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蘇小愛離開之後，我終于找了個借口溜出來，可惜那家夥十分炙手可熱，不是被一群不知道來自哪個門派的武林人士圍住說話，就是在一堆莺莺燕燕中左右逢源，害的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他說話。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孩子大了不由娘，我決定先拿點吃的，回去看看咱家季小白。
季小白平日裏最喜歡湊熱鬧，經常四處晃悠的不見人影，但今日外頭如此歡天喜地的時候，他居然和季遠一起，老老實實地窩在房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難得如此乖巧，我自然欣慰非常，只是這個脾氣別扭的家夥今日十分異常，一對上我的眼睛便滿臉通紅，偶爾趁我不注意，還會用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神偷偷望我，但我一回望過去就立刻裝模作樣地把視線移開……
我把季遠偷偷拉到一邊：“咱們家小白……今早上吃錯藥了吧？”
季遠目光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據我觀察應該是思春了，你少在他跟前晃悠幾回，他就好了。”
我立刻狠狠瞪季遠幾眼：“哪有你這樣滿嘴胡話的哥哥啊，季小白日後若是長歪了，恐怕都是你教壞的。”
季遠聳聳肩膀在我面前攤開手，一臉無辜地看着我：“他早就歪了。”
我還想多說季遠幾句，可惜差不多快到宴席的時間了，便也不再啰嗦，只讓撫杏幫我叫了大夫來給季小白看看，便向別莊前庭去了。
接下來的流程仿佛走馬觀花，燃放喜炮，雜耍表演，作為遠風镖局，乃至整個江湖唯一的女镖師，我的出現自然也成為了林太夫人壽宴上的一個特別的小插曲，氣氛在開宴前夕林太夫人露面後達到了□，此起彼伏的恭賀聲不絕于耳，而我則同夏總镖頭一行人一起坐在遠風镖局的席上，混在衆人中間悠閑地等着上菜吃飯。
突然周圍的人群喧嘩起來，大家的視線仿佛都被吸引一般，方向一致地轉向宴席廳的入口處，我也好奇地轉頭一看，視線立刻被站在那裏的紅衣少女吸引了。
那少女生的妍麗無雙，雪肌紅唇，小巧額頭上紋了朵金蓮，又穿了件火紅色的廣袖赤金凰羽裙，挽在雙臂間的輕紗披帛與層層疊疊的裙擺一起拖曳在地，輕移蓮步時仿佛一朵赤色彤雲，說不出的華貴雍容。
她甫一出現，便亮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狗眼。
不過，我又看她一眼，悄悄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大夏天的，妹子你穿成這樣不熱麽？
“這不是東南韋家的獨女韋雪晴麽。”有人在身旁議論。
韋雪晴的名字我簡直如雷貫耳啊，她出自四大家族的韋家，是江湖中為數不多的名門女俠之一，想當年聽聞她率領韋氏族人剿滅山匪，為民除害以及在滄瀾江泛濫時帶頭調集人力物力赈災的事跡時，我可是各種憧憬和崇拜的，沒想到真人居然是如此嬌滴滴的萌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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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咱喜歡的女俠，但是在給老人家拜壽這樣的場合遲到，可真不是好習慣啊。
因為韋家在江湖中四大家族的地位，韋雪晴作為代表，位置是在主桌上的。她為林太夫人賀完壽後，便款款落座，巧的是，她的位置在林悠揚旁邊。
只是她似乎頗有心事，即使我的位置離的挺遠，也看的出她笑容淡淡，對周圍人的态度也是十分應付。
這樣子落到旁人眼裏，自然是有了各種猜測。
婢女陸續上了菜和酒，我摩拳擦掌準備大吃一頓，因為受傷的緣故，我可是好幾天沒吃肉了呢。
酒是助興的好東西，漸漸地宴席上的氣氛開始輕松熱鬧起來，胡镖頭和幾位镖局的大主管更是喝的臉紅鬧熱，開始亂七八糟地講起笑話來，我因為受傷的緣故不能喝酒，只能默默地躲在一旁啃雞腿。
不多時夏總镖頭就提議大家一起去主桌敬酒，此時林太夫人因不喜吵鬧，早已退席，所以我們的主要目标自然是林悠揚及其他貴人。我象征性地端了杯酒，也一同去了。
蘇小愛此時頂着慕容愛的殼，自然也是坐主桌的，我奮力擠到他跟前，在他裝模作樣地同他人喝酒時輕輕戳了戳他胳膊，想對他說話，他卻趁碰杯子的時候悄悄塞了個小紙條給我，我在人群外悄悄打開一看：“一炷香後，花園假山見。”
原來這小子早就想好了。
另一邊林悠揚面對各路敬酒，自然是滿面春風地一一回敬，他看着溫和優雅，但酒水一杯杯下去，居然一臉毫無醉意的模樣，實在是令人驚訝。只是他身旁的韋雪晴一臉驕傲矜持，連笑臉也懶得給別人一個。
我不由得咋舌，她是天生脾氣就不好，還是正趕上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
韋雪晴的态度顯然讓幾位镖頭十分不滿，我還沒回到桌前坐下，就聽胡镖頭嚷了幾句：“韋家丫頭擺什麽世家譜啊，以前的韋家還能給她撐腰，現在沒錢了還不要求到公子頭上來！就這還女俠呢！”
夏總镖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音量：“你胡扯什麽，說不定日後她就是林家的當家主母，你這話被人聽見了可不大好！”
我聞言一下子就愣住了，靜靜地握緊了手裏的酒杯。
胡镖頭讪讪地住了嘴，旁邊銀镖門的镖頭卻小聲開了口：“據說這事不是還沒定下來嗎？”
夏總镖頭嘆了口氣：“這是連太夫人都贊成的事情，基本上錯不了了。”
我手中的酒杯突然掉在了裙子上，酒水潮濕的感覺讓我狼狽地從桌前站了起來：“我……我去換換衣服。”
夏總镖頭點點頭，我游魂般離開桌子，只聽到身後胡镖頭說：“跟韋家丫頭比起來，還是咱們蘇小可更像女俠樣子，只可惜了出身不好。”
我心頭酸澀無比，唇邊慢慢泛出一絲苦笑來。
突然想起那一日，在臨安縣城的街道上，林悠揚在燦爛的陽光下微笑着看我，告訴我，他相信有能者居之的模樣來，那個瞬間他對我露出的微笑，如同烙鐵般刻到了我心裏。
這樣的林悠揚，最後也還是會遵循世家聯姻的規則嗎？
我随即搖搖頭，即使撇開美貌與家世不談，韋雪晴也有俠女之名，林悠揚為何不娶？
反觀我，卻為了不該有的妄想而嫉妒，又因這嫉妒而狹隘。
出了宴席大廳之後，我裙上的酒水在烈日的照耀下很快消失了痕跡，我站在灼熱的陽光下，突然想起了自己和蘇小愛的約定。
剛鑽進假山，我就被迎面而來的蘇小愛抱住了：“蘇小可！”
我沉浸在蘇小愛熟悉的氣息中，突然有些傷感：“小愛，我想回小蘇派了。”
蘇小愛的個子好像又長高了，他低頭看我一眼：“那挺好，我走的時候師父就吵鬧不休，說沒有人伺候來着。”
我聞言打了個冷戰：“開個玩笑而已……”
蘇小愛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又習慣性地在我臉上捏了一把：“你打扮起來還挺耐看，就是臉色不大好，你生病不太可能，難道是大姨媽來了？”
我一拳把他砸到假山壁上動彈不得，這死小子還是這麽欠抽……
身為資深大師姐，我和蘇小愛講話向來不拖泥帶水：“你怎麽好端端成慕容愛了？不會是又出去坑蒙拐騙了吧，慕容家可不好惹的啊……”
“我本來就是慕容愛啊，師父收養我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家夥一臉無辜地說，“只是這些年忘了和你提起而已。”
“你，你真是慕容家的私生子？”我驚的差點掀桌，“你和師父都不告訴我！”
“師父和我本來以為慕容家永遠都不會認我，所以也沒必要告訴你。”蘇小愛，或者是慕容愛無所謂地對我笑笑，“誰知世事無常。”
我沒有說話，其實我對他的性子還是有些了解，雖然慕容是江湖第一世家，有權有勢，可是我這師弟一直是習慣無牽無挂地漫游于山野間的生活的，這樣的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在這樣大的家族內作為繼承人生活，承擔起所有異樣的眼光和家族龐大的職責，真的可以适應嗎？
我的擔心很快被蘇小愛看穿，笑嘻嘻地湊到我跟前，這家夥十分厚臉皮地說：“好師姐~既然你心疼我，不如甩了林悠揚，來慕容家陪我？”
我十分幹脆地拒絕他：“我在遠豐镖局挺好，況且~”我樂呵呵地補了一句，“好師弟~我雖然很同情你，可從沒打算救你，慕容家挺有錢，以後你不用過着雁過拔毛的日子，不是挺好麽~”
慕容愛丢了個鄙視的白眼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個林悠揚。”
我立刻捂住他的嘴：“你別胡說！”
慕容愛把我的手拉下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清楚？剛才酒席上你看林悠揚的那個眼神……啧啧。”
我想起林悠揚和韋雪晴的事情，心情瞬間灰暗下來，剛想辯駁幾句，慕容愛突然臉色一變，捂住我的嘴把我拉進了假山深處。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假山外頭走過來一對璧人，可不就是林悠揚和韋雪晴麽！
只可惜他們雖然外貌十分登對，但表情卻不太愉快，我從假山的縫隙中偷偷地看過去，林悠揚面上表情淡淡，韋雪晴卻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漲紅了一張小臉，怒氣沖沖地瞪着林悠揚。
此時實在不是出去的好時機，于是我和蘇小愛動作一致地豎起耳朵決定偷聽。
韋雪晴的聲音宛若莺啼，可惜說出來的話卻沒有那麽動聽：“即使是我爹的意思，我也不會和你成親！我不會嫁給沒有武功的男人！況且你林家還是我最看不起的商人出身！”她的聲音突然變的極為熱切：“我仰慕的男人，可是像沐曉白那般武功絕頂的當世奇才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