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是他的錦上添花,她是他的……

醫院。

令狐雪正在打針。

席雲岫抱着她。

護士小姐姐的聲音很溫和:“破傷風需要肌肉注射,來,把褲子往下褪一點——”

“什麽?”

令狐雪睜大眼睛懷疑狐生。

她立刻哭喪了臉,“我不打針了,我已經好了。”

護士小姐姐看來是個不追星的,笑道:“你老公抱着你呢,不疼的啊。”

令狐雪身子扭來扭去:“我不要他抱着我,也不要打針。”

驚慌之中,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默認了什麽。

席雲岫的嘴角翹得老高。

雖然他沒奢求這麽快她能改口回來,但是想想也讓他心潮澎湃。

席雲岫箍住她,耐心解釋:“聽話,這裏不比你來的地方,還是打一針放心。不然我出去,你自己在這裏?”

令狐雪立刻蔫巴巴的。

她又不想沒人陪。

護士小姐姐笑着說:“很快就好的,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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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雪在他懷裏扭成一個麻花,最終妥協道:“你不準看——”

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席雲岫嘴角翹得更高了,親親她的掌心,說:“我不看我不看。”

他閉上眼睛,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英挺的鼻梁抵在她小巧的俏鼻尖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

“你監督我,看我有沒有睜開眼睛好不好?”

小狐貍整個人臉紅了個徹底,耳朵都要噴出蒸汽來了。

以前的時候,怎麽會覺得他高冷,還巴巴地學了那麽多攻略呢?

他怎麽其實這麽……

令狐雪一時腦子短路,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只覺得他的騷氣,連九尾狐貍都要甘拜下風,輸了輸了。

不過,被席雲岫這麽不要臉地一打岔——

令狐雪只“哼唧”了一聲,就成功地打完針了。

護士小姐姐幫她整理好衣服褲子,滿臉堆着姨母笑,說:“你老公對你真好。行了,沒事了啊。之後打針的地方會有輕微的肌肉酸疼,是正常的,二三天之後就沒有了。”

席雲岫睜開眼睛,把她在懷裏放正。

手掐在她的腰間,看着她臉紅的像個立正坐直的西紅柿,懶洋洋地挑眉道:“疼嗎?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他好浪蕩!

合歡派的九尾狐貍也自愧不如!

她狠狠踢了他一腳,跳下來氣呼呼地往前走。

席雲岫被踢了一腳,眉頭反射性地一皺,臉上卻是笑吟吟的。

看上去像是頭被踢了。

他朝護士點點頭,大掌抓起小狐貍的羽絨服,長腿邁大步,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面。

“對了。”席雲岫說,“這裏正好——”

還沒說完,小狐貍就突然轉過頭來。

臉上還是紅撲撲的,但是眼睛已經亮晶晶了——

她想起什麽,舔舔嘴唇,說:“奶奶也在這個醫院,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席雲岫嘴角的話吞了下去。

在心裏融化成一片溫熱——

怎麽會有這麽可人的人?

怎麽能讓他運氣這麽好,恰好碰見?

席雲岫一直不信命。

因為命運對他從來都不公平。

但是現在他突然想信命了。

即使他之前人生有那麽多的坎坷傷痛,只要命運把她送到他面前,他就感念且珍惜。

席雲岫把臉上的懶散拿掉,正色了幾分,大步跟上,說:“來,我帶你去。”

自從上次令狐雪來過,老太太的狀态就好了不少。

說是好了不少,但也是只搶救的次數少了,吊着命罷了。

席雲岫不管多忙,每天會來一段時間。

但是老太太大多時候都是在昏睡,清醒的時間一天也就幾個小時。

此刻,他摸摸小狐貍的腦袋說:“今天來的不巧,太晚了,奶奶睡了。我們之後早點再來?”

令狐雪搖搖頭。

從貼身的秋衣裏,翻出一個挂在脖子上的小紅布袋,看着特別像個小學生。

她打開乾坤袋,在裏面翻箱倒櫃——

終于高興道:“找到了。”

乾坤袋中飛出一顆金丹,金光閃閃,立刻就照亮了病房。

像是固态的金風,浮光躍金般閃耀。

這顆金丹親近小狐貍,在她身邊悠悠地旋轉,不時親一親她的臉頰。

小狐貍想起天尊說——“這金丹本就是你的。”

不知為何,眼眶有點紅,眼睛突然變得濕漉漉的。

這種感覺模模糊糊,她也不太明白。

席雲岫問:“這是什麽?”

令狐雪高興地收起不明的傷感,說:“這是天尊給我的金丹!”

她還不懂。

這金丹是萬年靈狐的內丹所化——

吸萬物之靈氣,養天地之造化。

百年之內,能救一人。

而救的上一人,便是蕪心天尊。

當年,人界大亂。

人妖魔大戰,地裂叢生。

這一戰極其慘烈。

殒命的妖、仙,不計其數。

蕪心天尊本是下凡游歷,卻為了補地裂虧了根本。

小狐貍的父親內丹殒一息尚存,娘親也是萬年靈力盡失,難以在紛亂中活命。

存亡關頭,她以內丹相贈,救了當時的蕪心道修一命。

她只說了兩句話:“道修如平安無事,若困潦,求能照拂我兒;若騰達,願您能兼濟天下。”

夫妻二人殒命。

唯獨留下不足月的小狐貍。

小狐貍鼻尖碰碰金丹,有點不明的酸楚,但心裏又是高興的。

她手指掐訣,用靈氣推着金丹在席老太太的身體走了一遭——

再出來時,金丹的金光不在,像是一塊普通的黃金珠子一般。

小狐貍打開乾坤袋,把金丹收了回去。

她的靈力尚淺,耗費了不少力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席老太太的氣順開,面色也紅潤起來,這下像是真的熟睡了。

席雲岫心中一緊,眼睛發酸,聲音有些顫:“你做了什麽?”

小狐貍有些累,綿綿軟軟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仰頭看他,嘴角帶笑:“奶奶沒事了!可以長命百歲——”

她又伸出一根指頭,嚴謹地改正:“不止百歲。”

見席雲岫沒有說話,她着急地解釋,生怕他不信似的,“真的真的,這是天尊給我的金丹,百年內能救一人。”

席雲岫腦中轟鳴,千般萬種的情緒齊齊湧上來,哽咽在喉頭。

他艱難地說:“百年才能救一人?你怎麽就用了——”

不僅用了。

沒有半分猶疑。

甚至都沒有問他。

如果小狐貍問他“要不要救老太太?”——

這會是個無比艱難的問題。

他一方面想讓她留着給自己,一方面又說不出“不救老太太”這話——

若是她問了,無論怎麽回答,他怕是今後都會陷在懊悔之中。

愛、孝,從此難兩全。

但是她甚至沒有問,就做了。

一顆怎麽樣的剔透玲珑心,才能毫不猶豫地做出這樣的決定?!

令狐雪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仰起頭甜笑,理所當然道:“我又沒有要救的別人。”

她咬咬手指,又開始擔心別的有的沒的:“要是別人發現,他們會把我抓去做研究嗎?或者抓我去見道士?”

不知是不是壓在他肩頭長時間的重擔一下子被移除,席雲岫覺得頭昏腦漲,腳底發軟。

他往後退了半步,坐到沙發上。

手拉着令狐雪往前,把人拽進懷裏。

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把頭放在小狐貍的肩膀上,良久。

小狐貍坐在他腿上,不明所以,以為是他累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覺得這個姿勢讓她肩膀有點麻,扭了扭身子。

席雲岫的頭才從她的肩膀緩緩移開。

聳聳肩,肩膀有些濕。

她側看一眼,肩頭蘊濕了一小灘帶着席雲岫體溫的水漬。

“別人不會發現的。”席雲岫延遲地回答她剛才的問題,聲音低低沉沉帶着點啞。

他又抓過她緊緊抱在胸前,喉頭哽咽,評價道:“傻狐貍。”

二人合衣在老太太的陪護房裏睡了一晚。

席雲岫一晚上處理了不少事情,睡得也不深。、

但睡着的那幾個小時也是緊緊把小狐貍護在胸口的。

像是生怕一覺起來,人就不見了。

第二天五六點鐘,老太太的轉院就辦好了。

老人家大概也是懵的。

一覺醒來,身體的狀況比五十歲的那會兒還要好上不少。

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種情況——

抓着二人的手翻來覆去地問“這是不是回光返照”。

好容易安定把老人安頓好在臨時的京郊私人醫院,又答應了一萬遍下午就回來看她。

席總終于牽着小狐貍的手,走在京郊的鄉間小路上。

小狐貍撅着嘴,不是很高興——

她的手機沒電了。

這對于一只現代社會的九尾靈狐來說,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席雲岫抓過她的手機放進兜裏,哄道:“一會兒回去就給你充電。”

小狐貍十分擅長橫向比較:“要是奕銘哥哥,就會随身帶充電寶。”

席雲岫坦然接受批評:“我的錯,以後一定随身帶充電寶。”

小狐貍還不知道自己又上熱搜了。

雖然說,這段時間,她在熱搜上就沒有下來過。

但是,直接搞攤微博一整個晚上的大場面,還是比較少的。

這第一,是因為席延直接起訴李芷晨故意傷人罪。

顯然她本來不準備放過她的包子妹妹,卻一不小心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而李芷曦也不甘再做包子,和陳誠聊過之後,直接發了長文,把來龍去脈放在微博上。

引發了全網對于家庭教育的一場深度讨論。

然而,娛樂圈新聞和社會新聞接軌還不是最激動人心的。

最激動人心的是,娛樂圈新聞還和財經頭條接了軌。

席延官博宣布總裁席雲岫的全部股份都将轉讓給令狐雪。

審核一旦通過,席延的最大股東将會是令狐雪。

而席雲岫依然任總裁一職,成為拿零花錢的高級打工人。

席雲岫連分手協議都懶得寫了。

他還有什麽不能給她的?

她是他的錦上添花,她是他的必不可少——

除了她,他從此不怕失去任何東西。

【請問是走程序,還是直接尖叫!!!】

【我特麽竟然又相信愛情了。】

【浪子回頭,萬年渣狼變忠犬,這後勁兒也太大了!】

【竟然讓我想免除他的ICU有期徒刑了!】

【最近的瓜太多,席總你給我撐住!!!我也不要你掙十個億,也不要你顏值撐住了,求求和小狐貍好好的吧,讓我再相信一把愛情。】

【前面的,席總最大的優勢在于他的人設崩無可崩。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渣男恒久遠,席總永流傳!】

【同意。山窮水複疑無路,渣男回頭第二春。】

【娛樂圈好男人少,渣男堆裏找一找。不要迷信風評好,守男德的才是寶!】

【與君共勉!!!】

小狐貍聽了,有點呆傻。

她愣愣地說道:“你不怕我把你的錢都拿走了嗎?”

席雲岫笑而不答,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看着小狐貍幹幹淨淨的眼神,小小地身體裏裝着一顆剔透玲珑心。

他賭的是她這顆心——

只要他深愛她一日,她就不會走。

而他定會深愛她每一日,直至生命盡頭。

二人不知不覺走到一塊郊區山路的高地。

冬日早晨的太陽,本就來得遲一些。

此刻,天空裏也只是朦胧的曦光。

席雲岫把大衣脫下來撲在地上。

兩人席地而坐,看着延綿的山脈和天地間微微透出的一抹紅,等着初生的太陽。

席雲岫問:“你說的,能看出我愛不愛你的法術到底是什麽?”

小狐貍拍拍臉——

對哦,她把這個忙忘了。

舔舔嘴唇,她有點緊張。

不知名地緊張。

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裏的薄汗,她輕輕閉上眼睛——

手指掐訣,凝神靜氣,氣沉丹田,合歡五脈。

指尖輸出靈力,在這荒郊野嶺,天為蓋地為底,布下一道結界。

睫毛顫顫,她睜開眼睛——

山川延綿,萬籁俱靜。

她沒有看見一朵合歡花。

小狐貍有些慌張,本能地看了席雲岫一眼。

他的眼神溫暖誠實,像只忠誠的動物。

他不知道應該看到什麽,所以只是溫和地看着她。

初冬的天氣總是寒的,二人腳下升起寒氣——

小狐貍的眼睛裏像是被這寒氣一激,結滿了潮濕的霧。

她低下頭,狠狠地摳着手指,閉上眼睛。

她磕磕巴巴道:“可、可能我的法術不夠好——”

她說不下去了,聲音裏帶着化不開的哭腔。

席雲岫溫柔道:“怎麽了?你擡頭看看我。”

小狐貍埋頭搖腦袋,不擡起來。

席雲岫親親她的眼睛,說:“你看看我——”

小狐貍抽搭兩下,終于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的頭被席雲岫輕擰一下,偏向正前方。

天地間,滿滿都是合歡花。

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只是每一粒沙都換成了一朵合歡花。

大概是數量龐大,才會姍姍來遲。

它們順着山脈不停地延綿,與遠處海天一線。

初生的太陽,從雲端跳出了出來。

整個世界都是豔紅的一片。

張揚得徹底,放肆得徹底,一如這世間最深刻的情愛。

小狐貍的眸子呆住,像兩顆不會轉的琉璃彈珠——

她吸吸鼻子,後知後覺地流着剛才沒有流出來的眼淚。

她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多的合歡花。

從來,沒有過。

百年來,她在別人的愛情裏穿來蕩去——

而這些花,都是她的。

席雲岫抱着她,覆在她耳邊說:“這就是你說你想看到的嗎?”

“那我——”他想到什麽,笑着說,“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愛你了。”

小狐貍猛地回頭,撞在他的鼻梁上。

啊這——

席雲岫眼冒金星,還沒回過神來,懷裏就多了個人。

小狐貍駕輕就熟把自己塞進他的懷裏。

她的腦袋支棱出一截,于是乖乖埋到他的肩窩裏。

瀑布一樣的黑發垂着,眸子幹淨,晶亮晶亮閃着光,一如初相見。

“找到了!”

聲音甜膩綿軟,在他耳道裏出共振出一陣酥麻。

她在尋愛的路上一直奔走,終于在此刻找到了。

席雲岫輕輕吻住她。

這個吻綿密輕柔,是在吻他世間唯一的珍寶。

他們的愛情。

明媚如初日紅霞,燦爛似合歡繁花。

綿延若渺渺山脈,恒定同晨時曦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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