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個特赦
剛進甘露門,迎面跑來一個衣着華麗的少女,李榮看清來人,不由得眉開眼笑。
“玉姚!”
“父親!”李玉姚給齊帝行了個禮,她已經換了一身緋色羅裙,披藍青紗帔,頭梳驚鹄鬓,插厄葉镏金步搖,眼角帖絞銀翠細,眉心一點朱砂,唇畫櫻桃妝,明豔動人,尊貴大氣,與胡人的裝扮判若兩人。
“何時進宮的?”
“父親”看李玉姚的神情,似乎有什麽急事,她皺眉道:“昨日靖廷司可是抓了一些行榜的學子?”
李榮微颔首,又道:“你問這幹什麽?”
“父親,為什麽要抓他們?”
李榮睨了她一眼:“你進宮來在這兒等我就是為這個事兒?”
李玉姚已過十八,性子獨立大膽,不愛受約束。還未下嫁已在宮外開府,這本不合祖制,但齊帝架不住她軟磨硬泡,看着那梨花帶淚的樣子又心疼不已,最終還是同意了。
她出宮後也時常回來,但總難慰他思女之苦,所以每每看到她,就會非常高興,這次又以為她是專門在此等着想見他,不想卻是為這事而來,于是表情由歡喜轉為失落,慢慢往前走去,再開口的聲音有些低沉:“這些個學子,借我行榜招賢之際大肆散播謠言,危言聳聽妖言禍衆,得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以後出言知道要謹慎些”
李玉姚擺手讓黃忠和那一幫子待衛離遠跟着,然後走到他身邊,挽上他的胳膊,道:“不是這樣的,父親!他們所言大都是圍繞行榜議題,且言之有據,論之有理,并沒有什麽出格的言論。”、
“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女兒當時就在藝林茶社,整個過程都是知曉的。”
“嗯?”齊王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李玉姚,“你又跑出府了?”雖說有了自已的府邸,但為了她的安全,齊王不允許她三天兩頭往外跑,但看來他的話并不怎麽管用。
李玉姚眼珠一轉,對她的父親盈盈一笑:“那還不是為了您,為了四哥嘛!”
李榮眉毛動了一下,“怎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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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舉在即,舉國納賢,長安城滿是才華橫溢的學子,他們都想借着行榜之時一鳴驚人,為制舉造勢。但制舉就那麽幾個科目,每一科取人有限,能拔得頭籌的自然是學腹五車,但未必落選的就會差,也許只是一時發揮不佳,或者是懾于父親您的威嚴,殿試時緊張出錯也不可知。而這些人裏面,說不定會有治世之能臣呢,如果錯過了豈不可惜,所以女兒我就想着,先去替父親了解一下,以防有‘漏網之魚’啊。”
這一番話既給自已所為正了名,又順帶恭維了齊王,李榮頗為受用,呵呵笑了起來,寵愛地點了下她的額頭:“巧言令色!你那點小心思,為父難道看不出來嗎?打着為我遴選人才的幌子為自已挑胥才是真!”
方才微醋的感覺被她這幾句話給一掃而光,與她說話的自稱也變成了“為父”,聽起來随意親切多了。在這個最為寵愛的女兒面前,他總是會時不時放下皇帝的身份。
“哪有,玉姚當真是為父親而去,再說了,就算我看上哪個公子了,他又沒個官品,父親豈會讓女兒下嫁!”
“沒官品?你當我不知道,你給你四哥那兒吹幾句風,還不哄得他把你看中的人給招進府給個職位,做個王府屬官還不是輕松的事兒。”
“四哥是什麽樣的人父親你不比我了解嗎?以他的才情,沒有真才實學的,豈能入他法眼?四哥是随便辟人的嗎?”
二人說話間,已走到安仁殿前的南海池渠首處,此時已是八月,池邊滿園金桂飄香,黃蘭争俏,在此中行走香氣撲鼻,聞者心醉。
不知是不是被那香氣熏陶,李榮那受學子言論之事而影響的心情好了不少,看着極為喜愛的安陽公主,更是滿眼的溫柔:“好好,玉姚的孝心父親知道了,你也不要再為那些人開脫,也不用為自己找借口,說吧,此來到底有何事要求父親?”
李玉姚眨眨眼,道:“父親,我想讓靖廷司放一個人!”
“誰?”
“沈雲之!”
“沈雲之……”李榮默念着這個名子,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李玉姚見他有些疑惑,忙解釋道:“就是午時靖廷司抓去的一個學子。”
“哦!”經他這一提醒,李榮想起來了,方才在徐該呈給也的手本上看到過這個名字。
“為何要特赦于他啊?”記得那手本上寫這沈雲之在行榜之時曾引言到“沈岩”一案,他本人雖未說不當言論,但所做總像是刻意為之。
一想到沈岩,李榮的心情瞬間就低落了下來,臉色為之一沉,下颚上幾縷胡抖了一下。
李玉姚正為事情進展順利而開心,掐了一朵黃蘭拿在鼻子下面嗅,沒有注意到齊帝臉色的變化,接着道:“依女兒之見,他是很有才學的,而且并未有什麽不敬的言論,把他一并關了,會惹人非議的。”
“哼!”李榮冷哼一聲,大步走向前走去。
“父親!”李玉姚丢了手中的黃蘭,急忙去追。
她看出了齊帝的不悅,但也不知道哪裏說的不對,于是問道:“父親,可是女兒說錯話了?”
“你若是不再求他的特赦,就不錯了。”
“為何?”李玉姚有些不依不饒。
李榮停下來,看着他,目光不似方才那般溫暖,“玉姚不要再提這事兒了,與為父一同去你母親那兒用晚膳吧!”
李玉姚嘟起嘴,一臉不高興。
李榮見她不說話,也不再搭理他,沉着臉往前走去。
“父親,他好歹也是女兒的救命恩人,難道換不回父親的特赦嗎?”
李榮腳下一滞,“什麽救命恩人?”
其實她并不想說這樣,怕父親知道後,以後不再讓她随意出府可是現在不得不說了。于是她一咬玉牙,追了上去将藝林遇險一事與齊王道來。
齊王聽着,臉色随之變化,可謂是越來越沈,沒想到這寶貝女兒竟然遇到如此驚險之事,再聽到那沈雲之以身救她,緊鎖的眉毛舒展了一些。
“父親,知恩圖報乃德禮之本,別說我現在還沒報,連他受個難都幫不了,豈不是不忠不義嗎?”
“你說的這個沈雲之,可是那個曾說以和親治理邊疆的那個人?”
李玉姚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想到了這個,愣愣地點頭。
“和親……”齊王默念着這兩個字,眼中有一瞬間的失神,“有兩年沒聽到這個詞了……”
李玉姚急得晃晃他的胳膊,用略帶撒嬌的口氣央求道:“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