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制舉壓榜

一日後 秦楚樓

今天的秦楚樓特別的熱鬧，三天後就是制舉了，今天便是例行“壓榜”之日，這壓榜歷來已久，就是将所有制舉科目制成一個大的輪盤，并分榜眼、探花等名次，然後把所有參加制舉的學子名字寫在一個一寸長，三分寬的小竹簡上，大家在看好的學子名牌背後寫上自已的名字然後挂在認為他可能取勝的科目。

比如覺得李二能取得“辭藻弘輝 ”科的探花，那麽就把背面寫了自己名字的李二的名牌挂到輪盤上對應位置即可。

所有客人挂牌結束後，将轉輪用紅綢蓋住，然後封好，待制舉結束之日揭榜，就看誰猜得對猜得準當然贏得的銀子也就越多，其實說白了就是賭博下注。

今天便是這下注之日，不光是秦楚樓，好多家酒樓藝館都有類似的活動，只不過都比不過秦楚樓這般盛大，光那輪盤都有一丈之高大，聳立在秦楚樓大堂正中。

當然也不是讓客人憑空瞎猜，有點門道人的的平日會打探有些名頭的學子的才氣，看他們的詩作文章以判斷，在這壓榜之日，還會有“席糾”的活動以測學子們的真功夫。

而能當上這席糾與衆多學才子們行酒令鬥詞評詩的，自然才華橫溢，而這秦楚樓裏能當此重任的，就是咱們的鄭都知（古代對有才華妓女的一種尊稱）鄭婉兒。

這會兒秦楚樓行酒令擂臺已開始了好幾輪，能堅持到尾聲的，皆是才子中的翹楚，但卻不能憾動鄭都知這席糾之位分毫。

這最後的勝出的，同席一桌有八人，其中有王敬同，有趙之渙，還有那個被秦有才燒了詩文的何孝義。

這一輪鄭都知換了個行令之法，要說“悲，歡，離，合四字，且要說出一人名來，不但要注明這四字原故，還要席上生風一樣東西，或古詩、舊對、或四書五經成語。”

她這個席糾發令，這回不按規矩，不按順序，全憑她個人随意。

鄭都知說完這些，令旗一舉，先飲酒一杯，再發號施令。玉手一指，那人便得接令，若是有人犯規或者出錯，手中竹籌“啪嚓！”一聲丢過去，有人就拎着酒壺上去給那個家夥灌酒了。

這一輪比前面的都難，因為一個人行完令後就換另一種令法，鄭都知說完規則便指出行令之人，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幾乎沒有，考得就是現場反應速度與古文詩詞的熟悉程度。

所以這一桌人有一時沒答上來的，有緊張答錯的，還有答偏題的，一時只聽“啪嚓！啪嚓！”竹籌落案之聲和落敗學子搖頭嘆息之聲。

這時，那些被灌了酒的學子有些不服氣了，竟然連連輸給一個女人，有人便說鄭都知這種行酒令之法太過刁鑽，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們思考，自然會出錯，鄭都知這“席糾”做得不稱職。

然後大堂裏那些之前就被淘汰下的學子們也跟着附和起來，一吐胸中因輸給一個女子而産生的羞愧悶氣，開始指責于鄭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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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鄭婉兒卻不急不惱，絕色容顏笑容一展，如春風拂面，清泠的聲音徐徐道來：“若有不服者，可與我換來！”

她這一語落，衆人争先恐後，都要做一回席糾來考考這鄭都知，把之前被她拂掉的面子給掙回來，一時間，大堂更是熱鬧不已。

與此同時，後院相對來說要安靜多了，入墨院的廂房中，沈雲之正悠哉地同段玉容下棋。

“你是說，昨日賀蘭齊救了你？”

“我也很奇怪，他被禁足期限到了嗎？”沈雲之凝着眉毛，低頭看着黑白交錯的棋子，不知是在思考棋局還是被這個問題困擾。

她身後的墨蘭屏風上一只彩蝶翻飛，于黑白水墨點綴出一點緋紅，剛好與沈雲之白衫玉簪相互輝映，恰到好處的靜美。

“聽說是平王請旨讓他提前解禁了。”段玉容一襲黑色翻領窄袖錦袍，整個人看起來精氣十足，屋內東西兩面數展燈臺火花搖曳，照得他整個人玉面生輝，眼中流光溢彩。

“哦！”沈雲之淡淡的道，像是并不意外。

“這麽看來，他又一次為了你與秦有才那小子作對，他的帳又多了一筆。”

“你知道秦有才走的時候說了一句什麽嗎？”

“嗯？”

沈雲之依舊沒有擡頭，目光鎖在棋局之上，“他說：‘聽說，你還有個妹妹！’”

“啊？什麽？”段玉容正往下落的棋子頓在半空。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沈雲之終于擡起了頭，一臉求解地望着他，“他還有個妹妹？”

“我，我不知道啊！”段玉容一臉無辜，“他不是個孤兒嗎？”

賀蘭齊是個孤兒，為了不至于餓死街頭，他自少時便投身軍旅，憑借一股無所畏懼的精神和見神殺神遇佛砍佛的狠勁，從一個無名小卒一步步走到從五品上的游騎将軍的位置，成為沈岩将軍的副将，參與了大齊與突厥長達數年的戰争。

他也是槍林箭雨裏走，刀山火海中行；幾經生死，幾立戰功的人物。他從軍其間戰功無數，而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救齊帝一事。

有一次齊帝親征，誤入敵方陷井，聽說是他帶着五百精稅潛入敵營舍命殺出一條血路，用五百條将士的命換來齊帝一命，之後他卻失蹤了三月餘。

最後齊軍大勝班師回朝後半年，他才再度出現，齊帝因感于他的英勇相救之恩，不顧衆臣反對，毅然授給衆多疑點的他金吾衛左衛中郎将之職。

之後便在這長安，做着這個地頭官，一做就是七年。

“陛下對他如此信任，給他這麽大的權利，與他是孤兒也有一定原因吧！”

段玉容回過神來，道：“那是自然，孤苦無依，自然無所牽挂；而無所牽挂，便沒有弱點，不會被人脅迫，那背叛的幾率就會少很多。”

“如果秦有才那話是真的呢？”沈雲之落下一顆白子，“他果真有個妹妹的話，陛下是否還會如此信任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