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森林中擁有幾條由公園設置的漫步棧道,也圈了好幾塊草坡供游客們紮營、休息。
但芮妮要去的可不是這裏,她帶着納威從黃泥小徑走,拉開路旁的軟繩圍欄就鑽了進去——從這條路可以前往鮮有人去的區域。
那裏只有樹、花、灌木和小動物,是芮妮和納威都很喜歡的生物。
樹林圈繞包圍又圈繞包圍,像一個組一個套一個的盒中盒。游客們的交談聲逐漸遠去,他們愈走便愈被靜定的空氣包圍。
芮妮顯得很自在,而納威卻有些不安,他從未去過某個森林最深處的地方,這裏面會有什麽?灰熊、鳥蛇還是特波疣豬?
青碧綠葉組成屏障,使澄澈的陽光不能潑灑進這片區域。草木叢中薄霧缭繞,模仿鄧布利多的绺绺胡須,穿梭在樹木灌木的低處枝桠間。
一聲清脆宛轉的鳥啼聲響起,芮妮這才停住腳步,饒有興趣地擡頭看向樹叢間穿梭的百靈鳥和知更鳥。
“看!納威!”她快活地說,“它們的家在那棵樹上!”
納威趕緊跟了上來,順着她的手指望向一棵橡樹最頂尖附近的樹枝,上面果真有一捧巢穴,那是它們雜七雜八用細小的樹枝圍出的一窩溫暖的家。
“我聽不清它們的叫聲,”納威側耳傾聽着,“剛剛它們都不說話,現在要叫卻又一起叫。唱歌的、嗡嗡的、呼喚的——”
“因為這裏可不止一種鳥,有斑鸠、唱鸫、百靈鳥、知更鳥、還有烏鴉!它們的叫聲都不同,需要你很仔細的辨別才行。”
“我們能在這待一會兒嗎?”納威問。
“當然,我們去那邊的厚草坪吧,那裏的青草很柔軟,不紮肉。”
他們來到一片翠綠翠綠的草坪,下午時分的熱意蒸發了上面的露珠,以至于坐下來的時候還能感受到那股溫熱和幹燥。
“你以前常常來這裏玩嗎?”納威有些羨慕,“我小時候很少被允許出門,出門也僅限去探望親戚——因為那時候奶奶害怕沒抓完的食死徒會對我不利。”
“不,不是,”芮妮說,“你還記得嗎?我和你提到過我六歲以後搬來湖邊小屋,就常常在空屋子裏自娛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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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記得了——但是你對森林裏面這麽熟悉……”
“這裏是我在一年級暑假回來的時候發現的,”她忍不住露出回憶的笑容,“夜晚中的森林雖然很可怕,但白天的森林卻是一處天堂。”
幾只棕色的野兔從他們眼前掠過,雙耳平貼在背上,像湯匙似的棕兔幼崽。
附近的灌木叢低窪處窸窸窣窣,又鑽出一只鏽色狐貍,鼻子尖尖的,不停聳動,膽怯又好奇的盯着兩人。
“我偶爾會來這裏看它們,”芮妮伸出手對着幼狐勾了勾手指,“雖然我也不怎麽認得——它們太多了,長得又很相似,但好在總有動物願意靠近我,做我最會保守秘密的朋友。”
納威屏住了呼吸,想要裝作不在意瞞騙過這只警惕的狐貍——成功了!
它似乎放下了戒心,緩慢地從灌木叢中探出包裹柔軟皮毛的身體,漸漸靠近攤開手的芮妮,好奇的把濕漉漉的黑色鼻子放在她的手心嗅聞。
“那它們一定全都知道你的秘密了,”納威輕聲說,生怕驚擾了這只看起來溫和可愛的幼獸,“動物和植物們都有自己的交流方法,或許這整片森林都知道了。”
“那我可得慶幸這附近不會出現某個神秘的獸語者、鳥語者了。”芮妮半開玩笑的說,擡眼望了下他,“你也聽不懂他們的話,對不對?”
“我希望我能聽懂,”他笑嘻嘻地說,“這樣我就能和你交換秘密,即使是被迫的。”
“那麽我們可以定下一個約定——七年級畢業以後,我們就來交換秘密,好不好?”
“你的秘密有多重要?是一個小秘密,還是一個大秘密?”
“大秘密,相當大,相當大的秘密。”
“哦!這對我來說是個難事,”納威苦惱地說,“我沒有這樣大的秘密來和你交換。”
“那就用數量替代,你用兩個小秘密,換我的一個大秘密,怎麽樣?”
“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該死!那好吧!”
芮妮臉上帶着一種莊嚴肅穆的快樂,她鄭重其事的伸出小手指說:“附近沒有第三個巫師,所以沒辦法進行牢不可破的誓言。那麽——我只好用麻瓜世界的牢不可破的誓言了。”
“真的嗎?”納威吓了一跳,緊張的盯着她的小手指看,“這麽鄭重麽?那我應該怎麽做?”
“你同樣也伸出你的小拇指。”芮妮一本正經地說,納威照做了。
她用自己的手指纏勾住他的手指,輕輕在半空中晃動了一下,把靠在她腿上的幼狐吓跑了。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其實芮妮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個動作代表承諾,是思華教給她的,但這不妨礙她用來騙一騙納威。
“雖然麻瓜沒有魔法,但他們也擁有自己的智慧,”她面色如常的收回自己的手指,“如果我們有人違背了這個誓言,小手指就會爛掉。”
納威不太相信,他畢竟已經接近十六歲,外貌上來看顯然和成人無異,也不是個心智幼态的小鬼頭。
但他願意在芮妮面前扮糊塗——如果這能使她感到高興的話,于是他也認真的點了點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芮妮果然笑了起來,蘋果肌上自然的飄起兩團紅暈,更襯得她的雙眼綠得像森林和草地。她在家裏顯得比在學校還快樂,尤其是這短短幾小時,快樂得呼吸可聞。
而見到芮妮快樂,他也同樣感到快樂,這股愉快的氣息充斥在納威的胸膛,讓他既驚喜又不舍。
兩人對着大笑,一開始芮妮在笑納威,納威在跟着芮妮笑,到了後來就變成了因為對方的笑聲而大笑,甚至使納威都跌進柔軟的草坪裏躺着,捂住發疼的肚子,卻止不住笑意。
他們的動靜早就把四周的鳥獸吓跑了,芮妮笑出了淚水。
透過朦胧的水霧,她看見被風拂動吹開的樹葉放進縷縷光線,而這陽光便溫暖地瀉到他臉上,如一只手可愛的觸摸——下一秒,芮妮的手就代替這只手撫摸上納威的臉。
“怎麽?”納威喘着氣停下,他笑得臉頰發酸,肚子發疼,一止住笑,他又覺得剛才的大笑沒什麽理由了。
“我們能在這兒——來嗎?”芮妮問,表情天真又自然,就像問他今天的魔藥課論文題目一樣。
僵持片刻,他總算發現芮妮不是在開玩笑,納威頓時顯得非常奇怪且異常,一種發光的粉紅色慢慢爬遍他的全身,接近蜜色的臉頰、脖子、手、全身。
——尤其是他還穿着麻瓜的短袖和短褲,這種令人羞赧的害羞痕跡愈發清晰。
“我、我不明白……”納威還在掙紮,他試圖讓芮妮明白這裏是不合适的地點,“附近會有人來的……”
“不,才沒有,”芮妮堅持的看着他,“十幾年來,除了我以外,沒人會來這裏——他們都害怕遇見大型猛獸呢。”
納威不明白,為什麽芮妮在感情方面從來不會覺得害羞呢?她仿佛天生缺了一根叫做難為情的弦,或許就算叫她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和他親熱,她也會欣然接受。
“難道你因為上次的事情而感到心裏有障礙了嗎?”芮妮不經意地說,“我都說過了,我不在意!”
“那就來吧!”納威頭腦一熱,氣沖沖地答應了她,想要後悔卻來不及了——因為芮妮已經雙眼放着光,高高興興地摟住了他。
天色又變了,不知從哪吹來一陣大風,刮得附近的榆樹、橡樹瘋狂搖晃,神秘的金色靜谧斜穿過樹枝,投到樹下,把兩個人影照得結結實實。
“我真想留在這裏——”納威平躺在草坡上,藍色的眼睛瞪着藍色的蒼穹,“我想給奶奶寫信,讓她一個星期後再接我回去。”
“如果她同意的話,”芮妮心滿意足地說,“我家裏不是問題,只要你晚上藏在我的卧室裏,我父親他永遠也不會發現家裏多出來一個人。”
“真的嗎?!”納威猛地坐起來,兩眼爆出驚喜的光芒,“那我待會兒就去找她——她說晚飯前要來接我,我幹脆那時告訴她!”
“哦!當然……”
不對,芮妮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攢了幾個星期的假期,打算用來拜訪倫敦的沙菲克宅,仔細的打聽清楚媽媽去世的真相,以及所有關于沙菲克的謎團。
但是——如果納威打算留下的話,她就不能這樣做了,她得用這些假期來和他混在一起——如果芮妮三天兩頭不在家,那納威留下來的意義是什麽呢?
該死,這件事她明明一直記在心裏,寫在記事本上。可不知怎麽回事,剛才一瞬間竟然忘記了,草率又輕易的對納威做出了承諾。
“奶奶肯定想來見見你和你的家人,”納威希冀地說,“你覺得你的父親會有時間嗎?”
“呃,這不好說,”芮妮尴尬的撇開眼神,自顧自整理起有些褶皺的衣服,“他白天一直在城裏工作,晚上回來吃過飯就回房了——我們不能讓她等到傍晚呀。”
“你家裏沒什麽事嗎?”芮妮又問,“作業都寫完了嗎?還有你的叔祖父叔祖母,他們會不會想念你呢?”
“我上個星期才去拜訪過他們,”納威愉快地說,“作業也都寫完了——你不敢相信吧!我回到家以後,一想到你就去寫作業,不知不覺,竟然很快就寫完了!”
這下芮妮沒什麽借口了,而她如果再說下去,納威就會懷疑起她不斷搪塞的理由——她暫時還不想把媽媽的事情告訴他,這可真是令人感到頭疼。
但芮妮的沉默顯然引起了納威的誤會,他有些緊張的緊盯着她:“怎麽了?你覺得不好嗎?”
好與不好,兩個問題的答案她都可以給出來,但芮妮盡力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用完就甩的混球——尤其是在這種時刻,如果她拒絕,那麽混球指針就會再前進一格。
“不,沒有,”最終她還是抿起了嘴唇笑起來,“很好,我覺得很好。”
幸虧她還沒有提前和阿比蓋爾姨媽商量過日期提前,這樣看來,她只好遵從第一封信中的約定,在今年的聖誕假期前去拜訪了。
而現在?就讓她心無旁骛的陪伴自己的男朋友吧——納威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