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拿他取樂

“沈公子，聽聞你那“守備為本”的邊疆策略深得聖心啊，不想沈公子年紀輕輕，卻有這般見識，真是讓秦某大開眼界！”秦有才歪着腦袋，用他那雙細長的小眼斜斜地看着沈雲之，雖是笑着恭維之話，但他那只勾了一邊的嘴角，譏諷地神情，無不寫着：話不由衷！

沈雲之看着他那樣紅潤油亮的圓臉，心想，左校令這個從八品下的小官，每個月就那幾十石的奉米也能把他養得這麽油光滿面，體肥臀圓，看來将作監的校令果然是個撈油水的好差事。

“哪裏哪裏，秦校令過獎了，鄙陋之言，鄙陋之言而已”沈雲之裝作謙虛的樣子笑道。

“鄙陋之言都能讓陛下對突厥上起心來，還能讓陛下突然想起了大辦射禮，真不知你若是說些真知灼見的話，那我們還不定吃虧到哪兒呢。”秦有才這話明裏暗裏都是在說她那一番言論讓昭王吃了不小的虧。

而當着昭王的面說出來更是有意為之，也不知這小子給他堂兄灌了什麽迷魂湯，昭王現在對他是喜歡的很。

“有才，沈公子現在已經是我的朋友，你也別再對他抱這麽大的敵意，大家以後還要相與扶持，共榮辱共進退，若無一心，何求共贏呢？”昭王今日設了酒宴，目的就是将沈雲之介紹給秦有才，化解他二人之間的矛盾。

“朋友？”秦有才剛剛端起的灑爵又重重擱下，裏面的酒灑落在青崗石案幾上，洇了一個巴掌大的水印，“什麽朋友？讓陛下興起了重武之意，讓平王又有了起勢之機，殿下，這樣的人也算朋友？我看這小子油腔滑調，巧舌如簧，你莫不是被他哄騙了吧！”

昭王笑道：“有才，是你誤會他了！”轉而對沈雲之道：“雲之，你快跟有才解釋解釋！”

沈雲之目光此時正在石案之上，尋思着灑出來的這麽幾滴可以換幾匹布帛，幾鬥大米？這出自常樂坊蝦莫陵的“郎官清”可是一等一的好酒，也只有昭王這等身份之人才享用得起。

被昭王的話拉回了思緒，沈雲之想了想，道“秦校令，可否問個問題？”

秦有才狐疑了一眼，用鼻子嗯了一聲算是答了。

“你與殿下乃是一祖同胞的手足兄弟，與他親近無可厚非，那其它那些人呢，殿下的幕僚、朋友、屬官，他們又為何與他親近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自然是感于殿下才情，誠心輔佐相助。”

“相助為何？”

“還能為何？讓殿下可以為陛下分憂，以得到陛下的聖心呗。”這沈雲之的問題實在是很白癡，他雖是回答了，但滿臉的不情願與鄙夷。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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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才覺得自己有點被侮辱的感覺，猛地一拍石案，怒目圓瞪，大聲道：“我說你是不是存心拿我取樂啊？”，他肥圓的臉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顯得有些猙獰，右嘴角下面那顆土黃色的痣随着他嘴巴的開合上下抖動着。

沈雲之忙拱手一輯：“沈某不敢！”

而昭王也拍了拍秦有才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

秦有才勉強壓下心頭的怒意，将爵中一大杯“清官郎”一口灌下，有一部分順着嘴角流下，他拿袖子随意地揩掉，那錦紋銀絲袖口之上，濕了一片。

他咽下酒水，正準備開口，沈雲之的話傳了過來：“然後是坐上那東宮之位！”

秦有才一驚，雖說這是心照不宣的事，但大家也不會随口而出，畢竟還要防着平王那邊的幾個禦史。

可這小子也太口無遮攔了，怎麽能随随便便就說出口呢。不說那些禦史聽到這話像餓狗看到肉骨頭定是群起攻之，這萬一要傳到父親那兒，他也會受魚池之災被父親好一頓訓斥。

他正想開口說教說教沈雲之，卻聽她又道來：“而入主東宮，将來就是天下之主，整個大齊乃至整個天下都是昭王的，昭王可以站在那雲山之巅看這萬裏河山俯于身下，将那大好江山踏于足下，壯哉美哉！可是！如果山河破碎、江山飄零、戰火四起，這樣的天下，這樣的齊國呢？”

“什麽意思？”秦有才越聽越覺得不對。

“昭王殿下他還有心思要嗎？還有心思去企望那至高之位嗎？”沈雲之将視線投向昭王，目光期許，似在等他的回答。

果然，小片刻的沉默之後，昭王道：“雖說我有與二哥争儲之心，但那也是基于國泰民安之上，若是國不定，朝廷能安焉？朝廷不安，我又豈會順登大位？”

沈雲唇角不着痕跡的揚了一下，睫毛閃了閃，眼底一絲皎黠笑意一閃而逝。

“殿下，你是在擔心那突厥禍亂？”秦有才此刻終于明白了，看來昭王已經被沈雲之那突厥之危的言論給吓到了。

但他卻不大相信，總覺得這沈雲之是危言聳聽，自吓自已。要不就是別有用心，想借此讓陛下重新重視起平王來。

昭王點點頭：“若突厥真的心存異心，就算他們不主動挑起紛争，父親也會起兵伐叛，介時，戰争是必不可免。”

秦有才搖頭急道：“你可別聽這小子瞎說，我天天在這長安城溜達，所見都是一派詳和安定，哪像有異動的樣子？我上個月才從一個突厥商人那兒采買過木材，上次一起吃酒，他還在說他們可汗吉列破多最近一門心思在薜延陀，前兩個月去了那兒至今還未回來，還命他的弟弟吉列勃格監國，行可汗之權，管治國民。”

“等等，你說什麽？吉列可汗他去了哪裏？”

秦有才不滿被人打斷話，嘴角撇了一下，沒好氣得重複了一遍。

沈雲之聽完笑了起來，道：“這就對了！”

二人皆是不解，“什麽對了？”

“看來突厥确有狼子野心不疑了！”深秋時分，即便豔陽高照，在涼亭的陰涼之處，還是有些冷意，沈雲之搓了搓手，準備與他們細細道來。

正在這個時候，王府國令過來通報給昭王說他要見的人到了，沈雲之欲起身告辭，但昭王卻道：“你不用走，剛好也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