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們有什麽話趕緊說,不許摟……

一場秋雨一場涼,原還能感到炎熱的天氣,在某天晚上的一場大雨結束後,驟然降溫。

岑鯨毫不意外地被凍醒了。

她冷得睡不着,正要起身到衣櫃那翻幾身厚實的衣服出來蓋,還沒來得及動,就聽見一陣細微的響動——有人悄悄推開了窗戶。

岑鯨也曾是高手,她知道如何能不讓習武之人察覺到她已經醒來,就控制住呼吸,看那夜闖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從窗戶進來,慢慢靠近岑鯨的床,接着岑鯨感覺身上微微一沉,來人竟給她加了床被子。

岑鯨:“……”

岑鯨:“秋姝。”

聽見岑鯨的聲音,那人正要從床邊退開,忽覺脖頸一涼,趕緊停住動作。

直到這時,那人才發現跟岑鯨同宿舍的白秋姝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此刻正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身後,還拿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岑鯨那一聲輕喚,不是提醒白秋姝宿舍裏來了不速之客,而是提醒白秋姝不要動手。

大半夜被叫來送被子的女暗衛突然發現:書院這活還挺危險。

另一邊,岑鯨裹着被子坐起身,問那大半夜跑來給自己蓋被子的陌生女人:“你是誰?”

女暗衛礙于脖子上的匕首還在,沒法行禮,只能維持眼下的姿勢,報上自己的來歷:“屬下十七,奉燕大人之命,過來看看。”

燕大人說過,若叫岑姑娘發現他們,直接禀明身份即可,無需隐瞞。

“燕先生?”白秋姝意外地看向岑鯨,瞧見岑鯨示意,她便收回匕首,邁步越過女暗衛,走到岑鯨床邊坐下,嘴裏還在奇怪:“燕先生什麽毛病,大半夜叫人過來,是想吓死誰?”

十七:“燕大人擔心雨後天冷,岑姑娘會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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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姝一聽,轉身把手探進岑鯨被子,果然摸到了岑鯨冷冰冰的腳,起身說:“我去給你弄點熱水泡泡。”

岑鯨拉住她:“水房早停了,哪有熱水。”

白秋姝:“你會冷。”

“這不是加了床被子嗎,捂一捂就暖了。”岑鯨勸住白秋姝,又對十七說:“你也回去吧,讓他早些睡。”

但凡有些內力傍身,都不至于像岑鯨似的被冷醒,所以岑鯨猜測,燕蘭庭應該還沒睡。

岑鯨的吩咐太過自然,十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怎麽進來的,又怎麽出去了。

十七回到相府,就像岑鯨猜的那樣,燕蘭庭還在處理公務。

十七彙報完自己在書院裏的遭遇,最後沒忘了替岑鯨帶話,讓燕蘭庭早些睡。

窗外夜色深沉,燕蘭庭披着衣服坐在桌前,長發未束,散在肩頭,顯得整個人不像平時那般端正冰冷,平添了幾分随性慵懶。

燭光照亮他正在看公文的眼,他回說:“知道了,下去吧。”

十七安靜退下,心想岑姑娘那句叮囑算是白費,畢竟燕大人公務繁多,一旦忙起來,一夜不睡也是有的,怎麽可能輕易歇下。

十七想着,沒過一會兒,屋外候着的小厮被叫了進去,随後屋裏明亮的燈光依次暗了下來,最後全部熄滅,小厮從屋內退出,轉身将門合上。

“換人了,發什麽愣呢?”另一個暗衛提醒十七。

十七這才回神,滿腔詫異想要同人傾訴,卻又礙于職業素養只能閉嘴,安安靜靜地跟來接替自己的人換了班。

……

十七離開書院後,白秋姝久違地跟岑鯨睡了一張床,給岑鯨當了回人形暖爐。

第二天,兩人早起去食堂吃飯,遇見了專門等她們的安馨月。

安馨月像是沒睡好,臉色有些差,白秋姝想起昨晚降溫,就問她是不是着了涼。

“沒着涼,我……”安馨月看向岑鯨,一臉愧疚:“我昨天去東苑找我弟,從我弟那知道了一件事。”

岑鯨看安馨月反應,意識到這事可能和自己有關,問:“怎麽了?”

安馨月看了看附近,雖然她們來得早,食堂裏學生不多,但她還是怕自己的話被人聽去,就跟白秋姝換了位置,坐到岑鯨身邊,小聲同她說:“上上個月安王回京,來了趟我家,那天是旬休日,我弟正好在家,偷聽到安王手上有我的畫,還問我父親畫上的女子是誰。”

“我鮮少畫身邊的人,也斷不敢随意把畫了你們的畫交給別人,唯獨有一副畫——就是今年三月,我在長樂侯府給你和我小姑姑畫的那副。我祖母把那幅畫拿進宮去給我大姑姑看,我大姑姑喜歡就留下了,可不知怎麽的,畫居然落到了安王殿下手裏。”

“是我不好,不該這樣輕易把有你的畫交出去,我……”

安馨月說到最後,幾乎哽咽,竟是把自己給說哭了。

岑鯨放下手中的粥碗,拍了拍她的肩:“一幅畫而已。”

“你不知道。”安馨月不想就這麽糊弄過去,她明明白白地告訴岑鯨:“安王府上有許多像你、不是,是像岑相的人。”

“若是讓他知道你,他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弄進安王府。”

安馨月終于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來,岑鯨要是因為她的一幅畫,被迫進了安王府,那就是她害了岑鯨。

岑鯨:“……許多像我的人?”

岑鯨突然想起,燕蘭庭好像說過,岑家曾多次往京城送長得像岑吞舟的岑家旁支。

難道……

岑鯨想了想,準備寫信給燕蘭庭問問。

至于安王會不會真的把她弄進安王府,岑鯨并不擔心。

安馨月都說了,安王是上上個月回的京城,至今都沒找上她,想來是燕蘭庭的手筆,應該不用她太操心。

岑鯨好好安慰安馨月幾句,就跟白秋姝上課去了。

走到半路,岑鯨又想起一個問題——

那幅畫,明明被安貴妃拿了去,怎麽會落到安王手中?

岑鯨看上午最後一節是策論課,仗着燕蘭庭不會管自己,就把安馨月的話跟自己的疑惑一塊寫成信,準備放學就拿去讓烏婆婆轉交給燕蘭庭。

誰知快下課的時候,燕蘭庭從她桌邊路過,把她寫完放桌上的信給拿走了。

燕蘭庭的動作太過理所當然,岑鯨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微微側頭看了看左右和後排的同學,确定他們都低着頭在看課本,沒發現燕蘭庭的舉動,才悄悄松一口氣。

這就是上課跟老師傳小紙條的感覺嗎,說實話,比跟同學傳小紙條刺激。

岑鯨低頭看課本,因為沒聽課,她并不知道燕蘭庭讓他們看的是哪篇,就随便翻了一篇順眼的來看。

反正燕明煦不會叫她回答問題——岑鯨是這麽想的。

然而片刻後,燕蘭庭突然叫了岑鯨的名字,還讓她起來回答問題。

岑鯨:“……”

???

課室外的走廊上恰好響起自鳴鐘的聲音,預示着上午的課程徹底結束。

燕蘭庭等鐘聲停歇,淡淡地撂下一句:“岑鯨和白秋姝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了。”

書院規矩,男先生若要留西苑學生訓話,必須一次留兩個或兩個以上,好避嫌。

因此大家都明白,白秋姝就是被拖累的,岑鯨才是那個上課開小差回答不出問題,要被燕先生留下訓話的人。

待明德樓裏的學生差不多走光,岑鯨開口讓白秋姝到外頭替他們看着,若有人路過,就提醒他們一聲。

白秋姝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或許是長公主教得好,又或者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情,讓她終于意識到了什麽。

她看看岑鯨,又看看燕蘭庭,問:“你們……”

燕蘭庭垂着眼沒說話,岑鯨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兩人齊齊陷入沉默。

白秋姝卻把他們倆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急得跺了跺腳:“你們怎麽能……”

能什麽,白秋姝說不出口。

“算了算了,我替你們在外面看着,你們有什麽話趕緊說,不許摟摟抱抱!”說完,白秋姝就跑外頭走廊上,替他們倆把風。

岑鯨比量着自己還有武功時候的聽力,默默走到課室角落,免得她跟燕蘭庭的對話被白秋姝聽見。

燕蘭庭跟着岑鯨走到角落,低聲道:“她誤會了。”

岑鯨:“誰害的?”

燕蘭庭:“安王之事,不當面說,說不清。”

岑鯨接受了這個解釋,正要聽他回答自己在信上提到的問題,又發現他的反應有些奇怪,就想起了他那滿一百的好感度。

如果那一百的好感度是師生情,對方确實有可能會排斥被人誤會他們之間有男女私情。

于是她問:“你很介意嗎?”

燕蘭庭:“自然不會。”

岑鯨點頭:“就讓秋姝誤會吧,總不能告訴她,我與你相熟是因為你我本就相識。”

岑鯨不想讓白家人知道她就是岑吞舟。

知曉岑鯨為什麽願意被人誤會,燕蘭庭失控的心跳又慢慢地緩了回來“……嗯。”

整理好情緒,燕蘭庭拿出了岑鯨在課上寫的信,先回答了岑鯨的第一個問題——

“那些與你長相相似的岑家人,确實都入了安王府。”

然後是第二個問題——

“安貴妃留下安老夫人帶進宮的畫,本就不是因為畫上有安如素,而是因為畫上有你。”

岑鯨:“我?”

燕蘭庭告訴岑鯨,安貴妃懷疑帝後離心與岑吞舟有關,所以她把畫留下,又偷偷遣人将畫弄進皇後寝宮,目的是加劇帝後之間的矛盾。

卻不想皇後根本不把安貴妃那點宮鬥伎倆放在眼裏,也絲毫沒有對畫上的岑鯨産生關注,轉手就把畫送到了遠在京城之外的安王手中,讓只有過年才回京城的安王破天荒地回了京。

要說整個京城,誰最不希望安王回京,那就只有安貴妃了。

皇帝如今就一個兒子,是安貴妃拼了命生下來的。

可那個孩子過于病弱,安貴妃護兒心切,總覺得安王會害她兒子。

因為皇帝的兄弟裏就剩下安王,只要皇帝唯一的孩子沒了,能被立為儲君的便只有安王。

但其實安王也不想當什麽儲君,他幼時被皇帝護得太好,早就護廢掉了。

所以面對安貴妃的警惕和某些朝臣的拉攏,他煩不勝煩,又不知道如何表明心志,只能選擇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這就是為什麽,那副畫像會落到安王手中。

——因為安貴妃想要謀害皇後,而皇後決定反擊,用安王回京來吓安貴妃。

燕蘭庭順帶還把安王從馬上跌落,摔斷了腿的事情告訴岑鯨,讓岑鯨不用擔心安王會來騷擾她。

岑鯨有所懷疑,就問:“意外?”

燕蘭庭直言:“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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