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霧
醫生說,謝舟過幾個小時就會醒過來。
洛霧扒着病房的小窗等了一晚上，後來不知道怎麽躺在長椅上睡着了。
一天又一天過去，謝舟并不像醫生說的那樣,他卻始終毫無反應。
醫院裏時刻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目光所觸及的地方都是大面積的白色,幹淨又冰冷。
等待的時候，這樣的白色有些讓人眩暈。
洛霧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醫生進進出出,互相讨論，臉色逐漸凝重。
最後，他們跟洛霧表示：“病人的情況跟我們預想的有所不同，我們接下來會再繼續觀察。”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會很快清醒的。”
洛霧除了點頭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外面等。
顯然，不太順利。
洛霧抓了一個醫生問：“醫生,病人他……身體跟普通人是不是不一樣啊。”
她有些憂心，外星人治病是不是應該跟藍星人不同。
醫生見到的奇怪的病人家屬多了去了：“放心，器官沒多也沒少，都在肚子裏呢。”
洛霧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好幹巴巴點頭。
她每天透過病房透明的的窗戶往裏面看,從早到晚，不管什麽時候望進去，謝舟都一動不動。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的顏色也淡淡的，像是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樣。
睡着的謝舟，如同刺猬放下了全身的尖刺，看起來比平時更溫柔。
洛霧透過小窗臨摹他的臉,她還是無比想念鮮活的謝舟。
奇怪，人總是這麽貪心。
謝舟以前只能跟她說話的時候，洛霧很想他出現在自己面前。
等到他真的出現了，她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現在想想，只要他還能好好地，就已經是奢望。
兩天後，謝舟身上被插上了各種各樣的管子。
秦筠來了好幾次，他看到洛霧孤零零待在醫院，忍不住勸她：“你快多睡一會兒吧，謝舟指定沒事。”
洛霧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我害怕。”
她聲音小小的，又落寞又可憐，像一只被抛棄在這裏的流浪貓，全身的絨毛都黯淡了。
秦筠對洛霧防備很重，可是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心軟的一塌糊塗。
“你放心，謝舟肯定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
洛霧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可是醫生不會治外星人的身體……”
外星人？
秦筠覺得這個說法還挺有意思，被逗笑了：“他現在的身體又不是外星人，只要精神力不受到大的傷害，謝舟不會有事的。”
洛霧若有所思。
她乖乖點頭，信任地說：“你真好。”
“唱歌又好聽，長得還帥，人還這麽熱心，你真好。”
等到出了醫院，秦筠還有些飄飄然。
天，他被游戲女主這麽誇贊，是不是證明他還挺有魅力。
一道機械聲音突然出現：【玩家有洩露游戲的行為出現！提出警告！】
秦筠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
他想了半天，難以置信地反問：“我剛剛怎麽了？就說我洩露游戲。”
722：【你提到了外星人。】
秦筠猛地停住腳：“可是這不是我先說的啊！”
等等，到底是他先說的嗎？
秦筠破拐子破摔：“外星人又怎麽了？我又沒提游戲。”
722的聲音冰冷無情：【在藍星現在的科技水平上，是無法發展外星文化的，會引起懷疑。】
“怎麽可能。”秦筠一笑了之，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對着722感嘆：“話說回來，你們劇情幹嘛老是虐女主？我看着都難受，明明還是個那麽小的孩子。”
722回答：【并非基礎設定，是由于不可抗力……】
“你打住。”秦筠總是聽不懂722說的話，“你就跟我說，謝舟到底有沒有事，不會真的死在游戲裏面吧。”
722：【游戲會保證玩家的安全。】
秦筠徹底放下心。
謝舟像個睡美人，盡管洛霧舍不得走，但是在他昏迷的第二個星期，她還是被老師叫到了學校繼續上學。
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眼睛顯得更大，比以往多了一些淡淡的憂愁。
洛霧走到座位之後，發現自己旁邊的位置上換了一個人，現在坐着的是林露，正在大聲的讀書。
看到她之後，林露主動跟她打招呼，聲音爽朗又快樂：“洛霧，早上好，”
“早上好。”洛霧站在走廊邊，“鄧老師調位置了嗎？”
林露搖搖頭，馬尾辮在空中輕盈的飛過：“沒有啊。”
她很熟絡地問：“你怎麽這麽久沒來上學啊，我都有點想你了。”
洛霧從前和林露沒怎麽打過交道，對于突如其來的熱情一時有些無法适應。
她問道：“我之前不是跟廖晴晴坐在一起嗎？她去哪裏了？”
沒想到林露的反應比她更大：“廖晴晴是誰？”
洛霧蒙了：“廖晴晴就是廖晴晴啊，是我的同桌……”
林露有點不高興了：“什麽啊，我們不是從高二開學一直坐在一起嗎？我都沒聽說過廖晴晴這個人。”
她後面在說一些班裏最近發生的事情，老師布置的作業、她最近的模考成績……
可是洛霧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她走到教室後面的成績排名單上，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廖清清的名字。
她最習慣用的粉紅色水杯也沒有出現在班裏任何一張桌子上。
洛霧直奔老師辦公紙，一路飛奔。
又到了一年初秋，校園裏盛開的鮮花逐漸落敗，剩下枯黃的梗和葉子，靜悄悄的在初秋飄蕩。
洛霧敲響了鄧老師辦公室的門，由于跑的太快，她扶着膝蓋彎腰大口的喘氣。
涼風沿着喉嚨灌倒了肺裏，火辣辣的疼。
鄧老師招手讓她進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這麽着急。”
洛霧盯着他的眼睛：“老師，廖晴晴怎麽沒來上學？”
她幾乎是有點絕望地問：“老師，我不是和廖晴晴是同桌嗎？為什麽現在和林露坐在一起。”
鄧老師從來都是淡定溫和的，也不會對學生說謊。
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茫然：“廖晴晴是誰？我們班上沒有這位同學啊。”
洛霧喃喃道：“對啊，那廖晴晴呢？”
喉嚨裏似乎還鑽着冰涼的冷風，洛霧推開門，然後蹲在花壇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過了很久，她沙啞地念出了兩個字：“重光。”
只有樹葉在嘩嘩作響。
重光抱着雙臂站在游戲屏幕面前，一言不發，看着洛霧因為劇烈的咳嗽眼睛通紅。
良久，她才把視線轉移到屏幕面前的檢測器上。
紅光在不斷地閃光，而且越來越亮。
她知道，這是希望之光。
聯盟殘忍、冰冷、無情，鎮壓弱小星球的居民，竭盡地消耗其他星球來供養主星球，不斷打壓其他勢力。
星聯軍正是弱小星球聯合起來組建的軍隊，反抗聯盟如今殘暴的君主。
重光是星聯軍的帶頭人。
原本星聯軍崛起勢不可擋，但是在聯盟的武器“雷”研發推出之後，形式徹底發生了反轉。
這些日子，星聯軍已經有無數人死在了“雷”的炮轟之下，重光必須竭力為星聯軍找到新的出路。
“雷”和“霧”都來自同一起源。
如果，她能夠把“霧”掌握在自己手裏，用作星聯軍的武器，那将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重光冰冷的眼睛落在屏幕上。
洛霧像是風中的樹葉，盡管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又重新站起來了。
這還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