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吳燃,五十五天了,你再不回來,我就會很想你的。怎麽辦,我已經很想你了,再想你我會做些什麽啊吳燃。
——吳燃,五十六天,這些日子真漫長,他們天天在我耳邊說你的不好,要我快些忘記你開始新的生活,他們怎麽那麽天真?
我按下挂斷鍵,忍不住輕笑出聲,吳燃,吳燃。你何德何能,能得此心。
在我的感情裏,衆生平等。也許是曾經的百家奶喝過太多,現在才讓我對着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強調我們感情之間的平衡和互相尊重。
我得承認在這點上,蘇浙從來就沒有少了我的份。但蘇浙,這次你做的不對,你可以自己來中國找我,見面之後我們可以好好談一場,讓我來告訴你什麽時候是一段感情最适合結束而美好的回憶讓你還有奢望的餘額。
親愛的蘇浙,這一切都不是在你留了幾條讓我聽來發笑卻又感動到悲哀的留言後,在我費勁這大半年的努力好不容易向前走上一步的時候,讓你在我的後背捅上一刀。
我終于有點理解——只是有點理解而已,曾經看着吳塵科抱着自己未婚妻的肖天銘的感想。肖天銘也是年紀小,要是放現在,我敢肯定他一定會用他被改造後的冰冷來刺痛吳塵科那顆百饒不侵的心髒。他大可冷冷的看着他,問他,“對女人,你硬的起來?”類似的話,總之是什麽最痛來什麽,但之前說過,一切故事的發生,都是以沒有假如為開始。所以曾經的肖天銘才會在被背叛之中品嘗到他自以為幹淨的毫無纖塵的感情被人潑了污穢般難以忍受。現在我稍微能夠理解他的背叛感受。
也是拜我自己很少相信人所賜,這麽重要的人身體會竟然到了如今才遲來報到。
我和賀牧提起這件事時他眼裏有一股我能看懂但說不出來的情緒,從顏色來看那陣氣體是沒有顏色的,但這種在空氣中肆意飄蕩的東西竟然有壓出賀牧眼淚趨勢的重量,這讓我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再次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賀牧的咄咄逼人來的真不是時候,“別為你自己找借口,你欠她的,”賀牧的臉色難看的要死,“去找她,定今晚的機票,現在,馬上,就去。”
現在去找她?好笑,我摔門就走。哦不,我連門都沒碰到,徑直的就走出了賀牧在市中心的辦公樓。
高而聳立的透明建築裏,在下面擁擠吵鬧的人群有哪個能擡一擡他們低頭找生路的眼睛向上看一眼,這即将來臨且精彩絕倫的戰鬥。隊友為了一個女人反目成仇的戲碼應該不少,但這次卻獨有風味。
賀牧追出來拉住我手腕的時候讓我啼笑皆非,我甩開——終于有東西可以甩了——他的手,我很認真的開口,“當年你讓我一次一次的讨好他,到底是為了我,還是你自己。”
賀牧苦笑,他年輕有為、事業有成且對我又是處處幫忙,我卻在其中察覺到被現實遮掩起來的事實真相,“你是把我當做他的替代品送到蘇浙身邊,剛剛也是這樣?我僅僅只是你們感情裏用來贖罪的工具?”
說完,想的只有——賀牧,我-操-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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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賀牧的神色比我還要嚴肅,“剛剛是我太急促,但你現在得去找他,過四天去和現在去不過是提前了幾天,沒多大關系。”
我揉揉手腕,笑的溫和,“賀牧,先回答。現在你說的越多,你所做的一切的漏洞只會越開越大。”
賀牧終于皺起了眉,他語氣裏有過去從沒聽過的忍耐,“別無理取鬧。”
我的拳頭瞬間就招呼道賀牧戴着眼鏡的臉上,“我取你大爺!”
很好,他的身體向後呈四十五度角倒去,眼鏡在身體發生扭轉的兩秒過後終于脫離耳背和鼻梁超着他後背落地的地方摔去。我松了松手指,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賀牧單手撐地,隔出一只手揉臉,他面無表情——經典的生氣舉動,我每次對他做些他稍微不能接受的事情他就是這副臉,“你過來,扶我起來。”
我雙手插胸,“說實話,你這麽篤定我會聽你的話,這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
“蘇浙和我無親無挂,和周重遠也沒多大關系,這事和我和他都沒關系,”賀牧認真看着我的時候總讓我這類型的人都能聽進去并且相信——他說的真有道理,“相信我,你們之間的感情我是最直接的見證者,你得去見她,越快越好。”
我彎腰撿起賀牧的眼鏡,而後一言不發的走過去把坐在地上臉被我打腫卻帶着一絲微笑的他扶起來。
和賀牧這幾年能夠一路相處過來,對我們之間相處的模式我無話可說,如果有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參考我們以上好不容易的爆發。
交友如此,也是境地。
我在下午就坐上了去紐約的飛機。在走進我和蘇浙曾經住過一年多的房子時,我目不斜視腳下生風。
這是非常時刻,證券所遲一秒在約定的時間裏遞交準備資料和財産對我來說都是血肉橫飛的損失,不單單是資金上更多的是信譽上的蒙損。
現狀真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致讓我來傷春悲秋,更何況,回憶這東西要恰到好處才能有合适的滋味。我現在正忙着找到蘇浙。
電話,不通。
工作地點,不在。
常去場所,沒人。
後院車內,不見。
卧室廚房,沒影。
我随着階梯‘咚咚’快速的走,在推開我自己的大門之前我終于看到他在我床上睡得死死的臉。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我對賀牧不同于尋常人的緊張感到絲絲不解。
原本的‘到底會發生什麽’這種對我來說連童年都沒有過的好奇在被人吊起胃口之後就只剩下,‘我靠,這多大點事啊仁兄你急什麽急’。
我靜靜的走到蘇浙面前。她比我大上六歲,但現在睡着的他就像我一個鄰家的小妹般乖巧。蘇浙由于我們之間的年齡問題,外出都會化妝,或妩媚或清純,即使我對他強調過數次對着一張化工臉我沒法下嘴,他依然堅持不已,不過想來這也算是他所剩不多的固執。
我的手順着他難得露在外面純淨的五官一路游走。輕而小心,讓我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呵。”
吳燃,我拜托你,說結束提出分手的人是你自己,說好聚好散的人是你自己,現在你懷裏是你曾經朝思暮想過、失落過也曾短暫擁有過的肖天銘,我拜托你,認清楚你現在所站的位置。
肖天銘他是來美國上學,他不是死了,你別在他離開你沒多久轉身又有一場愛深意切的轟轟烈烈。那孩子他受不起,就算受得起,你也舍不得。
我收回手。頓了小會兒,走向蘇浙的陽臺——我們曾經在這裏探讨過彼此所謂的人生。
如果說蘇浙和我除了争吵之外的另外一種溝通形式,那就是陽臺。非常好笑且奇妙的卻是是在衆人眼中不過爾爾的陽臺,也能成為我們棄甲投降平和的坐下來聊聊和戰之前各自有過的輝煌戰績。
蘇浙一覺醒來是在中午,當時我幹在陽臺上站着吹風幾小時後肚子餓的受不了,在實在是忍不住終于進廚房自己弄點東西吃的同時我也破滅了‘如果在我背朝蘇浙,浪漫的故事應該如何展翅翺翔’的幻想。
都是感情裏撲騰到累的老人了,就別再折騰浪漫這小年輕——看看,我能說出這麽理解人心的話,全仰仗肖天銘先生遲來的愛情滋潤。
蘇浙醒來後很平淡,平淡到他抓了抓頭就坐到我身邊端起我右手的牛奶就開始喝。連認真看我一眼都沒。
在我把三明治往嘴裏塞,同時我開始深度懷疑蘇浙給我留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他對着某個言情小劇場照着念的,他對我笑笑算是招呼,“又夢見你了。”
“歡迎來到蘇浙的夢之境。”我十足的配合。
“奇怪,”蘇浙捏我的臉,我皺了皺眉,沒躲開,這時候我有足夠的心情來陪他演這場人在夢中夢的戲,“一般你在夢裏都不說話的。”
我低頭吃東西,沒搭理這瘋子。
隔了幾秒,蘇浙終于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伴随着一聲尖銳的吼叫,他以飛奔的速度沖回他的卧室開始嘭嘭锵锵的好一陣搗鼓。
這裏我忘記一提,他穿着我去年新買的風衣在半-裸-睡。
沒想到隔了近一年沒見,我當時還能這麽淡定的想,衣服不便宜,且行且珍惜。
蘇浙一切梳妝打扮準備好,已經是臨近傍晚時分,我給他溫了一杯牛奶,烤了兩塊面包,把早餐當做晚餐放在餐桌上。我這些事在以往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做過,不是不做,而是其實那是後還是很忙,整天要忙上課、作業、論文、閱讀,還有必不可少的商業交往。除此之外,每當我處于一種非常冷的狀态的時候,除了我必須完成的其他事情,我都不願碰。
而現在,空氣裏是闊別了一年的味道,幹燥而溫熱。我卻在這種時候再次看到六歲時候的我漂浮在自己身邊,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現在這麽多的假面,當時我只知道最好讓自己躲藏起來的方式就是面無表情,交往手段是只懂搖頭和點頭。
這時候,我睜着眼睛再次确認,沒錯——二十三歲的我看到六歲的我身體都懸浮在空中,眼神裏的壓迫氣勢一點都不處于弱勢,他對我指指蘇浙,貼近了我耳根,像是宣誓般認真而嚴肅的說道:“對他好點。”
我只有一個想法,原來中國的靈魂還能穿越國家。
當蘇浙袅袅的走出來,把目光調整到最合适的角度看向我時,還沒點耐心等我開口,就解釋道:“燃燃,那三個投資商會在你回來之後立馬啓動資金流轉,別擔心。”
我笑,“你以為這些事情都是好玩還是游戲?”我說這些的時候很輕柔,沒有怒氣更沒有諷刺。我淡定的言語就像是我兩趴在陽臺上看星星時接吻般和諧。
“對不起。”蘇浙認真的道歉,“我只想你回來。”
“我說,”我痛恨我自己這種自以為是的語氣,但又不得不依靠着他來看看我生存的這個世界,“你怎麽不自己來找我?”
這天過後,當這個平凡而普通的日子成為我生命中被幾年的可數之一後,蘇浙的話都在我不曾輕易觸碰的地方,瑟瑟發抖,“親愛的,”他這時候的妩媚很美,至少能讓我看進心裏,他有些凄涼的意味,但願只是我這些年來一次又一次的自以為是,“我到了中國,那你永遠都不會和我走。”
蘇浙說這話的時候很可惜的是雙手端着杯熱牛奶,白色的液體讓這一切至少是看上去能夠有點美好而純真。其實這時候如果有一杯恰好的伏特加或是純正葡萄酒,事情就會好辦的多,那今天的蘇浙就會和我生存的液體一起封存進我的身體內,在往後的日子裏——我的意思是說——日後我一定只把此刻像是被時光留在某一年月份裏靜止不動的東西拿來珍藏和欣賞,而不是傷害和索取。
很可惜,有這麽多可惜,讓各位看客們失望了,這裏我有些難以訴說出口的抱歉。
只是故事還是要繼續,我一路講到這裏,磕磕碰碰的一路向前,已經忘記了來時走過的路。借着這次幹巴巴的講述,我想讓那個我唯一愛過的,和那些曾經愛過我的人,在這麽多年後,透過我語無倫次的講述,明白我沒每一次未曾說完全的話裏的深情和忍耐。
如果他們沒法明白,那也就罷。當我将我的罪惡和深情通通都記下,他們早晚有一天會看到,他們也遲早會原諒我。在寬恕的路上,他們的時間,可遠遠的長過我短則不過數十年的生命。
你說,對不對?
給宸宸:
一貫的話又來了。這次寫的沒什麽感覺。既不覺得好也不覺得差。就這樣吧。也許到了中間的時候就有這種感受。
我喜歡故事講完但他們繼續生活下去的想象無數的這種類型,而我自己也一直在貫徹着這一條行令。
話說,是童話故事麽,笑。之前對有個人說過,我要為他寫盡這個世界所有溫柔的童話,現在也是這麽執行的,只不過還沒點像樣的作品出來。
安徒生我對他的了解不過是他所有翻譯到中國那點點的中國字,對于他我倒是喜歡的很,尤其是海的女兒,這種默默愛着挨着她們因為愛一個人而無法言說所帶來的重量讓我陶醉,真好,不是嗎?
這幾天反複在想當時的一些事情。隔了會兒想來,又是什麽都沒有的感慨。
來着月經,微痛,偶爾重痛一兩下,之前三四個小時都沒有走進來。
好了,在中間就等自己完結的作家,應該不只我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