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百花大會
突然陽宇笑湊到月星渺面前,盯着看。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問題嗎?”月星渺問陽宇笑。
“有問題。”陽宇笑說。
“難道是我的臉沾上昙花糕的餡兒了?”月星渺自己摸了摸嘴角周邊。
“确實。”陽宇笑說。
“在哪,我怎麽沒摸到。”月星渺問陽宇笑。
“昙花糕的餡兒都印滿了你的臉頰,你的臉簡直比昙花糕這個餡兒還要紅。”陽宇笑将手中那半塊昙花糕分割面上的紅色桃心對着月星渺說,“你吃個昙花糕都能上頭,至不至于。”
“……”月星渺被陽宇笑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感覺自己的臉燙燙的,燒得慌。
“主人,時間差不多了,現在趕過去剛合适。”爍逍在錦囊外面對陽宇笑說。
“好。”陽宇笑應道。
“去哪?”月星渺問陽宇笑。
“去天郊,參加‘百花大會’。”陽宇笑說。
“百花大會?賞花?”月星渺問。
“嗯,別人是去賞花,而我只是例行公事。”陽宇笑一臉無奈地說。
“例行公事?”月星渺不太明白。
“身為儲君,我每年至少得參加一場天界的公共盛會。”陽宇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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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那每年天界有多少場公共盛會?”月星渺問。
“數百場。”陽宇笑說。
“那為何宇笑君偏偏選‘百花大會’,莫非宇笑君很喜歡花花草草?”月星渺問陽宇笑。
“因為其它盛會的名字看起來更無趣。”陽宇笑說。
“哦,看來宇笑君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啊,天界的儲君也不好當哪。”月星渺說,“話說你出席盛會時要幹些啥?”
“基本啥也不用幹,主要是為了出席而出席,露個臉,走個過場,很無聊。”陽宇笑說。
“哦,沒事,沒事,今天這不還有我呢嗎,你就當是帶我去見識見識,正好我看完天街,再去賞賞花,陶冶一下情操。”月星渺說。
“也只能這麽想了。”陽宇笑說。
于是陽宇笑帶着月星渺飛到了天郊,降到了五彩缤紛的“花海”之中。
頓時,各種花香撲鼻而來。
“話說這香味也過于濃郁了,我在錦囊裏面都聞得如此真切,我簡直有點暈了。”月星渺說。
“我也一樣。”陽宇笑說。
這時,月星渺看到一位銀發的長者迎面走來,停在陽宇笑面前行禮道:“少尊。”
“雪冰上仙。”陽宇笑行禮道。
“少尊,這邊請,‘花仙大選’即将開始。”雪冰上仙對陽宇笑說。
“哦。”陽宇笑應道。
“這百花大會是雪冰上仙負責的?”月星渺問陽宇笑。
“嗯,雪冰上仙最喜花花草草,雖然他身為天界的元老平時都很嚴肅保守,但是唯有在花花草草上面表現出極大的熱情與創新。”陽宇笑對月星渺說。
“哦。”月星渺說。
于是雪冰上仙為陽宇笑帶路,來到了一個大型的露天戲臺前。
陽宇笑入座後,花仙大選正式開始。
只見,千姿百态的花朵從天而降,争奇鬥豔一番後,又各自變出了真身,都是些驚豔的“美人兒”。
“怪不得宇笑君你會選擇出席這‘百花大會’呢,原來是為了來看‘美人兒’的。”月星渺說。
“……我來之前根本不知道還有這種環節。”陽宇笑說。
“真的假的?”月星渺說。
“愛信不信。”陽宇笑說。
“其實,你承認你是來看‘美人兒’的不丢人,哥哥我理解你,畢竟喜歡看‘美人兒’很正常。”月星渺說。
“照我看,是你喜歡看這種所謂的‘美人’吧,不然你這麽激動幹嘛。”陽宇笑說。
“我這不是替你激動呢嗎。”月星渺說。
“無聊。”陽宇笑說。
“話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選美’是吧?”月星渺問陽宇笑。
“這問題不是明擺着的嗎,難道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選醜’嗎?”陽宇笑說。
“那宇笑君覺得臺上的花仙哪個最美?哪個最醜?”月星渺好奇地問。
“……”陽宇笑一言不發。
“你我兄弟間互相交流一下嘛。”月星渺說。
“誰跟你是兄弟。”陽宇笑嫌棄道。
“哎呀,這個問題有這麽難回答嗎,不如我先告訴你我的看法好了,在我看來,臺上的花仙第一排左一最美,第二排右二最醜。”月星渺說。
“……”陽宇笑無語。
“少尊,花仙的花身和真身展示結束,由您來評選花冠。”雪冰上仙遞上紙筆對陽宇笑說。
只見陽宇笑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二排右二”幾個字。
“不是吧,我覺得最醜的你覺得最美?”月星渺問陽宇笑。
“對。”陽宇笑說。
“那你到底覺得誰最醜?”月星渺問。
“一排左一。”陽宇笑說。
“你跟我完全相反啊,看來真是各花入各眼啊。”月星渺說。
“……”陽宇笑無語。
選完花冠後陽宇笑便離席,彙入賞花的游客中。
“這就算完成任務了?”月星渺問陽宇笑。
“不然呢。”陽宇笑說,“我只要出現,來走個過場即可,不用太認真。”
“好吧。”月星渺說。
“別告訴我,你花癡病犯了,那些所謂的‘美人’還沒看夠。”陽宇笑說。
“沒有,沒有,看夠了看夠了。”月星渺說。
這時,月星渺一看,遠處出現一隊護衛。
“護衛結伴來賞花?”月星渺問陽宇笑。
“那分明是在這‘百花大會’巡場的護衛。”陽宇笑說。
“哦,百花大會還需要護衛巡場啊?”月星渺問。
“凡是人多的盛會都得派護衛巡場,以免有人滋事。”陽宇笑說。
“哦。”月星渺說。
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寶寶,你看這個錦囊是不是很好看啊?”
此女子話音剛落,月星渺就發現自己所在的錦囊瞬間被誰給扯了起來。
月星渺往左一看,原來是一個女子握着懷中的那個小男孩的手,就這麽大手帶着小手重疊在一起合力扯起月星渺所在的錦囊。
結果,錦囊的靈力迅速将女子和小男孩的手彈開,只見女子手一松,其懷中的小男孩頓時“飛”了出去,摔到了地上,而女子也被靈力彈到了地上。
“寶寶,你沒事吧?”女子立即撲到小男孩身邊驚呼道。
然而,小男孩完全不哭,只淡淡地說:“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有沒有哪裏受傷?痛不痛啊?”女子将小男孩抱在懷中仔細地瞧。
此女子看起來異常擔心異常激動,一邊渾身檢查小男孩的狀況,一邊時不時親親小男孩的臉頰,對小男孩無比擔心、無比寵愛。
“我真的沒事。”小男孩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女子邊說邊一個勁兒地親吻小男孩的臉頰。
而小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煩。
“寶寶,你可千萬不能有事知道嗎,你可是為娘的命根子,你是為娘的‘全宇宙’啊。”女子一把抱緊小男孩說。
當女子這般激動地說出“全宇宙”這幾個字時,月星渺分明從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畸形的驕傲與幸福。
月星渺從沒有體驗過母愛,本該是對母愛充滿向往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眼前的這個女子所展現出來的母愛與月星渺想象中的母愛相去甚遠,此女子的這種母愛簡直有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娘親,我不想當你的‘全宇宙’,我也當不了你的‘全宇宙’,難道你沒有自己的‘宇宙’嗎,你能不能到你自己的‘宇宙’裏待着,我只想自己一個人玩一會兒,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抱着我幹這幹那,你能不能不要成天和我捆綁在一起,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又不是‘連體嬰’,最重要的是你感興趣的事情我根本不感興趣,就像哥哥的這個錦囊是你想碰,而我根本不想碰,你這樣是不對的。”小男孩竟如同一個小大人一般對女子說。
“兒子,你是不是摔到腦袋了,怎麽跟娘親說話呢,娘親愛你,娘親離不開你,你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娘親的心哪,不把你抱在懷裏娘親不放心哪,離開娘親萬一你磕着哪碰着哪可怎麽辦,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叫為娘可怎麽活啊。”女子進一步抱緊小男孩說。
然而,小男孩卻一把推開女子說:“娘親,你這樣真的讓我透不過氣,我不要你這種愛,我讨厭你。”
說完,小男孩邁開腿正想跑開,女子卻一把拉住了小男孩,再次将小男孩強行抱在了懷裏,然後對陽宇笑撒潑道:“都怪你,一個錦囊而已都還要設置靈力,小題大做,你的靈力傷到我沒事,但是弄得我兒子摔倒在地,我絕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該是我們吧,如果是小孩子不懂事倒可以理解,大人打着小孩子的旗號到處胡攪蠻纏就無法接受了,分明是你碰了我家主人的錦囊在先,我們的靈力不過是基本的正當防衛,根本不會對你家小孩造成傷害,小題大做的是你。”爍逍替陽宇笑怼道。
“我就胡攪蠻纏怎麽了,我就胡攪蠻纏怎麽了,誰讓你們弄倒我兒子的。”女子繼續撒潑道。
“娘親,你別這樣,你這個樣子,我好害怕。”小男孩帶着哭腔說。
“寶貝不哭,寶貝不哭,娘親就是見不得你這樣被別人傷害,無論如何,娘親都要替你出口氣。”女子又親了一口小男孩的臉頰說。
說完,女子擡起手,竟準備向陽宇笑動手,不依不饒,簡直是瘋了。
正在這時,也許是女子的行為驚動了前方的護衛,突然一個護衛在那頭大聲制止道:“住手。”
話音剛落,那個護衛手裏的靈劍就飛了過來,一把擋住了這個撒潑的女子。
頓時,護衛隊全都沖了過來,集體護在陽宇笑面前。
“少尊恕罪,小的們來晚了,護駕不力,罪該萬死。”放出靈劍的護衛對陽宇笑說。
“無妨。”陽宇笑說。
“還不快将這膽大包天的潑婦拿下。”此護衛說。
“罷了。”陽宇笑說。
“可是這潑婦……”此護衛說。
“放了他們,我沒事。”陽宇笑說。
“遵命。”此護衛說。
于是,此護衛轉向撒潑的女子說:“少尊寬厚,不與你這潑婦一般見識,還不趕緊滾。”
說完,女子也許是在這種“武力”的威脅下終于找回了些許理智,于是趕緊抱着小男孩灰溜溜地跑掉。
終于恢複平靜後,月星渺都有點沒緩過神來,被那女子匪夷所思的舉動給驚呆了。
“宇笑君,你為何對那撒潑的女子如此寬容?”月星渺問。
“何必與一個沒有自我的人計較。”陽宇笑淡淡地說。
“沒有自我的人?”月星渺反問道。
“對啊,你沒聽到那女子方才說她兒子是她的‘全宇宙’嗎,一個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全宇宙’的人哪裏還有‘自我’可言。”陽宇笑說。
“嗯,說得也是,怪不得方才那女子說出‘全宇宙’那幾個字時滿眼都透着一種畸形的驕傲與幸福,那種神情實在令我印象深刻,讓我莫名有些後背發涼。”月星渺說。
“對,那種畸形的驕傲與幸福就是自我缺失的表現,如果我母尊看到這樣的女子只會替她感到惋惜。”陽宇笑說。
“哦?”月星渺說。
“我母尊生前曾經是‘女權’的支持者,她曾經在天界推出過一些舉措提高女子的社會地位,讓女子有更多自我發展的機會,只可惜大多數女子仍然抱殘守缺,不願意到社會參與競争,還是躲在家裏将生孩子、帶孩子當成一生全部的使命,再加上後來我母尊狀況不佳,無法很好地為推進女權貢獻力量,尤其是我母尊仙逝後,在我父尊的打壓下女權的聲音就越來越弱,到現在幾乎已經弱到消失,但是奇怪的是,在當時‘女權’的推進下,天界的女子雖然不願意到社會上努力提高自己的地位,但是卻在家庭中成功提高了自己的地位,以至于形成了一個‘半女權’的半成品狀态,這種狀态一直延續至今。”陽宇笑說。
“原來如此,不管怎麽說,宇笑君的母尊真是一個精神獨立、很有想法的人,是女子的楷模。”月星渺說。
“我母尊的确是一個精神獨立之人,只要她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不會受他人影響,會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哪怕到最後讓自己陷入絕望也在所不惜,就像在月上仙人這個問題上,我母尊明明知道無力扭轉局面,但是也絕不改變自己的立場,哪怕與我父尊争吵不休,哪怕到最後我母親深感絕望,也還在堅守自己獨立的精神世界。”陽宇笑說,“我知道,我母尊就是這樣一個讓我父尊又愛又恨的人,我父尊最愛的就是我母尊的這種精神獨立,而最恨的也是這種精神獨立,所以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真的很矛盾很複雜。”
“嗯。”月星渺說。
“其實這種以孩子為中心、把孩子當‘全宇宙’的母親在世間比比皆是,天界也同樣不例外,這些女子自生下小孩的那一刻起就仿佛徹底結束了自己的人生,徹底失去了自我,一廂情願地把自己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全宇宙’,也不管小孩願不願意,甚至這些女子不僅自己要把孩子當成‘全宇宙’,還希望所有人都把她家的孩子當成‘全宇宙’,打着小孩子的旗號到處肆意擾民,還要求別人要寬容她家的小孩,否則就會指責別人無德,這種情況在天界也屢見不鮮,糾紛不斷。”陽宇笑說。
“哦,這就真的過分了,畢竟別人寬容她家的小孩是意外,不寬容是正常,怎能強求,而且我覺得這些女子分明要的是別人跟她一樣‘縱容’她家小孩而不是‘寬容’吧。”月星渺說。
“沒錯,這些女子尋求的所謂的‘寬容’明顯是‘縱容’,打着‘寬容’的旗號在轉嫁自己的責任,賊喊捉賊,明明自己擾民了,是過錯方,卻反而有臉指責別人不寬容,打着愛心寬容的幌子幹着自私的勾當,甚至我曾在一起糾紛中聽到一個帶着孩子擾民的女子振振有詞地指着對方說‘你得學會寬容這樣世間才會更加美好’這種話,此話一出,被該女子騷擾的那一家主人忍無可忍直接放出靈力抽了該女子一個耳光。”陽宇笑說。
“這女子說這種話大言不慚、毫無愧疚之心,的确讨打。”月星渺說。
“是啊,世間的美好應該是建立在每個人約束好自己的行為之上的而不是縱容自己去打擾別人之後還要求別人忍氣吞聲并美其名曰要寬容有愛心以維護所謂的世間的美好,這根本就是赤/裸/裸地偷換概念,推卸責任甚至還要轉嫁責任的野蠻邏輯,自己的過錯不去檢讨反而甩鍋給受害者讓受害者受害後還不能聲張否則就要背上不寬容沒愛心的黑鍋,這鍋背的,受害者簡直受到了二次傷害,這鍋真的背不起。”陽宇笑說。
“是啊,看來這世間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啊,宇笑君在這樣的世間長大,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各種鬧心的事,一定經常感到頭痛吧。”月星渺說。
“确實,但最令人頭痛的是,如今的天界竟然也跟凡間一樣時常有弑母的悲劇發生,幾乎都是因為女子将自己的人生壓在孩子的身上,逼着孩子從小就開始鑽營,剝奪孩子玩樂的權利,打着‘為孩子好’的旗號逼着孩子想方設法在天界出人頭地,讓孩子不堪重負,從原本的活潑變成抑郁,從原本的善良變成邪惡。”陽宇笑說。
“竟然還有這種事。”月星渺深感意外。
“嗯,一個孩子的人生才剛剛起步,本就充滿各種迷茫,自顧不暇,哪還承受得起來自母親的那份同樣迷茫甚至更加迷茫的人生,将自己的人生轉嫁到孩子的身上本就是對自己不負責對孩子不負責的表現,不管能力高低,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負責,別人根本無法替代。”陽宇笑說。
“真沒想到,天界中的母子關系呈現出這樣一種局面。”月星渺說。
“之所以會呈現這樣一種局面,還是由于天界的女子在家裏有了一定的地位但是在社會上卻沒有足夠的地位的‘半女權’狀态所造成的,這種‘半女權’狀态使得天界的女子在家裏變得強勢,把自己無法實現的夢想壓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讓孩子替自己實現夢想,這種現象在如今的天界非常普遍,以至于天界的母子關系成為比婆媳關系更令人頭疼的問題。”陽宇笑說。
“哦,說真的,身為世間看客的我見識到這一幕幕一樁樁後,我的內心被掀起巨大的波瀾,對我造成很大的沖擊。”月星渺說。
“我又何嘗不被沖擊呢,雖然身為天界的儲君,但是我的心态上卻完全沒有準備好,面對這樣的天界,我真的很迷茫,因為很多事情都是觀念上的問題,而改變人們的觀念是異常艱難的,況且天界的儲君也并沒有實權,無法去插手社會的頑疾,所以即便我想去做些什麽也沒有那樣的權利,更何況我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麽。”陽宇笑說。
“嗯,我明白,話說宇笑君,請你給我安排‘身份’吧。”月星渺認真地說。
“……你準備好了?”陽宇笑問。
“嗯,我想我過渡得差不多了。”月星渺說。
“其實你可以不用着急的。”陽宇笑說。
“不,我想盡快站到宇笑君的身邊,與你肩并肩一起面對這世間的種種,盡管我能待在這世間的時間真的很有限。”月星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