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被韋雪晴的話震精了,這妹子看似正常,其實內心三觀不正啊!
明明自己出身根正苗紅,家裏安排的也是相親對象也是有身高有長相有房産有馬車的四有好青年,怎麽偏偏喜歡沐曉白那種黑社會呢。
慕容愛聞言更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我吓得趕快捂住了他的嘴。
好在韋雪晴沒啥反應,林悠揚倒是若有若無地向這邊看了一眼,我的小心肝立刻懸了起來。
韋雪晴說完話後,為表示決心,随即就丢下林悠揚自個兒閃了,只留給我們一個閃瞎眼的大紅色背影。待她走遠後,林悠揚面無表情地在假山外的發了聲:“出來。”
慕容愛和我的關系現在自然是不好公開的,我只好在這小子幸災樂禍的眼神下瞪了他一眼,然後獨自走出假山背上黑鍋。
林悠揚看見是我出來明顯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居然是你。”
我本來以為他剛被韋雪晴無情地抛棄,脾氣定然不好,誰知見他居然是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不禁在心中各種犯嘀咕,最後猛然悟了。
他這是裝呢!剛才韋雪晴說他沒武功,又看不起林家的商人身份,這話換誰聽了都得炸毛啊!林悠揚肯定是不好在我面前憂郁的,指不定一背着人,就在刺激之下做出什麽傻事來了呢。
我心裏還在計較,林悠揚卻懶得理我了:“我先回去了啊。”
這時候他萬一想不開,尋個短見什麽的怎麽辦啊?我得跟着他。打定了注意之後,我心虛地回了一句:“我也回去。”然後不要臉地跟在了他身後。
這一路林悠揚都沒說過什麽話,表情也是淡淡,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林家的別莊十分逆天,後花園內居然還有一個面積不小的人工湖,湖上架了座精巧的木橋,我們穿過木橋的時候,湖中習習涼風吹過,輕輕地揚起了林悠揚墨色的發梢和白色的衣擺,那一刻他看起來格外沉靜。
我終于鼓足了膽量,決定勸勸他,可惜自己胸無墨水,一開口就是絕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
林悠揚聞言轉頭看我,居然笑的十分開心:“你在擔心我?”
我一時語塞:“我是……剛才韋雪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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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來靠在了木橋的欄杆上:“迎娶韋家的女兒是祖母的意思,并非我本意,雖然被她言辭拒絕,但我也樂得輕松。”
我看他表情不似作僞,忍不住道:“可她言語太過分,你不生氣?”
“有何生氣之處?”他望向遠處前庭的方向,那裏現在應該還是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我不會武功是事實,你也應該有所耳聞,林家以商人出身,表面雖風光,但在真正的武林世家中确是舉步維艱,若不是控制了許多江湖中關乎命脈的生意買賣,只怕大部分人都懶得與我們委以虛蛇。”他輕輕笑了一聲,似是自嘲,“你看這前庭中許多人,又有幾個是真心為我祖母賀壽而來?”
我一時不語,只是突然對林悠揚的處境有些感同身受。
大概是喝了酒的關系,林悠揚似乎微有醉意,話也多了起來:“韋氏自诩世家名門,平日自然是目空一切,若不是前些日子家族錢財上出了些大問題,無法支撐,也不會想要用聯姻的方式獲得我的支持。至于我的祖母,為了林家,她必定也贊成這門婚事。”
我忍不住問:“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他好笑地看着我,“林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過若是韋雪晴堅持不同意,那也只能作罷。”
我心中一酸,看來他之前是當真打算迎娶韋雪晴了。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同陰霾一般,籠罩在我心頭,久久不散。
林悠揚向來是個十分敏銳的人,而我又太不懂得隐藏,很快他便低下頭來仔細看我:“你不高興?”
我十分害怕他察覺自己卑微的心思,只好勉強笑笑,适時地轉移了話題:“你為什麽不學武?”
這個問題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他,因為我曾聽說,林家典藏的武功秘籍是武林之最,而林悠揚這種人,我也不相信他會因為太忙沒有時間這種理由而不去習武。
林悠揚沒有回答我,靜默了一會之後,他突然問我:“在你心中,江湖是什麽?”
這個問題太大了,我一時語塞,什麽也回答不出來。
他對我寬容地笑笑:“我一直認為,從武林盟主,到街邊的商販走夫,江湖由人組成,而每一個人心中,也都有一個江湖。令江湖賴以存在的不是武功,而是人。無論這個人有沒有武功。”
我試着去理解他的話:“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沒有武功,但只要對江湖有作用,就是江湖人,一樣可以在江湖中立足?”
林悠揚沒有看我,他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林家以經商在江湖中立足,又因為商人的身份被武林世家瞧不起。為了減輕這種束縛的影響,林家的歷任家主在武功上博采衆長,終于走到今天。可惜,這已是極限。”話說到這,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異常明亮,“很多人都因為林家商人的身份而看不起林家的出身,認為林家只能止步于現狀,但我卻相信,林家的家主即使不會武功,依舊可以用最本源的商人身份,讓林家站在更高的地方。”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熱烈,這種神情讓他仿佛一支剛出鞘的鋒利寶劍,帶着不可阻擋的自負和驕傲,鋒芒的銳利簡直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這樣富有侵略性的林悠揚我從未見過,他是如此的炫目,又是如此的自信而決絕,讓我無比羨慕。
他想以純粹商人的身份讓家族站的更高,我又何嘗不是想以女子之身得到江湖的承認。
我迎向他看着我的目光,在這樣的注視中,我們突然在對方的黑色瞳孔了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然後林悠揚向我俯下身來,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慢慢放大,下一個瞬間,他吻了我。
湖面的微風拂過我們交纏的頭發,我在他淡淡的酒香和溫柔纏綿的親吻中,沉醉得無法自拔。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意。
我也知道了你的夢想,知道了我們的身份相差太多,甚至知道了,在不久的将來,幫助你實現理想,陪伴你一同白頭的人,即使不是韋雪晴,也會是另外一個世家女。
可是女人的心,總是在第一個愛的男人面前格外放縱,甚至給予他無限寬容。
迷失在這個充滿了希望和無望的親吻中,窒息的感覺讓我幾乎落下淚來,直到林悠揚離開我。
司冕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身後,用一種略帶憐憫的眼神望着我。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和林悠揚,只聽到司冕平靜的聲音:“公子,夫人要離府了,你是否過去送送?”
林悠揚沉默了一會,答複卻十分冷淡:“我不過去了,母親不會想要看到我,你吩咐下人沿途多給她安排些人手護送吧。”
司冕應了一聲便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直到林府的壽宴後,我也沒有和林悠揚說過一句話,回到人前後林悠揚又恢複了往常溫和有禮的模樣,我也暗暗松了口氣,其實我真的很怕他對我道歉,像這樣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對我來說,才算是最輕松的吧。
慕容愛在壽宴後也離開了林府,我神思恍惚地同他道別,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輕聲說:“師姐,你随時可以去慕容家找我。”
我對他笑笑:“一個月後的武林大會我參加了,到時我們還會再見。”
“那就好。”他對我道了聲保重,便跳上了回程的馬車,帶着一批藍衣的慕容家弟子,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幾日後我的傷勢大好,大夫看到我活蹦亂跳,滿地折騰的模樣,終于宣布我痊愈了。
我不再是傷員,也不便再留在林府,就順理成章地向林悠揚請辭,準備回镖局幹活。林悠揚挽留無果,便派了馬車送我、季小白和季遠回了栖鳳城。
雖然在林府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惜金窩銀窩也不如自己的狗窩,回到我那小院子的時候,我感覺分外親切。或許是過于激動的緣故,下車的時候腦袋突然眩暈了一下,我差點再一次拿了自己的熱臉去貼馬屁股,好在季遠在旁邊及時扶了我一把。
本來以為季小白會像往常一般羅裏吧嗦地諷刺我一番,誰知他只是和季遠目光凝重地對望了一眼,便未再說話。
我懶得搭理這莫名其妙的兩個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掃衛生,房子空置了些日子,自然是積灰不少。季遠和季小白慘遭我毒手,成為了打掃衛生的勞動力,就連聽到動靜跑來看我的李蔥苗也不例外。
第二日我去镖局報道時,聽聞我已經被調到了物镖門,李蔥苗知道了之後格外對我表示了一番羨慕嫉妒恨,不過好在信镖門和物镖門在相鄰的院落,倒是不耽誤他過來找我。
一直以為看我十分不順眼的胡镖頭,在我離開的時候,居然顯得格外傷感,這讓我在驚訝之餘,不禁有點感動。
物镖門的镖師們十分熱情地對我表示了歡迎,我感覺自己在镖局的日子似乎越來越好過了。
只是做人不能太得意,得意必遭雷劈,我的第一單物镖任務還沒到手呢,就接到了調派通知。滞留在栖鳳城的韋雪晴大小姐身邊的護衛缺了人手,考慮到同為女人的關系,特別安排我過去補缺。
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