感覺到他強有力的心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好難過,她眼角有些濕潤,抿了唇什麽話都沒說。
一瞬間,所有的委屈都湧了上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
兩個人在門外頓了一會兒說了兩句話就走了,她倒是沒覺得多緊張,反而是江佞讓她感覺手足無措。
聽到外面的人離開的腳步聲,江佞才放開虞知,笑了笑道:“要是被他們發現,那些車主可是要你賠他們車的。”
虞知推開他道:“你帶我去找我爸媽吧,我想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江佞點頭:“可以。”
虞知還背着一個旅行包,包裏還裝着江佞的圍巾。
她打開包拿出江佞的圍巾還給他,江佞也沒說什麽,接過就圍在了脖子上,一邊将衣服整好一邊鬼鬼祟祟地開門,見沒人了,帶着虞知從另一個出口跑出去。
天氣很冷,涼城也是冰天雪地,雖然有太陽,但是太陽并不暖和。
虞知怎麽也沒想到還會遇到那個老人,而江佞說的朋友也是那個老男人。
他住在地下室,地下室又冷又潮濕,李國忠和張冰蘭都在他住的地下室裏,李永進也在。
虞知看到那個老男人的時候,心裏沒來由地一驚,那老男人什麽話都說,只是對着她笑了笑,将她和江佞帶去見張冰蘭他們。
張冰蘭看到她的時候就開始哭,李國忠沉默地坐在床上,李永進抱着她的腿不撒手了,委屈地一直在喊姐姐。
虞知問了什麽情況,張冰蘭一邊抹眼淚一邊痛罵她弟弟:“那個畜生,非要把我們一家都搞地家破人亡才算數,我爸媽都被他氣成了重病,也不知道哪裏得知了我們的消息,跑來找我借錢,被仇家找上門了。”
虞知倒是鎮靜地很,她問:“欠了多少?”
如果幾十萬的話她還是還得起的,她得的獎金原本是想買房的,既然遇到了這事情,只得先把這事情安排妥善了再說。
張冰蘭哭的不敢開口,李國忠說:“四千五百萬,要了我們一家的命我們也還不起。”
不僅虞知倒吸一口涼氣,江佞都皺了眉頭。
虞知咬了牙問:“那舅舅人呢?”
張冰蘭說:“知道你要回來,躲起來了。”
那個老男人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就坐在門外抽煙,一句話都沒說。
倒是江佞開口道:“這些天他們都住在這裏,比較安全,你舅舅剛出去了,估計過會兒就回來了。”
虞知氣的不行,告訴張冰蘭:“他自己欠的債讓他自己去還,我們管不了,就算把我們的命都搭上也湊不到四千萬。”
江佞在一邊道:“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虞知搖頭,拒絕江佞:“我不會再欠你人情了,你也別再攪和我們家的事情了。”
江佞的話被堵住,便什麽都不說了。
虞知說:“我在這裏等他回來,他的事情我們不管,管不了。”
張冰蘭也說:“我也不想管,但是那些追債的都知道我們是他的親戚了。”
虞知沒說話,兀自放下包,出去和那個老人說話。
那老人慢慢地擡眼對上她那雙打量的眼眸,笑了笑道:“放心,住在這裏比較安全。”
虞知鞠躬道謝:“謝謝叔叔,我會付他們的房租。”
老人搖頭道:“不必,不缺錢。”
虞知說什麽都要付錢的,不可能讓一個陌生人幫她。
她就待在那裏等她那個不成器的舅舅回來。
江佞坐了會兒就走了,那個老人倒是一直在,只是時不時地總喜歡往虞知的方向看,好幾次和虞知的視線在空中碰撞,他又移開目光,但是又像是舍不得似的,再次回頭看虞知。
虞知知道她要是和他對視的話,他會不自在,便假裝和張冰蘭他們說話,但是餘光一直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
虞知心裏沒來由地緊張。
一切似乎很熟悉,卻又像毫無關系。
【她好像不喜歡你。】
【是,她不喜歡我。】
【可是我記得,她很喜歡你。】
【怎麽說?自從認識她以來,她就一直對我很抗拒。】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的事情?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有人護了她很久,但是她什麽都不知道,最後還懷着恨意。】
【你到底是誰啊,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她家出事你好像什麽都知道?幸虧我趕到的及時,不然她真的被那些歹徒堵在家裏了。】
【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她以後是你的就對了。】
【我要是強取豪奪,她會恨我。】
【她真的很喜歡你,相信我,她很喜歡你,如果不是那個人……她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哪裏都不會去的。】
【我也很喜歡她,你知道麽,我有病,還病的很重,可是看到她,我覺得自己病都好了。】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唯有她,才是你的藥。】
【……】
【好好對她。】
【你這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很多,卻不願跟別人說。】
老人拿着手機笑了笑,心想,如果我什麽都說了,對于現在總是把你推開的虞知而言,也不知道江佞會不會再為她弄一身的傷痛。
他拿起自己幹枯的手看了看,這是一雙雖然幹枯卻健全的手,手上沒有傷疤。
而江佞的手,現在也是完美無瑕的,那是虞知最喜歡的一只手,她總是喜歡摸着他的骨節感嘆,江佞,我好喜歡你這雙手,太好看了。
只可惜啊,後來,斷了兩根手指,差點接不回去,變得其醜無比,他再也沒用那只手牽過她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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