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詛咒

第二天早晨,謝舟醒來之後腦子有一瞬間的斷片,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從燒烤店到了床上。

朦朦胧胧的碎片記憶裏,他依稀記得洛霧甩開了他的手往前走。

再想卻什麽也想不到了。

謝舟心裏咯噔一下,問733:“我昨晚幹了什麽了”

733早就看不慣他:“你去吃屎了。”

謝舟扶住額頭:“你老實說,別逼我揍你。”

733飛快地說:“我沒騙你,吃了一坨,洛霧說夠了夠了,你哭着非要吃……”

它說完之後就溜了,怎麽叫都不出來。

謝舟不是收拾不了它,但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起身洗了個澡,才覺得大腦開始清醒,但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謝舟索性放棄,推開門下樓,洛霧正在樓下背書。

背的是某篇散文,辭藻華麗,在她的聲音下美的讓人心醉。

清晨柔和的陽光灑在洛霧白皙的臉上,像自動加了一層柔光特效,恬靜又溫柔。

謝舟坐到她對面,拿起茶杯擋住半張臉:“你知道……我昨晚是怎麽回來的嗎?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

謝舟硬着頭皮承認:“想不起來。”

洛霧有點想笑,她盡力忍住,但是笑意還是從眼睛裏跑出來。

“你走到半路,說要背着我。”

謝舟剛松了口氣,就聽見洛霧繼續說道:“然後你就帶着我摔進了路邊的花壇,馬路上的流浪狗都被你吓到了。”

被謝舟吓得連滾帶爬跑出了好遠,後來戰戰兢兢回頭看,一邊瘋狂搖尾巴一邊躲着不敢上前。

當時的情況狼狽且好笑。

摔的時候謝舟下意識墊在下面,而且泥土很松軟,又有着一層柔軟的草鋪着,洛霧倒沒覺得疼。

但是謝舟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怎麽喊都不起來。

把謝舟拽起來花了洛霧不少力氣,那只被吓到的狗也跑出來幫忙,叼住了謝舟的衣服。

最後是洛霧靈機一動,對着謝舟說,你快去找洛霧,她在前面呢。

謝舟聽到這句話居然搖搖晃晃自己站起來。

狗扯着他的褲腳,洛霧拉着他的胳膊,最後才總算是挪到了家門口。

謝舟:“……我總算知道我校服是怎麽爛了個洞。”

“還有別的嗎?”謝舟旁敲側擊。

洛霧搖搖頭,她雙臂打了個叉:“沒了,但是你以後不準喝酒。”

謝舟點頭。

洛霧想了想,補充道:“如果我在的話,你喝一點也沒關系。”

“我不喝了。”謝舟保證,“沒有下次了。”

他有點懊惱,如果他沒喝酒,無論如何也不會帶着洛霧摔倒。

在他身邊,洛霧一點也不應該受傷。

秦筠晚上神神秘秘地找謝舟出門。

謝舟答應了,順口問了一句:“去哪裏?”

秦筠不假思索:“酒吧。”

謝舟把鞋子脫了:“那不去。”

早上才答應不喝酒了。

秦筠以為他還沒體會到藍星上究竟的美妙,盡力跟他描述:“這可是個好東西,星際裏不允許酒的某種成分在,在這裏可以盡情喝。”

謝舟把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開:“不喝就是不喝。”

秦筠妥協:“那好,去門口的咖啡廳。”

謝舟這才點頭,然後上樓對洛霧叫到,說回來給她帶甜點。

秦筠知道謝舟有多兇悍,也對謝舟和洛霧的關系有所了解,但還是被他突然地鐵漢柔情吓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出了門吹了吹風才落。

洛霧晚上一直在做題,後來看了看時間,才猛然發覺謝舟已經出門了兩個多小時還沒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今夜格外的寂靜。

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夜空。

洛霧接了電話,電話裏另一頭秦筠急切地說:“洛霧,你快來醫院,謝舟他出車禍了,地址我待會兒發給你。”

他好歹還記得洛霧不過才剛成年,勉強在通話結尾安慰了一句:“你別怕,先過來。”

洛霧腦袋轟的一下空白了,雙手顫抖着拿上手機下樓。

她面色像紙一樣白,一絲血色都沒有,管家把她送到了醫院,她下車的時候跌跌撞撞的差點摔了一跤。

管家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我沒事。”洛霧擺擺手繼續往前走,走路像在空中飄。

到達樓層之後,洛霧剛走出電梯,彎着腰開始幹嘔。

有護士在旁邊好心問:“你怎麽了?要喝點溫水嗎?”

洛霧搖搖頭,虛弱地問:“剛剛出車禍的人在哪兒?”

護士回答:“還在急診室呢,直走再往右拐,你是他妹妹嗎?別着急,先坐在椅子上等一下吧。”

洛霧照着她說的方向走,秦筠正站在急救室門口來回轉圈圈。

看到洛霧後,他飛快的走近兩步,又突然猛地停下,保持着一段距離。

“剛剛有車過來,謝舟絕對可以躲過去的,但是邪門了,這車就非要撞他不行……”

他說的話飄在洛霧耳邊,卻始終像是隔了一層霧,挺不清晰。

洛霧坐到椅子上,抱着膝蓋,把頭埋了起來。

十二年前,她也在這裏等了一夜,天亮的時候,爸爸媽媽走了。

現在似乎又是場景重現。

洛霧把自己縮成一團,全身冰涼,她一邊想要拼命地逃離這個地方,一邊又克制不住的心懷期望。

萬一,待會兒是好消息呢。

一道聲音鑽進了她的腦海,如蝕骨之釘:“恨嗎?”

洛霧猛地擡起頭:“你什麽意思?”

旁邊的秦筠被她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洛霧直直的盯着面前,篤定地問:“是你對不對?”

重光從那天晚上起就消失不見,洛霧曾想要試圖和謝舟說起,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索性就放棄了。

現在聽到重光的聲音,洛霧心中沒有一絲故人重逢的喜悅,她現在像是被水草纏住的溺水之人,只覺得窒息。

面對洛霧的質問,重光只是輕笑一聲,不作回答。

她盯着檢測器陡然亮起的紅燈,聲音溫柔又危險:“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從前教過你的東西了?”

之前的灰黑的記憶一點一點蘇醒,伴随着重光的聲音:

“生活就是把你喜歡的、想要的,都打碎給你看。”

“我不是早就告訴你過,不要妄想太多,你身邊終究什麽都剩不下來的。”

“你永遠不會快樂,因為你的存在就是不幸本身。”

“……”

重光一遍又一遍重複這些話,語速不徐不慢,慈悲又惡毒融合在一起。

不是對話,是詛咒。

洛霧不自覺開始顫抖,不是因為害怕或恐懼,而是因為憤怒和怨恨。

“如果謝舟有事,我不會放過你。”

重光喉嚨裏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

她一點也不在乎一個游戲裏的人會不會怨恨她,她只要達到目的。

檢測器的燈光越來越亮,映着重光揚起的嘴角。

然後又在某一瞬間,紅光突然黯淡了下來。

原來是急救室門打開,醫生護士推着病床進了病房,一邊走一邊留了一個人跟洛霧解釋:“沒什麽大礙,放心,等過一會兒就醒了。”

秦筠長舒一口氣,剛剛他以為洛霧也要瘋了。

還好還好,謝舟沒事。

他對着洛霧客氣說:“醫療費什麽的我已經交了,肇事方那邊我也來處理。我進醫院好像被媒體拍到了,經紀人讓我去處理,我先走一步。”

洛霧點頭,目送秦筠離開。

她踮着腳尖想要看清楚病房內的場景,看着謝舟乖乖躺在床上,她嘴角彎了彎,又忍不住掉下來了眼淚。

醫生在一旁安慰她:“好了,一切都好起來了,等他醒了再觀察觀察你就可以進去見他了。”

等到秦筠和醫生都離開,洛霧對着空氣問:“重光,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無人應答。

好像剛剛都是幻覺。

但是洛霧知道,這不是。

她站在醫院空蕩蕩的樓道,心裏不知不染上一絲不安。

真的……一切都好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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