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無
夜裏的雨淅淅瀝瀝,瓦當上的雨水滴落在地,叮咚作響。
盧希寧睡眠原本就淺,半夢半醒中好似在找地方方便,急得差點憋不住時,倏地驚醒了過來。
她呼出口氣,裏衣被細汗濡濕,黏着後背濕噠噠非常不舒服。煩躁地掀開被褥,挪着腿剛要準備下床,身邊的納蘭容若已經醒了過來,啞着聲音道:“寧寧,你等等,我陪你去。”
雖是春末夏初,夜裏下雨,只穿着裏衣還是有些涼,納蘭容若抓起床尾的外衫披在盧希寧身上,跳下床将燭臺的燈點亮了幾盞,屋子一下亮堂起來。
盧希寧擡手擋住了光,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去淨房上方便之後,見條幾上擺着幹爽的細棉裏衣,她換了一身,又回到床上半倚靠躺着。
沒過一陣,盧希寧又醒了,再次折騰着去淨房,納蘭容若照舊起身陪着她。
連着兩三次之後,也到了納蘭容若起床的時辰,他扶着盧希寧回床上躺下,給她蓋好被褥,親了親她的額頭,輕手輕腳放下了床帳。
張婆子與幸福美好進屋來守着之後,納蘭容若才去了淨房洗漱,摸着盆裏的熱水,出去喚來行墨,吩咐道:“換涼水來。”
行墨看着他疲憊的眉眼,遲疑着勸道:“爺,早晚天氣還涼着,用涼水洗漱仔細着生病。”
納蘭容若不悅微擰起眉,冷聲道:“讓你去就去,恁地多廢話!”
行墨不敢多說,出去叫上行硯,提了小半桶涼水,在裏面加了些熱水,待到桶裏的不算太涼之後,提着水桶從側門送進了淨房。
納蘭容若洗漱之後,人勉強恢複了些精神。用過早飯去到卧房,張婆子等人忙要見禮,他擡擡手,在床邊默默肅立一會,才轉身依依不舍離去。
進宮去到侍衛值房,曹寅也已經到了,見納蘭容若臉色發青,不禁吃了一驚,問道:“瞧你這模樣,可是病了?”
納蘭容若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只是晚上歇得少了些,等會眯一會就好。”
曹寅遲疑了下,放低聲音說道:“最近因着三藩,皇上的心情可不大好,你要打起精神來,別撞到了槍頭上去。”
納蘭容若朝他抱拳,笑着說道:“有勞提醒,我會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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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明珠已經升任了武英殿大學士,再加上盧希寧也得皇上看重,曹寅沒再多勸,一同前去乾清宮當值。
今日沒有大朝會,康熙在禦書房見過幾個大臣之後,見外面天已經放晴,放下手中的筆走出書房透氣。
康熙背着手邊走邊沉思,思索着最近三藩的事情,不知不覺走出了乾清宮大門,來到了太和殿廣場前。
雨後初霁,黃瓦紅牆比尋常都要亮幾分。康熙擡頭看着碧藍如洗的天空,太陽露出雲層,灑下萬道霞光。
太和殿前放置着日晷,康熙走過去,盯着上面的刻度出了會神,轉身看向不遠不近跟着的侍衛,吩咐道:“去傳納蘭性德前來。”
梁九功躬身領命,前去傳了話。曹寅神色微凜,擔憂地掃了納蘭容若一眼,他暗自颔首道謝,低頭悄然整理着自己的儀容,大步來到康熙面前恭敬請安。
康熙擡手叫起,看清納蘭容若的臉色,頓了下問道:“可是盧氏不好了?”
納蘭容若恭敬地道:“回皇上,謝皇上關心,內人一切安好。”
康熙似乎微微松了口氣,片刻後說道:“算着日子,盧氏快生産了吧?”
納蘭容若回是:“應就在近幾日臨盆。”
康熙唔了聲,說道:“你這幾天也不用當值,前去把差使交一交,等盧氏平安生産之後,再回宮來當差。”
納蘭容若神色一喜,下跪謝了恩,退後幾步剛要轉身,康熙又叫住了他,說道:“讓太醫去府上守着,就說是我的旨意。還有,你若是病了的話,就挪遠些養着,別把病氣過給了盧氏。”
納蘭容若頓了下,再次領旨謝恩,去侍衛處交了差使,忙不疊出了宮。
騎馬路過戶部衙門,恰好與袖着手健步如飛溜出來的盧騰隆相遇,他勒住馬拱手見禮,失笑說道:“真是巧,大哥這是去何處?”
盧騰隆拱手抱拳回禮,回頭鬼鬼祟祟看了一眼,飛快往牆角跟溜去。
納蘭容若見狀,了然笑了笑,也翻身下馬,将缰繩扔給行墨,随着他走了過去。
等轉過彎看不到戶部大門,盧騰隆方嘿嘿笑道:“衙門裏今日無事,我就早些溜了。妹夫你這又是去何處?不對啊,你的差使可跟我不一樣,在皇上眼皮底下也敢打馬虎眼?”
納蘭容若說了康熙讓他回府之事,盧騰隆一拍大腿,哎呀一聲:“我每天都掐着指頭在算,妹妹應在近幾日生産。前些時日送了幾個催生盆來,我覺着不夠,準備再去買他個十個百個,反正這點銀子現在也出得起。”
納蘭容若拱手道謝,盧騰隆不在意擺了擺手,眼皮微掀,說道:“這女人到了快生的時候,跟生産的時候一樣遭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妹夫,妹妹這些天,估計脾氣不大好,你可不要往心上去,女人吶,苦!你我都是男人,其中的滋味真體會不到。我估摸着吧,得比長了痔瘡大便破皮流血,只能側着身子睡還要難受百倍。”
盧希寧的肚子一天天見長,現在低頭都望不見自己的腳尖,手腳臉一并跟着浮腫,按下去一個凹坑,許久才能恢複過來。
越臨近生産,盧希寧的脾氣越壞。她曾告訴他,這是身體內荷爾蒙內分泌的原因。雖然她已在極力控制,有時候還是一點就着,像是焰火一樣,嗖地就串上了天。
納蘭容若雖不知什麽叫荷爾蒙,就算她不解釋,他也不會跟她計較,只恨不得替她受這些罪。
自從她肚子大了以後,不管側身還是躺着肚子都不舒服,只能半倚靠在床上睡覺。
睡也睡不沉,要不被胎兒一腳踢醒,要不就是尿急起床。一趟趟折騰,他沒有半點怨言,陪着她起床,或者輕聲安撫。
盧希寧手腳浮腫胖了一圈,納蘭容若神色憔悴瘦了一圈。她看不過去,晚上要與他分房睡覺,他哪舍得留下她一個人,說什麽都不答應。
不過聽到盧騰隆拿痔瘡比對,納蘭容若還是無語了半天,說道:“大哥你放心,寧寧我會照顧好的。嫂子現在肚子也大了吧,家中可還好?若有需要幫忙之處,你一定不要跟我見外。”
盧騰隆雙手亂搖,連聲說着不見外後,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唉聲嘆氣了幾聲,說道:“李氏沒事,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已經熟練了。阿寶我晚上帶着睡,她也能松快些。就是家裏另外那個小妾生的庶妹,想起來就頭疼。先前私底下給她說了門親事,說起來還是拐着彎的親戚,男方是我二嬸娘家的侄兒。等選秀被撩了牌子後,準備正式下定,誰知對方反悔了,飛快與另外一家姑娘定了親。我二嬸說,娘家侄兒說是高攀不上盧家,妹夫你出自納蘭大學士府上,他不過普通旗人,以後連了親,過年過節上門來走親戚,沒見過世面怕給納蘭府上丢臉。”
納蘭容若臉色淡了下來,說道:“他這個借口找得,也實在是太敷衍可笑了,大哥可知道其究竟?”
“可不是,聽到我二嬸這般說,我氣得差點兒沒去敲那小子悶棍!”
盧騰隆氣得很,冷笑連連,“他一家子都打定主意想着攀高枝,納蘭府上門第越高,他家應該越高興才是。我想着實在是不對勁,悄悄去打聽了一番。嘿,那一大家子都是聰明人。清楚了我們家裏那點子事,知曉姐妹倆平時關系不好,又見過了她本人,瞧不上!不管人還是勢都沒了,所以幹脆反了悔。我只能吃個啞巴虧,也不能鬧起來,私底下定親就算了,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起來就是違規矩。我也不能怪別人,誰讓她自己不争氣。唉,現在我還在到處給她張羅呢,尋個忠厚可靠的人家嫁了,也算對得起阿瑪的臨終囑托。”
納蘭容若想了想說道:“說親這方面我也不懂,回去之後我跟額涅說一聲,看能不能幫些忙。”
盧騰隆哎喲一聲,急着說道:“不用不用,夫人親自開口,對方就是再不滿意,也得硬着頭皮認了。再說夫人一開口,這件親事就與納蘭府扯上了關系,成了夫人的保親。”
納蘭容若笑道:“大哥,我們兩家本就是極親的親戚,你若分得這般清楚,就真是見外了。”
盧騰隆呵呵笑,眼裏狡黠的光一閃而過,拍着納蘭容若的肩膀:“妹夫,我絕對不與你見外,結親不是結仇,多大的鍋就配多大的蓋,你別管這件事了。我知道妹妹肯定會問,就跟你提幾句,不然她問起來,你一問三不知,這個時候的女人可不會講理,仔細着她罵你。嘿嘿,我以前就挨過罵,你是讀書人斯文臉皮薄,不比我,罵幾句又不會掉肉,随便罵就是,我不缺這點胸襟。”
納蘭容若盯着他,差點沒學他那樣翻白眼,慢吞吞說道:“大哥,你不用拐着彎說給我聽,我對寧寧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罵了,就是打我也不還手。”
盧騰隆又攏起手,笑得牙不見眼:“妹夫好涵養,我比不過你,只能甘拜下風。你快回去陪妹妹吧,我也得去忙了,等下就把催生盆送來。”
納蘭容若與盧騰隆拱手道別,騎馬回到府裏,盧希寧見外面天氣好,正在庭院裏慢慢走着散步,見他奔進來,停下腳步詫異問道:“你這時怎麽回來了?”
納蘭容若笑着道:“皇上親自下令讓我回府陪你生産,寧寧,你等下啊,我進去換身衣衫再出來陪你。”
庭院裏的海棠樹上,枝頭已經綻放着花苞,露出粉紅色的尖,盧希寧仰頭看得正出神,納蘭容若換了身常袍來到了她身邊,随着她一并看去,笑着說道:“再過幾日,海棠花便會開了。寧寧,你在想什麽?”
盧希寧在想以前在盧家的東跨院,她盧騰隆在海棠樹下蹲着說笑的時候,一時見,神色頗為惆悵,問道:“今年選過秀了嗎?”
納蘭容若說道:“選過了,我先前從宮裏出來,恰好在戶部衙門前遇到了大哥,他說你庶妹被撩了牌子,家裏正在張羅着給她定親。”
盧希寧聽得皺眉,李氏懷着孕,還要忙着操持盧婉寧的親事,問道:“訂了誰?是二嬸的娘家侄兒嗎?”
納蘭容若怕惹盧希寧煩心,撿了些話說給她聽:“好似換了別家,寧寧你別管那麽多,嫂子身子也重了,家裏的事情都是大哥在操持,他定會辦得妥妥貼貼。大哥如今可是連蛐蛐都不玩了,聽說是有阿寶在,養不好蛐蛐,要不被他抓起來往嘴巴裏塞,要不就放走了。”
阿寶皮得很,盧希寧不禁笑了起來,随後不解問道:“我聽以前大哥話裏的意思,好似因為我嫁進了納蘭府,二嬸娘家想攀上這層關系,應該會答應親事,怎麽就突然變卦了?”
納蘭容若沉默了片刻,說道:“大哥也沒有具體說,估摸着是雙方都沒看對眼吧。寧寧,你累不累,要不我們去廊檐下坐着曬太陽好不好?”
一個累字,惹得盧希寧心中的怒意又開始蔓延,她非常不喜歡現在臃腫不方便的身體,好似被捆住了手腳般難受。
她剛要發火,看到太陽下,納蘭容若眼底明顯的青色,那股子氣莫名其妙就消散了,點着頭說道:“好,不過我得先去趟淨房。”
納蘭容若忙像老母雞般,紮着手護在盧希寧身後,在淨房外寸步不離守着,等到她方便好之後出來,陪着她來到廊檐下坐着歇息。
盧希寧腰後墊着軟墊,挪着坐得舒服了些,垂眸看着肚子上的小山包,輕言細語說道:“你要聽話啊,不要在裏面亂動。”
肚子突然鼓起一塊,盧希寧嘶了聲,納蘭容若緊張地道:“寧寧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盧希寧指着肚皮,說道:“他又在裏面踢我呢,你看這塊鼓了起來,這應該是他的小腳掌。”
納蘭容若伸手貼了上去,感受着她肚皮的跳動,他已經看過摸過無數遍,除了驚奇之外,更多的卻是心疼,柔聲說道:“寧寧,生完這一個,我們再也不生了。你這段時日吃苦受罪,我也沒能好好在你身邊陪着,真的對不住。”
盧希寧擡頭看着他,笑着說道:“其實你也辛苦得很,不要都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還有啊,可千萬別硬撐。院子裏伺候的人一大堆,我不會有事的。至于以後生不生孩子,我可不會敢保證。除非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敦倫,你不能進去,僅僅在外面路過也不行。”
納蘭容若聽得悶笑出聲,咳了咳一本正經道:“就算不進去不路過,也照樣能快活無比,我們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盧希寧斜着他,嗤笑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這樣做久了之後,損傷大着呢,要不是幹脆起不來,要不就是早早投降,比你第一次還要快。”
納蘭容若呆住,旋即用手蒙住臉,倒在躺椅上笑個不停,半晌後拿開手,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說道:“寧寧,你......,真是學富五車,上天入地什麽都懂。”
盧希寧得意擡眉,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說道:“我想歇一會,你也歇會吧,就這樣曬着還挺舒服的。”
納蘭容若将盧希寧身上的錦被拉上來蓋好,閉上眼睛沒一會,實在是太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如今她的肌膚因為浮腫,顯得更加白皙透亮。納蘭容若看着看着,臉上的笑容就慢慢退去,陷入了沉思中。
因為盧希寧懷孕,他翻了許多醫書,也問遍了太醫院擅長婦人科的太醫。他最擔心的是胎兒生産時腳朝下,遇到這樣的情況,生孩子幾乎是九死一生。
比起她的安危,他寧願成為廢人。
盧騰隆帶着一大堆催生盆,敲敲打打送到納蘭府,動靜實在太大,引得許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
宮裏太皇太後,新封的繼後鈕祜祿氏,随後跟着賞了幾個催生盆到納蘭府上。
很快,京城各府的催生盆源源不斷送了來,納蘭府上的門房快跑細了腿,覺羅氏也忙得腳下打跌,望着快放不下的催生盆發愁。
催生盆雖多,好似沒有半點用處,海棠花已經盛放,風吹過,地上鋪了一層落花,盧希寧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孫太醫領着康熙的旨意,駐紮在了納蘭府上,每天都來給盧希寧號好幾次脈,安慰着她一切安好,讓她不用擔心。
已經過了好幾天預産期,盧希寧所有的耐心都被耗盡,在屋子裏像是困獸般在廊檐下走來走去。
納蘭容若也不敢開口相勸,緊張不安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護着她。
盧希寧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又覺得累得很,轉身回過頭,看着納蘭容若驚慌失措的模樣,她板着臉,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側身繞過他往屋裏走去。
納蘭容若緊緊跟在身後,溫聲說道:“寧寧,孫太醫先前說,一切都好着呢,且耐心等一等,過兩天要是還沒發作,再開催生的方子,你別急啊。”
盧希寧滿肚皮的怒火瞬間被點燃,轉身沖着他,中氣十足吼道:“你懂個屁!”
納蘭容若僵住,很快順口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寧寧你別生氣啊。我知道你很難受,卻半點忙都幫不上,真的對不住,寧寧,若是你實在氣不過,你幹脆打我出氣吧,要不咬我也行。”
他撸起衣袖,将胳膊伸到了盧西寧面前,她看着眼前肌膚光潔細膩,線條分明的胳膊,心中的怒意消了些。
擡起頭從上到下打量一遍,沖他笑了笑,說道:“先前你說得不對,其實你還是能幫得上忙。”
話音一落,盧西寧像是山大王搶親,徑直伸手揪住他的衣襟,霸氣十足說道:“跟我進屋,我們來敦倫!”
納蘭容若神色驚駭,想掙紮,又怕傷着了她,俯身苦着臉,被她拽到了暖閣裏。
盧西寧松開納蘭容若衣襟,擡手一推,他跌坐在塌上,雙手弱弱地擋在身前,急得幾乎快哭了。
“寧寧,你別多想啊,我肯定想與你敦倫,日夜都想。可這時候萬萬不行啊,你肚子都這麽大了,傷着了你怎麽辦?”
盧希寧懶得說話,走到納蘭容若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手上用力一拉,絆扣崩開露出雪白裏衣。她手下不停,想要彎下腰去,動了動實在是困難,不禁呵斥道:“自己脫!”
納蘭容若心中已流淚成河,雙手揪住自己的衣衫,可憐巴巴地道:“寧寧,你別這樣,等你身子好了,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好不好?
盧希寧見他都瑟瑟發抖,把她襯得好似戲文裏強搶民男的強盜,冷笑着說道:“你現在真正是屁都不懂,敦倫能加快宮縮,有利于生産,比催産的藥有用多了。你躲什麽躲,瞧你這幅模樣,是不是不行起不來啊?實在不行的話用嘴…..,嘴算了,還是用手,快去洗手,洗幹淨點!”
納蘭容若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咬了咬牙,伸手輕攬住她在懷裏坐下,挪動摩挲,不過幾息間,他的呼吸漸漸急促。
盧希寧突然呼吸一窒,驀地站起身,低頭看着腳下的水漬,歉意掃過他身前,朝他勉強扯動着嘴角,說道:“我羊水破了。”
納蘭容若臉色刷地慘白如紙,極力穩住心神,晃晃悠悠站起來,嘶聲道:“來人!”
盧希寧肚子一陣陣牽扯着痛,她深深吐氣吸氣,卻不忘指着納蘭容若的衣衫,出聲提醒他:“露出來了,擋住,快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