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林文珏

街上店鋪林立,只是開門營業的少了很多,不少鋪子都另作他用。多數鋪子客流量不大,只能勉強維持生計。當然這種情況只存在于小本經營的店鋪,對于那些貨源充足,有各種勢力護持的鋪子而言,則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要能夠提供人們需要的貨物,又有能耐打消他人的觊觎,店鋪的生意自然紅火。只不過說起來容易,要做到卻難度相當大。當下只靠個人能力做不到以上兩點,說來說去其實還是一個人手的問題,只要有足夠的武力,就能擁有大量物資,即使別人再眼紅也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集市上的貨物比店鋪裏要便宜一些,每旬才一個大集,小集已經被取消。為了省點物資,每逢趕集的日子,城裏的居民都會盡量多買一些。不逢集的日子,西市裏只常年做生意的固定小攤還開門營業,偶爾也會有一些零時攤販在市場上賣些自家富餘的貨物。可以想見那時的市場将如何冷清。

葉家村人來一趟陽山縣城不容易,自然挑的是大集的日子。葉明澤和蔣敬之一行人再次來到魚市時,感覺人流量不減反增。讓人打聽後得知,正好有一個商隊到來。兩人都很感興趣,便穿過人群上前看貨。

這個商隊人數衆多,由于他們的到來,市集變得非常擁擠,特別是他們販賣貨物的地方,沒點力氣連人都擠不進去。葉家負責此行的管事并不是吃素的,商隊一來他就拿了自家貨物和他們進行互通有無。

葉明澤和蔣敬之擠進內圈時,管事眼尖一眼就看到,既然主子們到了,那這裏的事情自然交給他們處置,自己只要聽命行事就成。商隊人多,帶的貨物自然也多,光他們那些貨就足足占據了小半個西市。

陽山縣掌權的幾個勢力這點做得非常不錯,商隊進城除了收取稍高點的進城費用,并沒有私自昧下貨物的打算。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要是當地勢力起了歹心,商隊想要全身而退那就真成了笑話。就說現在這個商隊吧,起碼有一千多人,看起來人很多,但是和陽山縣一比,那只能算是毛毛雨。商隊是有成本的,人數不可能無止境地往上疊加,一兩千人負擔已經非常大,再多就要折本了,總不可能帶個上萬人出行吧,又不是行軍打仗,誰會吃飽了撐的這麽幹?

陽山縣城幾個勢力首領明顯還算有腦子,知道要進行可持續買賣,不能幹打劫商隊這種一錘子買賣。商隊既然敢出來,消息必然靈通,哪個城能進,哪個城不能進,心裏門清着。

從商隊人員口中得知,他們來自帝都,陽山縣城只是一個比較小的交易點。之後商隊會繼續往北,然後折返向西,最後繞一圈返回帝都。當然具體怎麽走肯定是不會透露的。連年天災,在陽山縣城歇腳的商隊數量在逐漸減少,更不用說來自遙遠的帝都,一年未必能碰上一回。這次也是趕集的人走運,多少都能換些稀罕貨。

蔣敬之在帝都認識的人不少,真正上心的則只有一個——林文珏。若沒有他托關系,七拐八拐找到葉明澤頭上,蔣敬之還不知道現在是何處境。可以想見的是只壞不好,嫁給富商什麽的他的地位肯定很低,說不上話自然就顧不上爹娘。如果只是尋常農戶,他能自保就不錯了,哪還能捎帶上爹娘他們?

因此對林文珏,他是發自內心地感激。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正巧碰上來自帝都的商隊,蔣敬之不打聽一下林文珏的消息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這位大哥,我跟您打聽個人,這一點小意思請您收下。”既然要勞煩人家,蔣敬之自然不會擺出高姿态,說話非常客氣,“帝都林伯爺的長孫林文珏,大哥聽說過沒,有沒有他的消息?”

“林伯爺林家我倒是知道,商隊出發前,林家日子過的一般。至于你說的林文珏,我不清楚,等下我幫你問問。”大漢頗會來事,收了東西自然要好好辦事,問個話的事情不過舉手之勞,能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蔣敬之耐心等待,葉明澤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話語傳得很快,一開始只在底層人員中流轉,沒過多久就傳進了一個管事耳中。

“小成,對,叫你呢。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在說‘林文珏’,是怎麽回事?”管事本有事情要忙,聽到有人提起跟随商隊一起過來的林文珏,就随口問了問。

“張管事,是有人在打聽‘林文珏’的消息,我們幾個都不知道,正準備問問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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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那裏?”林文珏在商隊裏的一應事情都是張管事負責,幾個月下來,他同林文珏相處還不錯,知道他是來陽山縣找人,便留意起來。

“喏,在那,具體哪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孫大哥攤前幾人中的其中一個。”

“行了,你忙你的,‘林文珏’這個人我認識,你們就別再問了,我過去看看。”商隊人很多,自己人都不可能互相都認識,更不用說只是托商隊護送的顧客。平時林文珏都呆在自己的馬車裏,只認識他所在的小隊人員。要不是張管事專門負責類似林文珏這樣的顧客,他也未必知道商隊裏還有此人。

“孫慶,是誰在找‘林文珏’?”

“張管事,您老怎麽過來了?是這個小哥打聽林文珏的事情,我看不費什麽事,便幫着問了問。”孫慶指着攤前的蔣敬之說道。

張管事一眼掃過,只覺得眼前一亮。觀此人氣度,不像是尋常人家。一身白色的狐裘,沒有碰觸,不知道具體等級,光從色澤來看就知道絕不是次等貨,配上發髻上的碧色玉簪,襯得整個人越發長身玉立。看其手,似乎又并非十指不沾陽春水之人。有些矛盾,卻又異常和諧。

再看他邊上的人,一樣不容人小觑。張管事眼睛很利,另一人身上的毛皮大衣看着不太起眼,卻是由狼皮制成。狼都是群體行動,很少有單個出現,要想獵取非常不容易。白狐就更難了,光尋找蹤跡就是個大難題,更不用說想抓住它。

兩人都不像是農家人,穿狐裘的還好說,若真是林文珏所尋之人,倒挺符合。看兩人相處的情形,應當是夫夫關系,那麽另一人的身份就有待商榷。

“聽說這位小哥在打聽‘林文珏’的消息,我是商隊的管事,和他有點交情,你找他有什麽事?”張管事辦事幹脆利落,一點也不拖沓,上來就直擊問題中心。

“張管事,是這樣的,我叫蔣敬之,是他朋友,正巧今天碰到你們商隊,就過來問問他在帝都的情況,可能的話想請商隊幫我捎點東西給他。”蔣敬之見來了認識林文珏的人,面上笑容更甚。

“你就是‘蔣敬之’?我聽他提起過,他這次随商隊過來,剛到陽山縣城就去找人護送他,要是順利的話估計已經出發了。”

“張管事,您說林文珏來了陽山縣城?”蔣敬之不由錯愕非常。聽他們說林家并未出事,林文珏怎麽會大老遠跑來找他?難道出了什麽事?

“嗯,他一到城裏就離開商隊,現在我也不清楚他在哪。這地你們熟,你們派人找找,指不定就碰上了。”

“他就一個人?”要是人少的話,蔣敬之不由為他擔心,現在外面可不安全。

“就一家三口,沒別的人了。”

“多謝張管事告知此事,您老忙,告辭。”這事等不得,蔣敬之也不墨跡,拉着葉明澤就打算去找人。他也是關心則亂,陽山縣城不小,靠他一人哪能找到人,更不用說林文珏可能已經出城。

“敬之,不急,咱家人手多,把他們都派出去尋找,這樣找到他的機會很大。”葉明澤知道林文珏這個人,沒有他撮合,他和蔣敬之估計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葉明澤帶在身邊的人不多,這次出行的人多數都在魚市進行交易。他們現在是在西市上,魚市就在西市裏邊,距離并不遠,他打算回自家攤位多叫點人手幫忙。

還沒等兩人走到魚市,後面就有人追着喊蔣敬之的名字。回頭一看,這不就是剛才那位好心的孫大哥嗎,怎麽有事找他們?

“蔣小哥,你那兄弟正往這趕呢,我先過來報個信。”張管事一回商隊駐紮地,就看到了林文珏,想起他沒人護衛,自己上路太過危險,要是錯過這次麻煩就大發了,趕緊派了個腿腳利索的人找孫慶幫忙通知。

聽了孫慶的話,衆人又連忙回轉。

“敬之,這裏。”西市裏人很多,熱鬧的很,林文珏大聲招呼,蔣敬之才聽清楚。

“林大哥,你怎麽會跋涉千裏過來找我?”蔣敬之把人帶到一邊,問出心中的疑惑。

“诶,一言難盡。這位是?”林文珏見到蔣敬之身邊伴着的人,估摸着十有*就是蔣敬之的結親對象。

“這是我丈夫,葉明澤。明澤,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林文珏林大哥。”

林文珏仔細打量之後,說道:“我虛長敬之兩歲,你跟敬之一樣叫我林大哥就行。”

“林大哥,我和敬之能在一起還多虧你的幫忙。以前離得太遠,也沒機會酬謝一番,這回正好讓我做回東道。”葉明澤誠意十足,“敬之,我還有點事,你和林大哥好好聊聊。”

蔣敬之知道這是葉明澤給他們留出談話的空間,便沒有阻攔,随着林文珏來到商隊駐地。

馬車不小,只是裏面堆放了不少物品,蔣敬之和林文珏兩人一進去,馬車空間一下子變得擁擠。

“敬之,這是我的成親對象,蔡進,你叫他蔡大哥就行,這個小不點是我兒子,大名林修。”林文珏抱過兩歲多的兒子,示意他給蔣敬之打招呼,“來,叫蔣叔叔。”

“蔣叔叔好!”林修還小,說話奶聲奶氣的。

“小修真乖。真有你的,兒子養的不錯。”蔣敬之看林文珏一家三口臉色不說多好,至少沒有預想中那麽糟糕,他總算放下心來。

“你家人都在帝都,怎麽突然跑來找我?外面那麽危險,你不帶些人手萬一出事怎麽辦?”蔣敬之滿腹疑惑。

“這還用你說,我心理明白的很。要不是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我也不會冒險來找你。你放心好了,我們跟着商隊過來,沒吃什麽苦。只是物資花的差不多,以後真要靠你了。”林文珏也頗為感慨,誰能想到當初伸出的援手如今卻成了他的退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裏本就是個多餘的,這兩年家裏境況越發不好,我的處境就可想而知了。”

“這回也是運氣,正好打聽到有一個大型商隊要經過陽山縣城,我就把全副身家都押給他們,準備冒險搏一搏。”林文珏也是沒辦法,但凡有轉圜的餘地,他肯定不會不遠萬裏過來找本就前途未蔔的兄弟。太平年間他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現在嗎,估計在家人眼裏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個累贅。

“還真就是你們運氣,要是今天你沒碰上我,想去葉家村找我就難了。三言兩語也說不清,等會你跟我回葉家村就能知道具體情況。”蔣敬之抱起林修逗了逗,“林大哥,你放心吧,要說日子有多好,我不敢保證,至少吃飽完全不成問題。”

林文珏早看出來了,他用手摸了摸狐裘,是三級的,不算太高級。但你要想一想,狐貍個頭很小,做這樣一件狐裘不知道要用到多少張狐貍皮。況且白狐很難捕獵,沒點能耐甭想擁有狐裘。蔣敬之的氣色很不錯,至少比他們一家三口要好,想必生活很安逸。

其他的都還好說,有一點,連林文珏都佩服。他自己是三級哨兵,很快就要晉升為四級,蔡進是向導,等級和他一樣。蔣敬之他只知道是向導,等級他居然看不透,那至少也得五級才行。帝都人口最多,就算這樣,他所知道的達到五級的哨兵向導還不足一個巴掌之數。那些人,哪個不是家族勢力龐大的?沒想到生活在鄉下村莊的蔣敬之,比起帝都之人居然也都不差什麽。看來他這次是賭對了。

他這次也真是走投無路才拼死一搏。原本服侍他們一家的下人竟然沒一個願意跟随,他也唏噓不已。這算不算他做人失敗?不過也情有可原,有好日子過誰願意跟他去村子裏受苦?況且路上若出個岔子,估計連小命都得不保。既然心已不在他們身上,他也不願勉強。

一看蔣敬之就知道他過的不錯,這誰又能想到呢?

那邊蔣敬之忙着和林文珏敘舊,這邊葉明澤也不空閑。商隊的到來是個意外之喜,麻煩就麻煩在他們來的太晚,葉家貨物多數已經交換出去,只剩一小半可用于同商隊交易。商隊最喜歡換取的貨物自然是當地的特産,陽山縣靠海,海産品就成了他們的主要目标。

而葉家之前換到的東西多數為日常用品和糧食之類,這些商隊就不太看得上,能收的寥寥無幾。葉明澤也不覺得遺憾,能湊巧碰上已經是撞大運,盡量多買些這邊沒有的物資才是正理。

家裏缺糖,甜菜始終沒能轉化為糖,他不無遺憾。商隊裏就有糖出售,白糖紅糖都有,葉明澤斟酌着買了一些。借着林文珏的事,他也算是認識了孫慶,便随口提了提制糖的問題,沒想到孫慶居然說商隊裏就有個制糖師傅,這裏大部分糖都是從他家的制糖工坊産出。

葉明澤想了想,帝都離陽山縣那麽遠,商隊一年半載都不一定會來一趟,他同制糖師傅之間不存在競争關系,買個方子應當可行。便把意思告知孫慶,讓他幫忙做個中人,好處自然少不了他。

“平師傅,這是葉明澤,本地人,他想同您買甜菜制糖的方子,您看?”孫慶看有好處可拿,便把攤子托付給其他人,自己帶着葉明澤去找制糖師傅。

“怎麽個買法?如果是買斷的話那就不用談了。”平師傅就靠他的制糖工坊養家,斷不可能自斷後路。

“我只買制作方法,其他一概不管。放心,我只在陽山縣範圍內活動,不會影響您的生意。”葉明澤看事有可為,立馬表明自己的态度 。

确實就如葉明澤所想的那樣,這對平師傅來說也是意外之財,他沒道理往外拒。經過兩人的協商,最終達成交易,葉明澤得到自己想要的制糖方子,平師傅拿到了葉家剩餘的一半海鮮幹貨,雙方都非常滿意。葉明澤也沒忘了給孫慶報酬,沒有他的引見這樁交易也不可能達成。

之後葉明澤把自家僅剩的那點子海鮮幹貨全甩給了商隊,零零碎碎換回來不少東西。眼看時間差不多,葉明澤起身去找蔣敬之。

到了地方,葉明澤站在馬車外面輕聲招呼:“敬之,不早了,準備啓程回家。”

“哎,馬上就來。”蔣敬之應了一聲,讓林文珏先走在集市入口處等他們,自己則下了馬車。

此次碰到商隊,葉家村人的海鮮幹貨都銷售一空。村民們換到了自己想要的稀罕貨,一個個都笑得合不攏嘴。時辰不早,剩下一小撮貨物便不賣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這次大家是滿載而歸,一個個都興致頗高,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沖散了官道兩邊蕭瑟之景。和葉家彙合之後,林文珏的馬車就跟在蔣敬之身後,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怎樣的未來。

同林文珏的閑聊中,蔣敬之知道,去年的雪災地震帝都一樣都有發生,同樣損失很大。去年葉家村這邊最低溫度達到零下近五十度,帝都那也就比他們這兒高點,也有将近零下四十度。原本兩地溫度相差至少有二十度,結果去年卻只相差十度。兩人一番交流後,發現今年也如此,帝都氣溫只比陽山縣低十度左右。

林文珏身處帝都消息面廣,據他所說南邊也一樣,顯然各地的溫度差在縮小。南邊人口集中,人均田地面積不大,要是不能多季耕作的話,負擔将會很重。不過地震之後,這點就不用操心了,人口大量減員騰出了不少耕地,缺田的這一症狀得以緩解。

蔣敬之有點怔愣,整個大興朝似乎沒一個地方是安全的,他能在葉家村安家已算是運氣不錯。馬車“噠噠”前行,蔣敬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葉明澤靜靜地陪在一邊,并未上前打擾。

到達葉家村時,天色已暗。林文珏算是長了見識,山道外有吊橋作為第一道防線,進了村還有高大的城牆作為第二道防線,之後又有稍矮些的各家院牆作為第三道防線,乍一看,似乎比帝都還有安全感。實則未必,四周群山環繞,要是獸群再厲害一些,必然會對葉家村構成威脅,不過眼下問題不大。

現今氣溫低,柴禾的需求量大增。帝都又不靠山,離它最近的山都有好幾裏路,光柴禾這一項就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有能力的人家還好,只是苦了那些平民百姓,肚子都填不飽,哪有貨物可以換取柴火?只能自己去山邊或樹林子裏砍。勞力充足的咬一咬牙也就過去了,孤兒寡母除了賣身給他人,靠自己完全無法存活,真是世道艱難。

林文珏家在遭災之前也屬于鐘鳴鼎食之家,可惜連年天災導致林家一蹶不振,到了今年更是敗落的徹底,家裏基本只剩個空架子。下人們更是走的走,散的散,整個林家仆役數量銳減。

就着昏暗的天色,林文珏打量着葉家大宅。目測大約有十幾個一進宅子,統一的規格,只中間的主宅大一些,貌似是個三進院子。他此行的目的地似乎就是那個最大的宅子,果然,馬車停在那個院子大門前。

林文珏帶的東西不多,搬起來容易。葉家下人動作麻利的很,沒過一會就全搬進東廂客房。直至進了主宅堂屋,林文珏腦袋仍暈乎乎的,他千想萬想,壓根沒想到蔣敬之的夫家會是這個樣子。葉家宅子并不是他見過最大的,帝都比之大的有不少。只是當初蔣敬之和葉明澤這一門親事辦成時,他收到消息,知道葉家除了出了兩個秀才之外,和其他農家并沒有什麽不同。

那麽這麽大個宅子肯定是兩人成親之後才新建的。那時災難已經開始冒頭,別人是日子越過越艱難,誰想葉家是日子越過越滋潤,還好是他,要換成是別人,不知道得有多羨慕嫉妒恨。

剛才匆匆一瞥,那些一進宅子似乎都有人住,就算一個院子只住一二十人,那麽多院子加起來少說也有兩百來人,看來葉家能耐着實不小。這樣更好,以後他們一家三口就要在此常住,葉家越好,他們的生活也能水漲船高。

葉明澤他們回來的正是時候,剛好趕在飯點上。多了林文珏一家三口,也不過是添三雙筷子的事情,對葉家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從談話中,葉家其他人都知道林文珏算得上是葉明澤和蔣敬之兩人的媒人,若沒有他,兩人的婚事那是鐵定不成。知道這個之後,林文珏感覺葉家人明顯熱情了許多,他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總算定了下來。

菜色很豐盛,蔬菜魚肉樣樣不缺。這只是葉家的尋常飯菜,由此可見,蔣敬之的日子确實過得很好。因着有貴客在,葉明澤拿出剛從陽山縣城買的高粱酒。酒很一般,只因多日未喝吃着也別有一番滋味。

酒還未過三巡,家輝家耀兩個小家夥“啊啊”叫着也來湊熱鬧。

“他們是?”林文珏還很清醒,酒不是個便宜物什,沒必要喝上頭,那樣既浪費又折騰自己,不劃算。

“忘了跟你說,這倆是我兒子,我手裏的是老大家輝,明澤懷裏的是老二家耀,雙胞胎,剛兩個多月大。”蔣敬之悠了悠懷裏的大兒子,家輝被伺候高興了,發出“咯咯”的笑聲,邊上的家耀也不甘示弱,随即跟上。堂屋頓時充滿歡聲笑語。

飯後,知道林文珏一家三口長途跋涉肯定累的不行,蔣敬之便沒有和他們多聊,直接讓人帶他們進客房休息。

林文珏三人确實累得很,旅途中還不覺得,到目的地後心神一松懈,長時間積累的疲憊迅速蔓延至全身。三人匆匆洗了個澡,洗漱之後倒頭就睡。林修人小,一沾床就進入酣眠。兩大人明明很累,精神卻很亢奮,一時半刻盡然難以入眠。

“文珏,你不是說敬之嫁的就是普通農家嗎,怎麽我看着不像?”蔡進性子很溫和,要不然也不會和林文珏大老遠跑來投奔他兄弟。

“沒錯,就是普通農家,只不過那是幾年前。誰又能想到短短三年多時間,敬之夫家就能積攢下如此家業?不用說你,連我都吃了一驚。”一想起這些,林文珏也不得不佩服。

“剛才進門時,天色太暗,看的不清楚。不過你看,我們住的客房,家具齊全,該有的一樣不少,雖樣式簡單卻很實用,不比家中富麗堂皇,卻很溫馨舒适,我喜歡這裏。你兄弟家能在災荒年間逆流而上,實在是不簡單。”比起帝都那個家,蔡進更喜歡這裏。

“本來我還擔心我們一家的到來是不是會給敬之增加負擔,現在放心了,他們不缺我們這三雙筷子。”

聊着聊着,疲憊終于蓋過興奮,客房內只餘清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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