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樣的路——
雲遲感覺到身後的重量，回頭一看程雙雙，她手上還纏着繃帶，看起來極為狼狽。
在追上程媽媽，從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和自己的良心左右搖擺了兩下之後，雲遲還是放棄了再去追程媽媽，而是先彎腰将程雙雙扶了起來。
然後，剛被他扶起來的程雙雙擡手就在雲遲的臉上留了一巴掌。
程雙雙應該是右撇子，這會兒有手綁着繃帶不能打人，甩巴掌用的左手，力氣雖然不太大，但也把雲遲打得懵了一下。
程雙雙眼神中帶着說不出來的憤怒，留下一句：“你吓到我媽了！”
說完再不顧雲遲，從來時的小門鑽了出去，又追程媽媽去了。
雲遲立在原地，廢棄的學校只留下他一個人……
厲雲遲見人都走光了，這才從雲遲的身體裏飄了出來，看着程雙雙跑走的方向抱怨道：“這叫什麽人啊！氣歸氣，怎麽随便打人呢？”
行吧……連厲雲遲都覺得程雙雙生氣是應該的……
雲遲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不太理智，本來他是樂于助人，幫程雙雙一起來找人的，可是後來，他卻像是變成了那個逼得程媽媽發瘋的人……
想到這裏，連雲遲自己都覺得這一巴掌挨得不冤……
“走吧……”
雲遲對厲雲遲招呼一聲，也往小門的方向走去。
厲雲遲幾乎是本能的反問一句：“去哪裏？”
雲遲無奈嘆氣：“還能去哪兒？回家吃飯！”
下午上班時間，等雲遲再到公司的時候，才發現手臂骨折了都沒有請什麽假的程雙雙，下午竟然沒有來上班，難道是還沒有找到程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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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遲覺得有些不安。
然而讓雲遲沒想到的是，下午連張曉燕也請假了。
張曉燕在時間過了下午一點的上班時間，再過來肯定遲到了的情況下，才給雲遲發了微信說：“我去報名考駕照去了，下午請假，之後各種考試練車肯定也會經常請假，接下來的工作就辛苦師父了。”
完事兒還在這一段話後面留了一個抱歉鞠躬的表情包。
雲遲看完之後，只覺得心梗不已，如果不是從小養成了不能亂扔東西的習慣，雲遲這會兒恨不能把自己的手機砸了……總之……先來想想接下來這半天時間要怎麽熬過去才是正經……
……
小時候，雲遲和弟弟雲藻的關系可不像現在看起來這麽和煦，兩個年齡相差只有一歲多一點點的小孩兒，站在一起個子相當，體格也相當，又都是還不懂的年齡段，時不時的就會因為各種小事打起來。
打輸了的那一方，輸了之後從來想的都不是下次怎麽贏回來，而是想着怎麽發洩心中的郁氣，這時候，家裏各種他們拿得動的小東西就變成了他們發洩的工具。
雲遲贏了雲藻就要摔東西，雲藻贏了雲遲就要砸東西，兩個人相互影響，最後遭殃的只有家裏的小家具。
一次兩次還不至于壞掉，三四次就有些吃不消了，次數多了，家裏的東西老壞，光遙控板一個月都不知道要換幾次。
在一次新買回來的遙控板又被摔壞了之後，厲爸爸終于發火了。
他把兩個兒子都揪到自己面前，臉色臭得像是吞了十七八只蒼蠅般又黑又紫的，吓得兄弟倆一聲都不敢吭。
他們倆雖然都是男孩子，總有些調皮搗蛋的時候，但相比其他頑皮的小朋友還是聽話許多的，至少，很聽父母的話。
從小，至少在他們自己的印象中，被自家老爸老媽打的也就這麽一次。
那是雲藻在外面，跟鄰居家的小朋友打架打輸了的一次……
雲遲沒有幫着弟弟找回場子，或者回家找父母幫忙，而是灰溜溜的回家躲起來，假裝自己壓根沒出去過。
等厲媽媽把雲藻領了回來，她先是狠狠抽了雲藻的手心，教育他不能在外面打架，又拿着小竹枝狠狠抽了雲遲的屁股一頓，教育他不能丢下弟弟不管……
那一次，距離倆人挨過第一次打還沒過太久，正是對父母最怕的時候，原以為今天這頓打也躲不過去了，卻沒想厲爸爸卻并沒有打他們的意思，而是略有些嚴厲的說，不管怎麽打架吵架，都不可以扔家裏的東西。
扔出去扔到外人，人家要找你爸媽賠錢，萬一砸死人爸爸媽媽還要被警察叔叔抓走，扔到哥哥/弟弟，看你們受傷爸爸媽媽又要心疼，扔壞了東西爸爸媽媽也要心疼，爸爸媽媽工作一天才賺多少多少錢，東西本身多少多少錢，再看看你們的零花錢……
那時候說別的雲遲他們未必理解，但說到零花錢，兄弟倆卻全都支棱了起來。
他家收入本來就很一般，零花錢落到他們手上更是一塊錢兩個人掰着花，一個遙控板就要十幾塊錢，這麽一算，好家夥，随便一摔把他們兩個人十幾天的零花錢都摔掉了，這就再也沒有摔過東西了……
……
一個下午時間，雲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只覺得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快到他像是什麽都來不及做。
要不是張曉燕和程雙雙來之前，做這些事的只有他一個人，他怕是能慌亂得連先做什麽後做什麽都分不清楚，感謝過去的那麽多年……
只不過，太久沒有這麽幹，饒是雲遲也不禁覺得有些吃力。
心累歸心累，辛苦歸辛苦，下班後的雲遲卻還沒有忘記中午的事兒。
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惦記着程媽媽回沒回家，還是惦記着程媽媽看到了他遺忘掉的那部分記憶，雲遲下班之後難得沒有想着晚上吃什麽，而是去了程雙雙家。
到了程雙雙家門口的時候，雲遲就楞在了門口，半天沒有再靠近一步。
一是今天中午他跟程雙雙鬧得太難看，以至于程雙雙連裝客套都懶得跟他裝了，當時就不給面子的在他臉上甩巴掌，還有一個原因，則是……
他知道程雙雙家大概在哪一片兒，但是沒有精确到知道他到底住在哪一幢。
這會兒雲遲站在疑似「程雙雙家門口」的大門外，一時竟是不敢沖着裏面喊，裏面出來的如果是程雙雙，他尴尬，裏面出來的如果不是程雙雙……他會更尴尬！
就在雲遲猶豫不決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程雙雙像是帶着疑惑，又像是還在為中午的事情生氣，壓抑着憤怒的聲音……
“你來這兒做什麽？”
雲遲一扭頭，對上程雙雙的那張臉，嘴巴長在他身上卻像是失去了基本功能。
程雙雙等了一會兒，等着看他怎麽回答，然而卻許久等不到回應，也就不在乎了，繞過雲遲進了家門。
她的手上繃帶已經有點兒髒了，因為中午那一摔，裙子蹭了一塊剮蹭的泥跡上去，雖然拍過了，卻也還能明顯的看出來。現在，她又是挂着條胳膊去買了菜回來。
看着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把自己的生活過成這樣，雲遲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她原本應該不必過得這麽累的。
她也許可以繼續上大學，而不是讀完高中就出來打工，就算打工，也可以不用在工作之餘照顧瘋癫的母親，更不用在手受傷之後，還要兼顧工作和生活……
她原本應該有姐妹談心，有父母寵愛，在這個年齡，就算不能說是過得無憂無慮，也應該有餘力約三兩姐妹外出逛街，說不定還能談場不算轟轟烈烈，但好歹算是中規中矩的戀愛，生活過得不能算是多姿多味，卻起碼也是平平淡淡……
想着想着，雲遲突然脫口而出道：“也許，我可以幫你……”
程雙雙的腳步一頓，卻沒有馬上扭頭回來，像是只是單純的因為雲遲的這句話感到驚訝，又像是在等着雲遲說下去。
雲遲說：“讓我再見你母親一面，我可以試一試。”
試？她的生活已經這樣了，按理說，不管是多小的希望，哪怕明知是大海中的一根稻草，她也會嘗試着去抓住……可是……
“試？你想怎麽試？”
雲遲想到自己疑似删除了自己記憶的能力，如果可行的話……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做，但是說不定見了程媽媽他就能想起來怎麽操作……
只是，異能這種東西是不能說的，不然會被人當成瘋子……
雲遲說：“我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催眠，你媽媽之所以會發瘋，是因為你妹妹的死，只要我催眠她，讓她忘掉關于你妹妹的記憶……”
“你想都別想！”
原本還看似冷靜的程雙雙突然沖着雲遲吼了一聲，腳上邁着大步就進了大門，那甩門關門的聲音，大得像是想要将門玻璃都整個甩下來，砸在雲遲臉上似的……
雲遲愣愣的看着那扇已經關上了的大門，心情平靜得像是沒有一點兒波瀾……
也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之後都會知道後悔，又怎麽能要求別人也能心平氣和的選擇跟他一樣的路呢？
作者有話說：
雲遲開始他的造孽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