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賀子琛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這句話是多麽的驚世駭俗。
先不說一個太子要怎麽住進将軍府。
就他能想出這種事情來,就夠令人跌破眼鏡的。
賀千笑回想起來,賀子琛剛進将軍府時,說建造一個和這裏一般無二的地方,還問他會不會住過去。
如今又說要住過來。
将軍府中已沒了将軍,他若是住過來,與他朝夕相對的,就剩下了自己。
先前賀千笑總懷疑賀子琛要利用自己。
可是還是那句話,如今他已經沒了被利用的價值,賀子琛靠近他做什麽?
賀千笑的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
該不會,賀子琛喜歡的人實際上是他吧?
一旦有了疑問冒頭,接下來的思緒便會一直繞着這個走了。
眼見賀千笑久久不說話,賀子琛換了個姿勢。
他轉着手上的玉扳指,又問:“不想讓我住?”
賀千笑聽他的語氣已經有了威脅的意思,頓了一下才道:“我并非是這個宅院的主人,您問我的話,我恐怕也做不了主。”
賀子琛輕笑,“是嗎?可我方才進來時,瞧着你倒是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呢。”
賀千笑心中的疑慮更深,按捺着道:“只是住久了,同這裏的下人關系好罷了。”
賀子琛臉上的笑意淡了。
“燕将軍已經出去,我怕是沒有這個本事,能讓燕将軍來親自點頭了,”賀子琛道,“不過既然我住不過來,不如你住到我那裏去?”
賀千笑:!
賀子琛果真是瘋了,這種主意也能想出來。
他覺得,再得罪賀子琛,遭殃的只能是自己,連忙道:“殿下金尊玉貴,草民怎麽配呢?”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賀子琛不以為然,“既然你沒有拒絕,想必是同意的,來人,給六……給他收拾東西。”
能在皇宮中住着的人,除了皇子就是太監。
除了某些身份貴重的官員,或許得皇上的恩準,能在皇宮之中住一晚。
但賀千笑的身份尴尬,要他去宮裏住着?
怕是在碰見皇上的瞬間,他人就已經沒了。
賀千笑現在不懷疑他喜歡自己了。
看這個架勢,明顯就是想把他置于死地,本質還是要害他啊!
賀子琛身邊的人手腳麻利,顯然是有備而來。
在賀千笑還沒反應過來時,這幾個人就站到了賀千笑的身邊,沖着他道:“公子的東西在何處放着?我等為公子收拾好了東西,去宮中陪伴殿下吧。”
賀千笑一臉不敢置信,“把我接到宮中去,有皇上的旨意沒有?”
賀子琛果真是膽大包天!
他微微一笑,“有旨意有如何?沒旨意又如何?我若是想你跟着我,你又能如何?”
賀千笑屬實是懵住了。
他旁邊的兩個侍衛見狀,也顧不得僞裝下人,直接拔刀上前,怒聲道:“放開公子!”
“公子?”賀子琛嘴角一扯,“本宮還以為,你們早就叫他将軍夫人了呢,公子這個稱呼,以你們将軍同他的關系,未免也過于生疏了一些。”
他站起身,微微颔首,不容置喙道:“帶走。”
兩名侍衛見狀,擋在了幾個人的面前,橫刀相向。
賀子琛道:“本宮乃是當朝的太子,你們沖着本宮拔刀,已經是犯了大錯,本宮不追究也就罷了,若是追究起來,追究到了你們将軍的頭上,這可如何是好?”
賀千笑聞言,知道他真的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不管賀子琛帶過來的人,燕歸的人能不能打得過他們,首先他們就不能動手。
因為太子的身份就在這裏壓着。
不說未來他能不能當成皇上,就說現在,皇上對武将的忌憚,是開朝時就有的。
如今燕歸在去邊關的路上,若是太子同皇上告上他一狀,燕歸豈非兇多吉少?
兩人對視一眼,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賀千笑急急斥道:“行了,你們都先退下,殿下邀請我去他的宮中住下,是我的榮幸,瞧你們個個如臨大敵似的。”
兩人方才就在旁邊,知道賀千笑是不願意的。
但是賀千笑出面制止他們,太子方才又那麽說了,顯然動手是不行的。
二人終究是放下了刀。
将軍在意的人,在他們這裏同樣的重要,哪怕是為此豁出性命,他們也不覺得有什麽。
賀千笑近乎是被“押”着進了賀子琛的馬車。
在他上車之前,賀子琛的人還在府門口探了路,确保沒人發現他們,才讓賀千笑上了車。
顯然,哪怕是太子,也是沒這個能力能讓皇上同意他把賀千笑接回宮中的。
既然明面上不能同意,他就只能采取暗度陳倉。
問題是賀千笑這個被度的倉,自己還不樂意。
兩人已經許久沒坐在同一輛馬車上了。
賀千笑一坐進去,緊接着賀子琛就進來了,甚至有種迫不及待感。
但是進去之後,他又什麽都不做,只是盯着賀千笑看。
賀千笑挪了挪,避開他的視線。
賀子琛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
夜裏的意清殿,即使是在宮燈的照耀之下,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了。
聽着屬下說,盯梢的人被抓,賀明城臉上的表情陰沉至極。
“自從陳大被抓進去之後,便再無動靜了,”屬下低着頭,“據屬下的猜測,很有可能是沒命了。”
賀明城握緊手上的杯子,直接把杯子給捏出條裂縫。
他陰沉、緩慢地道:“那剩下的人呢?”
“餘下的人,在陳大被抓之後,便緊急撤退,倒是沒被發現多少,”屬下想起來什麽,“對了,處置陳大的,并非是将軍府裏藏着的那位,而是太子殿下。”
“太子?!”賀明城一驚,又有許多的怒意,“他去幹什麽?還幫了賀千笑?”
在他的心中,賀子琛該和他一個陣營的才是。
他重生過一次,知道賀子琛是多麽的厭惡這個弟弟,前世甚至就是賀子琛幫着他成為了皇子。
今世雖說有了些不同,但是在他穿過來時,也确實見過賀子琛厭惡賀千笑的模樣。
賀子琛沒幫他找回皇子的位置,他也認為是自己重生這件事改變的事情的走向。
為什麽?
他原以為,這世上只有太子是和他站在同一陣營,後期太子待他也十分的真心,登基之後,也始終沒忘了他這個弟弟。
他覺得太子是唯一待他真心的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可是太子怎麽能幫賀千笑呢?
賀明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卻沒讓屬下看出來,他把茶杯給松開,深吸一口氣,“既然是太子出手,那麽吩咐下去,把盯梢的都先給撤了吧,別被發現了。”
“是,”屬下垂着頭,眼見就要離開,忽然又想起來什麽,“不過,還有一事……”
賀明城已經不耐煩,“有話快說。”
屬下連忙跪下,“還請殿下不要動怒。”
賀明城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說。”
屬下俯首道:“屬下聽那些盯梢的人說,在陳大被潑水之前,似乎聽見了裏面的人說……”
“痛打落水狗。”
賀明城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他牢牢地盯着屬下,扶着桌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忽地停下,把杯子給攥碎在掌心。
雖然他是習武之人,但內力遠遠沒有到能摧毀杯子的地步,完全是用的蠻力。
等松開手,掌心已然血肉模糊。
“痛打落水狗?”賀明城扭曲地笑了一聲,“賀千笑啊賀千笑,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明白,到底誰是落水狗嗎?”
他閉了閉眼,咬着牙道:“能有辦法聯系到清水樓的人嗎?”
屬下疑惑不解。
“清水樓的酒水有名,但他們的酒水比起他們培養的殺手,算是小巫見大巫,”賀明城眼中精光微閃,“這些日子先按兵不動,找到機會,雇清水樓的殺手,直接動手!”
屬下道:“是。”
賀千笑頭一次進太子的寝宮。
這裏與他想象中的差不多,與皇宮整體一樣,都是金碧輝煌,處處透露着點冷冰冰的壓制感。
許決明的許府是雅致,書香袅袅;燕歸的府中別具一格,大大咧咧擺着兵器。
也就只有太子的東宮,能讓賀千笑感覺到這種窒息感了。
他差點被賀子琛的随從給摁在地上跪下,賀子琛見狀,揮了揮手,淡淡道:“碰到他的人,出去領罰,一人二十鞭子。”
賀千笑沒想到他這麽不留情面。
好歹是他手底下的人。
他忍住了開口替這些人求情的沖動——畢竟他一路都是被這幾個人給押送過來的。
他一個自身難保,性命堪憂的人,還操心別人呢?
賀子琛道:“還坐在地上?”
賀千笑聞言,立刻沒出息的爬了起來,進了別人的地盤,他也不敢嚣張了,慫兮兮問:“你為何要請我來做客?你我已經井水不犯河水,我與你……”
賀子琛沒有理會他的這些話。
而是看了看東宮的前殿之中,每處能坐下的地方。
他找了個闊綽的軟塌,緩緩坐了下去。
在賀千笑還沒叨叨完時,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擡眸道:“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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