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對那什麽慕容愛不感興趣,我現在心裏想的全是晚上要在醉鳳樓請客的事情。
好不容易結束了首次送镖之旅,我稀裏糊塗地回了家,招呼季小白晚上到醉鳳樓去。
絮絮叨叨地對季小白抱怨了半天今天的事情,聽到晚上要見的人是林悠揚時,季小白甚至沒有什麽反應,似乎早就知道林悠揚會見他一面。
待到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我揣好全部家當,帶着季小白出了門。
或許是因為天黑的緣故,今晚門前的巷子格外安靜,我拉着季小白的手走了幾步,莫名地覺得背後有些寒意,那是一種直覺,仿佛有誰在黑暗中靜靜地盯着我們。
察覺到我不安的季小白握緊了我的手:"沒事。”
我低頭看他,夜色中他的眸色漆黑一片,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我恍惚地覺得這樣的季小白我從未見過。
巷子口的豆腐腦攤子正在打烊,那一對中年夫婦攤主不言不語地忙碌着,仿佛沒有看到經過的我們,倒是季小白轉頭掃了他們一眼,眸色漸深。
出了巷子之後立刻輕松的環境讓我長長地出了口氣,剛才巷子裏詭異的氛圍還怪滲人的,倒是季小白略有驚異地看了我一眼:"沒想到你感覺還挺敏銳。”
"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又開始故作神秘,臭小鬼,反正我也懶得理他。
醉鳳樓位于栖鳳城最繁華的街道中央位置,燈火絢爛,實在是非常好找,盡管我盡量走的慢吞吞,但坑爹的還是很快就到了。
領着季小白順着門口的臺階正是拾級而上之時,從醉鳳樓裏迎出一個身寬體闊,滿臉笑容的中年人,自稱是醉鳳樓掌櫃,熱情洋溢地把我們領進了門。
剛進門我就驚了,裏頭各種亭臺樓閣和富麗堂皇啊!吃了這一頓,恐怕把一百個我給賣了也還不起,我覺得我的腿開始發抖了。
只是這裏頭怎麽這麽冷清,一個人都沒有?
掌櫃的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困惑,殷勤地向我解釋:"林公子說今晚貴客到場,要小店清場迎客,全部費用都算在他這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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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言菊花一緊,甚至還産生了蛋疼的錯覺……
掌櫃的向我和季小白一攤手:"公子已經在樓上等着了,二位請吧。”
我們沿着雕琢精美的樓梯被帶上二樓,在醉人的熏香中越過層層華美精致的屏風,終于在圓廳中央看到了端坐紅木大桌前安然品茗的林悠揚,以及筆直站在他身後的司冕。
林悠揚打扮随意,一頭烏發并未像往常一樣束起來,而是用一根木簪在腦後斜斜挽住,黑色發尾自然垂落在一側肩膀上,他修長手指托住茶碗,輕輕低下頭吹了吹,白玉般的臉龐隐在茶水的淡淡霧氣中,顯得格外慵懶。
我正要邁步向前,季小白突然拽了我一把,然後自己走在了前頭。
林悠揚見我們過來,放下茶碗笑道:"貴客光臨,敝處真是蓬荜生輝。”
季小白沒吭聲,由着林悠揚打量,大搖大擺走到桌前,毫不客氣地坐下來。
我此時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了。
難道林悠揚和季小白是認識的?我怎麽從沒有聽季小白提起過。
季小白的毫無反應并沒有讓林悠揚不悅,他反而淡然一笑,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屏風後随即出現了一排美貌侍女,依次将手中所托的各色菜肴擺至桌上後,又安靜地聘婷離開。
林悠揚親自舀了碗甜藕羹放在我面前:"據說女孩子都喜歡這個,你嘗嘗。”
我縱然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可擡頭看見他溫柔似水的眼神,卻面上一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拿起湯勺慢慢喝起甜羹來,味道着實很好,可惜我無心品嘗。
林悠揚今夜心情似乎十分不錯,為我和季小白添了好幾次菜,還沖我笑道:"令弟果然龍姿鳳章。”
被誇成龍鳳的季小白顯然食欲不佳,一反往常大胃王狀态,一桌子菜紋絲未動,便撂下筷子:"不敢當,我很快就會離開栖鳳城。”
林悠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我不讓你走呢?”
季小白哼了一聲:"只怕你留不住我。”
"未必哦。”
我一邊埋頭吃菜,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說話。這對話雖詭異,可我越聽越有耳熟之感,仔細想了想,對了,最近有一本紅遍大街小巷的小說叫做《攻受虐虐情更深》,我也買了一本放在床頭,睡前時常閱讀幾頁,其中有一段對話好像是這樣的:傲嬌受:我準備離開你了。
溫柔攻:要是我不放你走呢?
傲嬌受:只怕你留不住我。
溫柔攻:未必哦。
傲嬌受:哦,就算你留的住我的身,也留不住我的心~括弧笑。
真是驚人相似的對話啊!亂七八糟地回憶至此,我就特別期待季小白接下來的一句回答,可期待着期待着,我居然直接睡着了!
想我蘇小可自生下來活到現在,居然頭一次在擺了葷菜的餐桌前睡着了!
我是被季小白推醒的,醒來的時候頭仍然昏的厲害,還不小心碰翻了面前的半盞甜藕羹,弄得桌面一片狼藉。
好在林悠揚已經離開了,沒有看到我的狼狽樣。
醉鳳樓掌櫃依舊是恭恭敬敬地把我們送出了門,沒有要求我付賬,我這才知道,原來醉鳳樓也是林家家業。
害我白白擔心了這麽久,真是內牛滿面啊,林悠揚,你家還有什麽不做的生意麽……
臨走前季小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叫住了醉鳳樓掌櫃:"替我轉告你家公子,我不喜歡住的地方被太多人看着,所以只能對不住他了。”
掌櫃的愣了一下便應了。
我吃飯的時候睡了一覺,此時被風一吹,頓時感覺神清氣爽,精神十足,終于有熱情開始打聽季小白的事情:"你和林悠揚認識?”
他仿佛早就料到我有此一問:"林家和我……家曾有過生意往來。”
"我看他對你很熱情,但你卻很冷淡,都沒有和我提起過這件事。”
"因為我不喜歡他。”
哦,我忍不住邪惡地想,原來是單戀啊。
回家的路上本以為又要走一回那條今天格外陰森森的巷子,誰知巷子雖然還是又深又黑,但是那種如影随形的不适感卻消失了,令我更驚訝的是,還沒有到家,我就發現我家裏居然亮着燈光!
可我出門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點燈。
院門是虛掩着的,我推開門,小心地走進去,發現院子裏站了一個書生打扮白衣青年,正輕搖折扇,眉頭微蹙,口中喃喃貌似在對月做詩,場面看起來十分風雅。
我一時以為自己走錯了房子。
直到我來到他跟前,才發現他周圍環繞着一大堆嗡嗡直叫的蚊子,他皺着眉頭一邊揮舞着折扇,一邊不停地抱怨:"泥煤的怎麽這麽多蚊子……”
借着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面容清秀,就是白皙的腦門上被蚊子叮咬了數十個紅包,乍一看過去還以為是釋迦牟尼附體。(orz俺對不起佛祖)
好吧,現實是殘酷的,我知道我想太多了。
那青年看到我身後的季小白頓時十分驚喜,歡呼一聲就欲撲向他,卻被季小白瞬間一個冰冷的眼神凍在了原地,只能維持着一個大鵬展翅的動作,可憐巴巴地說:"教……”
季小白瞪他一眼:"叫我小白。"然後向我介紹他,"這位是我堂哥,季遠。”
我立刻向這位季遠堂哥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并順便表達了我的敬意。
季遠又恢複了那副文質彬彬的公子模樣,向我咬文嚼字的解釋了一番他的來意,大抵就是要把季小白領回家了。
我雖然理解,可一想到季小白這麽快就要走了,忍不住心頭酸澀,一時說不出話來,耳邊卻聽到季小白說:"我現在不大方便出城,恐怕只能等到傷好之後再走了。”
因為知道可以和季小白多呆幾日,我聽到之後有些高興,又暗暗地覺得自己挺自私,季遠聞言臉色卻立刻凝重了起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色的瓷瓶,鄭重地遞給季小白:"我來之前就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也算有所準備,只是大概還需多長時日?”
季小白想了一下:"十五日左右。”
他們說的我聽不大明白,但從今晚林悠揚的反應開始,我就隐隐的猜到季小白的身世恐怕沒有那麽簡單,但我卻不想多問,世家多半看不起平民,季小白年紀這麽小,被帶走之後與我估計是再無交集,我與其知道後無望挂念卻不再見,還不如順其自然讓他回去,日後有緣,說不定還能再次于江湖中相逢一笑。
我還在胡思亂想着,就聽季遠對季小白說:"此處環境不好,不如你随我回客棧暫住。”
我忍住心中苦澀:"那我把他的東西收拾收拾。”
季小白卻一把拉住我的手,牽着我走回屋裏:"不必了,我在這裏住的很習慣。"他轉身對季遠揮了揮手:"你自己回去吧。”
"可是……"季遠張大了嘴,跟着我們進了房間,"這裏只有一張床。”
季小白不耐煩地趕他:"快走吧,有事明天說,我們要睡了。”
"你們……睡了?"季遠忍不住用爪子撓撓腦門上的包,又重複了一遍,"睡了?”
我覺得他這話有點奇怪,但我和季小白可不是要睡了麽,季小白自己也板着臉點點頭。
季遠瞪着眼将我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對着季小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不會吧,你以前不是說,長的沒自己漂亮的女人,你堅決不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