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腦袋終于像炸開那樣疼。

肖天銘的臉在瞬間出現我的視網膜上,他用他小鹿般的黑眼睛定定的盯着我。

蒼天,上帝老頭,補天的女娲!你們看到了!

我用力推開陳盛,在被悲哀情緒感染之前的剎那間,我自以為是的把我自己當做我和陳盛的救世主。我企圖靠着這微渺的堅守讓事情至少是變得不那麽糟糕。

雖然後來事實證明這不可能,每個人都應該有他們對于愛情的到底是該自殺還是活下去的選擇權。

在陳盛的世界裏,我自始至終都不過是個有參與度的外人。

陳盛的視線和我在一米之內對上,真有野心的雙眸,可惜他注視的人偏偏是我。在不斷維持着心裏那看不見的堅持的同時,我腦海裏剎那間的想法就像是爆炸的火山——這孩子在看着我和他兄弟上床的時候,該有多難過。

我穩了穩陳盛搖晃的腦袋,聲音柔和,“你醉了,好好休息。”

說完我覺得我真他奶奶的演了個白聖母。這時候就應該給他兩耳光,用最不能讓人有下一秒希望的語氣告訴他:“我們沒可能,死了這條心。”

——這是小女人們喜歡的言情劇裏一貫的劇情。在我和蘇浙真正在一起的時間裏,他對這種類型的片子深惡痛絕的很。

在真實的生活裏,我只能在推開陳盛之後,再用發自內心的溫柔讓陳盛穩住他自己,走出房門前,我對在我身後不知道是清晰還是已經熟睡過去的陳盛說:“做兄弟,可以一輩子。”

我知道他不管是醒着還是睡着了,他都會聽到我說的每個字。可笑的是我終于成為了那種被我一直嘲笑的人類,我在主權者主掌的私欲下跌宕起伏卻又抽不了身,最後能不落個狼狽的結局,就算是說得出口的好事。

這就是我到目前為止清晰的看到自己最為自私且不要臉的一面。

我需要陳盛。我需要陳盛勝過我不存在母親般的照顧。當年高考前他義無反顧的沖進我租的房子裏為我做那些完全不需要陳家少爺做的事——買菜淘米煮飯炒菜洗碗拖地。甚至好幾次我走進那個全是他氣味的空間裏我都想投過他留下的背影告訴他,你別再做這些了,我不需要。

上帝老頭知道我在說謊。我需要,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他們不要的愛和感情在我這裏被我寶貝的留存着,都舍不得拿出來翻看,生怕一個不經意間,現在的風就能吹走屬于我過往的一切珍存。

當時的陳盛我不知道他是學了多久才能有為我做那些的水平。他本就是陳家的掌上明珠,衆人的領袖,而不是在我小小出租房裏忙進忙出的普通居家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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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的陳盛在做完那一切後向我要求,“吳燃,我們在一起試試。”我一定會同意,而且毫不猶豫的去掉之後的試試。就如同在剛剛的場合下如果陳盛用他認真或是醉酒的眼睛問我這種問題,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但我知道,只要他還是陳盛,他就不會開口。他一直都在等我,或者說,只要我不說一天,他就能繼續在我身邊安然無恙的以兄弟的名號存活下去。

我沒有開過口,這是我最為殘忍而自私的地方。在多年前我曾為了我自己看透的所謂真相而惡心我自己,現在我卻連惡心的力氣都拿不出來了。

我聽到我認真的胸腔回音,陳盛,我他媽的配不上你。

而如今,當過往的居家男生終于成長為男人後,他站在我身邊,和我并肩迎接每一次日出,送走每一場日落。以為能夠在身邊就能長久的我和他,都不明白,有四個字,叫做,天命難違。

我從來沒有相信過這麽唯心主義的東西,我有足夠的自信,我也吃過足夠多的苦。如果分離不可避免,回家的時候,你要站在來時的路邊,戴着我送給你的手表,高舉着他向我大聲呼喊着揮手。只有這樣,我才能用我快瞎了的雙眼,在滿天的翠綠中,找到你善良鑽石發出來的亮光,也只有這樣,我才能用我已經失聰的耳朵,辨別來時的方向。

但下面,就是這麽個和天命難違沒什麽關系,但和因果報應牽扯不開的發展。

在我和衆人為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喘口氣的機會的時候,兩位原來簽訂的投資商打來電話說要撤出投資額。我剎那間沒明白過來,由于原本計劃就是上市的證券公司,當時他們投資之前我給他們的保證是入股獲益,在風險時退身無需任何手續。

但現在最為明顯的情況是,我連市都沒上,錢沒賺一分還倒賠不少的情況下,當初也是聊得好好地人怎麽說走就走?

我按下所有的質問和脾氣,對這三個人一一打電話。兩個在美國時商量好的合作朋友,一個在國內由蘇浙引薦而認識的故人,這三個人都極其有默契的在對我的助理‘認真’說完要退股之後電話變為無法接通。

我幾乎是在笑聲中撥通了蘇浙的號碼。分手說的還算體貼,別逼到兩人什麽都不是了還要弄得一身難堪。

“您好?”不是蘇浙。

我沒想到我的語氣竟然還能溫柔到這塊地步,“請你接通蘇浙。”

“請問是吳燃先生嗎?”

“是,”我咬牙,“請接通蘇浙。”

“吳先生您好,蘇浙小姐在人工服務有您自一個月前開始的留言,請問需要幫您轉聽嗎?”

在陌生人之中,蘇浙的電話是我見過最難打通的,沒有之一。

“聽。”而現在我終于也成為了他蘇浙衆多陌生人的其中之一。

可笑的是,聽完後面的我才覺得,有些人別瞧輕了,他們太重,我吳燃的人生不一定背負得起。

忙音漸弱,激聲卻拔地而起。

——吳燃,這是你和我說分手的三十四天,你沒有再給我一個電話。我是不是很丢人。

——吳燃,三十五天了,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發誓我不鬧你了,真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相信我的對不對,你回來吧,好不好,吳燃。

——吳燃,今天我走在我們走過的街道裏,我想起你和我靠在那條被我嫌棄的牆壁上接吻的回憶,真漂亮啊那天的雲。美國的小妞們喜歡在這種場合裏做些什麽事情,我不喜歡。但是其實偶爾做做也是很好的對不對?吳燃,你聽到了嗎。

——吳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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