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舊案驚現
這天天還未亮,晉國公秦淮府上便來了一人,此人行色匆匆,面有愁容,快馬行至門口,身下馬還未停穩他便一個翻身下馬,落地不穩踉跄摔倒在地,又立刻站起,也顧不上彈彈身上的灰塵,未進阍室通報就直奔大門而去,門口侍衛想來也是認識他,只例行問了兩句便引他進去。
“下官拜見晉國公!“
“劉侍中,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需你天不亮就上我府來?“晉國公秦淮顯然是剛被喚醒,走到這正堂之時,外衣還未束好,白日精氣十足的臉上此刻略顯憊态。
門下待中劉士良聽出了晉國公語中的不悅,忙賠了個歉禮,道:“國公,若不是急事,臣也不會如此失禮。”
“何事?”秦淮不再計較,整理好衣裳後命人奉茶,之後在正北塌上跪坐下來,示意劉士良也入座。
“下官還是站着說吧。”劉士良不知是焦急還是出于恭敬,沒有落座,匆忙從袖中拿出一物呈與秦淮,“這是才收到的彈劾奏表。”
秦淮接過來打開看了幾眼,面色驟變,猛地站起,屐也沒顧上穿,就跳到了地上,“這……這是……”目光從手中的奏表移至劉士良身上,面有隐憂,“小兒此案不是已經壓下來了嗎?這張志誠的彈劾表又是怎麽回事?“
“這奏表也是昨日酉時才到門下,剛好逢臣視事未歸,有幸最先看到,本欲連夜送來,又怕擾國公休息,故爾今日及早趕來呈與國公,奏表具體事由臣也不知。”
秦淮手中緊握奏表,眉頭擰起,來回踱了幾步,忽而定住,道:“張禦史奉命出巡汾州時,我就隐約覺得不太對勁,再者小兒在汾州犯下的案子兩年前已定案,一概涉案之人早已妥善處理,他竟能那麽恰巧地碰上那亡女之叔父将案子給翻了出來。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現在想想,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劉士良被秦淮一提醒,瞬間明白過來:“國公所指,難道是平王一方所為?“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秦淮咬牙道。
劉士良想了想,凝眉道:“若真是他們便有些麻煩了,他們知道我是太尉門生,若是我看到奏表,定不會讓這彈劾太尉親孫的奏表上達聖聽,故平王必然會有二手準備。”
“你說的對,平王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可以打壓我們的機會,肯定會籌劃一個萬全之計。“
秦淮接過下人奉的茶喝了幾口,定了定神, 接着又問:“你若是平王,還會做何準備?”
劉士良想了想,道:“監察禦史彈劾朝臣,必要有足夠的證據,況且令郎身份之高貴不是一般官史所能比,我若是平王,會将奏折先發往京都,若是沒被壓下上至天聽是最好不過,萬一被壓下,那張志誠一回來,想瞞也是瞞不住的。而張志誠肯定是手握重要證據,正如他表中所言的人證,但是否還有其它,這奏表中也不能盡現,畢竟……”
劉士良話未盡,但言下之意兩人皆知,畢竟平王要防範這奏表落入異已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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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志誠現在何處?”
“按理說,奏表要先人兩三天至都城,若是他也從汾州回都,那此刻應該已過蒲州,不日即可入京”
秦淮不再言語,走到一個九支銀座油燈前,拿銀釺拔弄了兩下快要燃盡的燈芯,眼中陰霾漸厚,面上寒霜浮現:“還沒入京,很好…… “話到這裏,這位當朝國舅爺兼一品軍侯那張在官場摸爬滾打數年而歷練的圓滑精明的臉,突然變得陰戾起來,再出口的話也冷得豪無溫度,“那就別回來了……”
語落,燈花熄滅,“茲”一縷白煙瞬間消散于這若大的空蕩大廳。
劉士良先未明白他的意思,後一細想,面色恍然,但轉瞬被巨大的震驚覆蓋:“國公您是要……攔截張志誠?“
劉士良的話還是有些婉轉,其實他何嘗不明白,晉國公的意思,是讓張志誠再也回不來。但自己畢竟不是國舅一方勢力的中心人物,有些事情,就算心裏明白,也還是裝不知道的好。
秦淮不答話,似默認了。
“可是,張志誠不同其它官史,他乃我大齊監察禦史,如同陛下眼線,且他為人耿直剛正,雖入職三年,在朝中确已贏得不少口碑,也漸漸被平王所倚重,若是對他下手,不單平王那兒會有些麻煩,聖人那兒怕也不好交待。”
話剛完,他突然有些後悔,忙垂首,将視線落于腳前地面,即便沒看秦淮,他也能感覺到來自那個方向的冷厲目光。
也怪他出言有失,晉國公對待異已素來狠厲,當年為扶持昭王,不知多少震驚朝野的事情都出自他手,更何此案涉及他的獨子,一個監察禦史他又怎麽放到眼裏。
“剛正,哼!”秦淮冷哼一聲,“我之前幾次三番拉攏他,他都不為所動,原來是投靠平王了,我倒要看看是他骨氣硬,還是他的命硬。來人,傳王爍過來見我。”
劉士良聽此,也知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便行禮告辭。走前問了句:“這事兒要不要告知恩師?”
秦淮道:“家父年事已高,此事就不要讓他知曉了,以免添憂。”
“那昭王那兒是否派人通知一聲?”
“不必!我那個外甥,生性敦厚,向來不喜我這些謀事手斷,若是他知曉,不免又要來勸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秦淮說完命人送了劉士良出去。
劉士良走到前院花園時,恰好碰到晉國公的賓客王爍匆匆走來,二人打了個照面,又各自行去。
只是幾步後,劉士良轉身駐足回望于王爍,這王爍是晉國公的謀臣,秦淮扶保的昭王與平王相争多年,許多陰詭之事皆由此人謀劃,比如今日之事,秦淮不想讓張志誠回來,不想讓他開口,王爍便要為他謀之,而只有死人,才是開不了口的。
昭王有晉國公秦淮,如有一臂,秦淮有王爍,又添一翼,所以這昭王如虎添翼,近年在朝中之勢如日中天,而平王……平王……
想到這兒,劉士良搖了搖頭,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