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岌岌可危的發際線(上)
江河,剛剛來隊的時候,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搭配着那稚嫩清秀的臉,顯得特別青春。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也是和藹可親的模樣,一笑起來,眼睛就彎彎的,整張臉讓人看着就一個感覺,這是一個好人。
不過,來隊數年後,他的發量就莫名地日漸消退,發際線日漸上漲,愁得他吃不香睡不好。後來也不知從哪兒聽說的,每日梳頭一百下,可以促進生發。因此,在隊裏,時不時可以看到他從口袋裏掏出把小梳子,往頭上梳一梳,至于效果如何,反正大家只看到了他日漸稀少的發量。
江河的家裏不算富裕,有一雙可愛的龍鳳胎弟妹,他總說這要是禿了,往後帶着弟弟妹妹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他們的爹,而不是哥…
“滋——”廚房裏,一陣油滋聲響了起來。很快,食物的香味在空氣裏散開。
“江~大~廚~”廚房門口探出兩個腦袋,笑嘻嘻地看着在廚房執掌大勺的江河。
一身大廚風範的江河撇了一眼門口的唐鵬程和張正偉,手中的動作沒停,那烙餅的利落,煎培根的熟練,一看就是廚藝了得。
唐鵬程和張正偉兩人小跑進來,嗅着香噴噴的手抓餅的味道,乖覺地道:“江大廚,小的來給您打打下手?您這手抓餅一看,就是功夫了得,好吃的不得了,不知道能不能讓小的們嘗嘗?”
“那是,我這手藝可是官方承認的,以後呀,等我退役後,就靠着這一門手藝發家致富,不過,就算你們說得這麽好聽,還是,”江河笑眯眯地看着兩人,突然搖了搖頭道:“不可以。”
張正偉一張臉,失望地垮下來,道:“□□,你一個人,又吃不完。”
江河對着他們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吃的,我給鄭參做的。”
“啊?寶兒姐?”唐鵬程饒着頭,有點擔憂地道:“寶兒姐,不是在醫院照顧隊長嗎?也不知道隊長,好點沒有?”
“我問趙指了,說是今天鄭參會回來收拾一些換洗衣服的,我待會兒給她打包一下,讓她帶着吃,她之前就說過喜歡吃。”江河将手抓餅一張張包好,放到一旁的飯盒裏。
唐鵬程看着打包好後還剩下的手抓餅,嘿嘿一笑,道:“□□,你看,這不是還剩下嗎?”
“哦,我自己吃。”
乘着江河和唐鵬程說話間,張正偉的手指偷偷伸過去,撈起倆塊,往外跑,邊跑還邊笑着道:“□□,手抓餅吃多了,你會禿的,我們這是為你好。”
“對對對,□□,我們這都是為你的頭發好。我們頭發多,不怕,可以多吃點的。”唐鵬程見張正偉成功取得戰利品,也跟着跑了,跑之前還不忘對江河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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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聽着這兩人的話,臉上的表情微微扭曲,轉頭往櫥櫃的玻璃上瞅了一眼,哎呀,今天的發量好像也沒什麽進展。忽然想起來今天好像還缺十來下才梳夠一百下,他嗖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把小梳子,就着那玻璃,從岌岌可危的發際線開始輕輕地梳,一下,兩下,三下……
一道粗粗的聲音從儲藏間那裏傳出來,怒意沖天:“是哪個幹的啊,我剛買的面粉,又空了一大半!”
聽到廚師的聲音,江河的身子微微一頓,他急忙将小梳子塞進口袋,撈起桌上的手抓餅還有飯盒,急匆匆地竄了出去,甚至都顧不上收拾廚房。
陳大廚在隊裏的地位可是很高的,要是惹着他了,他可以讓人吃上一個月的青椒炒花椒,那滋味兒……
“趙指,這段時間,隊裏就都辛苦你了。”鄭家寶拎着個行李袋在營區門口和趙小華指導員說着。
趙小華笑着點了點頭,道:“甭操心了,你讓肖隊放心休養,你自己也是,要不讓隊裏出個人,給你換換班,你一個人,看顧着太累了。”
鄭家寶擺了擺手,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眼眶下帶着青色。這兩天肖舫反複高燒,她連帶着熬了兩天,确實是有點累,只是隊裏本來就人手不夠。
“不用,也就是這兩天肖舫有點反複地起燒,再過兩天就沒事了。”
“你們倆呀,都自己人,不要怕麻煩,林教和蔡大也很擔心,你要有什麽需要的,直接提。”趙小華知道他們夫妻倆是不想給隊裏添麻煩,嘆了一口氣,也不多說什麽,将手中的飯盒遞了過去。
“這個是江河給你做的。”
鄭家寶接過飯盒,輕聲問道:“是什麽呀?”
“江河的拿手活,手抓餅。”
鄭家寶笑了笑,看了下時間,晃着飯盒說道:“替我謝謝□□,我得過去了,肖舫估計要醒了。”
“诶,你讓肖隊別擔心了,還有你自己也要顧着點,有需要就給我電話。”
“好,謝了。”
趙小華在營區門口看着鄭家寶打的離開,嘆了一口氣,突然,刺耳的警鈴聲響起。
“民房火災,出動一部水罐車,一部泡沫車,一部登高車……”
一剎那,三輛閃着燈的消防車,從車庫疾馳而出。
“快,快,一隊從東面出兩支槍…”
“二隊鋪水帶…”
“三隊,跟我進屋…”
在沖天的火光裏,可以看到穿着防火服的戰士沖進火場。
“□□,有小孩,你去帶他。”
“是。”
江河抱起嗆得不斷咳嗽的小孩,将自己的空呼面罩摘下來給小孩,忽然旁邊燒得火熱的櫃子直直砸了下來,江河甚至都來不及多想,他抱着小孩就往旁邊滾去。
“呯——”
“□□——”
而此刻在遙遠的一個小縣城裏,縣醫院的危重病房中,一個小女孩躺在病床上,她戴着一頂針織帽,瘦小蒼白的臉上的氧氣罩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籠上了白霧,看起來很疲憊,可是卻不肯閉上眼睛休息,她呆呆地看着床邊的媽媽和爸爸還有自己的龍鳳胎哥哥。
“媽,我想見大哥。”
那個瘦小而又黝黑的婦女哭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她摸了一把淚,說:“幺妹,你再等等哈,我們給你大哥打電話。”
“爸,大哥還是沒接電話嗎?”站在床邊握着小妹細細的手的小男孩,哽咽問着。
和床上小女孩相似的面容上,已經布滿了淚水,小男孩害怕地看着小女孩半閉着的眼,急切地道:“幺妹,她,她要睡過去了!”
旁邊紅着雙眼的高瘦的男子不斷摁着手中的電話,那電話撥了出去,可是久久沒有人接。
過了一會兒,那電話裏傳出了冰冷冷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嚴一帆和童輝擡着江河出來,李文凱在後面抱着小孩跟出來,他們口中喊着江河,語調裏帶着些許哭腔。
經過消防車旁,江河輕輕掙紮了一下,道:“放下來,你大爺的,你們哭喪啊!那小孩有沒有事?”
聽到江河的聲音,圍過來的隊員送了一口氣,将人小心地放在地上,童輝忍不住拍了一下江河的右腿,道:“剛剛喊你都沒聲響還以為你完犢子了呢!”
“嘶——疼呢!那孩子,有沒有事?”
在後邊的李文凱鑽了進來,道:“沒事沒事,那孩子媽媽接過去了。”
“那就好。”江河黑兮兮的臉上放松了些,他躺在地上,也不動,好一會兒,忽然聽到旁邊唐鵬程的聲音。
“大爺的,誰剛剛沒關車門的?手機呢?我放車上的手機沒了!”
“什麽?”江河一聽,也顧不得身上的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才站起來,那右腿疼得差點就沒站住。他跳着過去,那沒關車門的正是他開的車,心裏咯噔一下,他的手機也是放車上的。
“真是見鬼了,賊都偷到消防車上來了!”
“我放車上的手機也沒了。”
“我的也是…”
江河蹦跶着上車,翻了一下,果然,他的手機也沒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拔涼拔涼的,而且右腿疼得特別厲害了。
兩天後
肖舫靠在病床上,看着圍在他床邊的嚴一帆和李偲偲,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今天終于不起燒了,難得有了些精神,笑着道:“怎麽這麽拘束?坐呀。”
“隊長,我去給你打個水吧。”嚴一帆看着肖舫有些起皮的雙唇,拿起水壺想倒水,發現水壺是空的,他轉頭對着肖舫道。
“好,謝了。”
“诶,隊長,你好點沒有?”李偲偲有些手足無措地坐下來,他看着肖舫那明顯氣色不佳的樣子,心裏很是愧疚,要不是為了救他…
肖舫看着李偲偲那低着的頭,伸手拍了一下李偲偲的腦袋,道:“怎麽都這麽沒精神?我沒什麽事,再休養幾天就好,對了,最近隊裏還好嗎?”
“挺好的。”李偲偲聽到肖舫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笑。
他想了想,接着道:“隊長,前天我們救援時候,□□那車的,手機都在救援現場被偷了,□□當時氣得都暈了,當然也可能是之前被櫃子砸着了,送醫院後才發現,□□那右腿骨裂了,就和你一個醫院。”
“偲偲!”嚴一帆打水回來,才推開門就聽到李偲偲的話,他臉色一變,急忙開口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