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那脈枕是蕭睿親手給她做的……
“道士?”
葉錦黛和岑鯨正在面對高達一千的好感兌換數額,另一邊,葉臨岸眉心緊蹙,不明白燕蘭庭為何要他托友人,給皇帝舉薦一善于煉丹的道士。
“那道士姓羅,原是山野大夫,精通毒術。”燕蘭庭點到即止,幸好葉臨岸也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毒殺皇帝?
葉臨岸雖然只猜對了一半,但也大差不差。
這道士原是陵陽縣主府上那位種出了阿芙蓉的小大夫,後來燕蘭庭核實了那位小大夫的來歷,順帶手将對方收為己用,還讓他假扮道士,做自己手上的一枚暗子。
在得知皇後懷孕之前,燕蘭庭安排羅大夫扮道士,純粹是想從皇後手中接過給皇帝下毒的主動權,徹底控制皇帝。
在那之前燕蘭庭還得挑撥帝後關系,讓皇帝自己親手把皇後從自己身邊推開,以免皇後出手為皇帝解毒。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大皇子夭折,皇後懷孕,蕭卿顏有意争奪皇位,岑鯨又被皇後斷言命不久矣。
這枚原本被他安排在外地,需要幾經轉手才能通過顧太傅送到皇帝面前的棋子,不得不提前被他叫回京城。
別的不說,羅大夫曾在外游醫,知道許多醫書上沒有記載的病症偏方,讓他同旁的大夫一起來确認岑鯨的身體是否如皇後所說才是要緊。
所幸皇帝長年被皇後暗中下毒,身體虧損嚴重,即便皇後停了藥,皇帝的身體依舊未能大好。因此換個法子,提前計劃把抵達京城的羅大夫送到皇帝面前也未嘗不可。
只是舉薦人絕對不能跟燕蘭庭扯上關系,于是燕蘭庭就想到了葉臨岸。
葉臨岸過去幾年與燕蘭庭關系惡劣,人盡皆知,加上葉臨岸是明德書院的東苑監苑,清名在外,所以與葉臨岸交好的,大多都是敵視燕蘭庭的清流世家。
讓他們給皇帝舉薦一個擅長煉丹的道士,為皇帝調理身體,不容易引起皇帝的懷疑。
燕蘭庭并未把計劃的更改全都告訴給葉臨岸聽,只說了目前的打算,并告知注意事項,具體細節就讓葉臨岸自己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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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複仇,葉臨岸自然不會推辭。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在葉臨岸相熟的友人中挑出了适合的人選。
商量差不多後,燕蘭庭帶岑鯨同葉家兄妹告辭回家。
路上燕蘭庭還問岑鯨怎麽了,怎麽她與葉錦黛一個心不在焉,一個神情恹恹,可是遇上了什麽麻煩事。
岑鯨把玩着燕蘭庭修長漂亮的手指,聞言停下揉捏其指腹的動作,改成十指相扣,說:“不算麻煩,我也只是感慨。”
感慨自己在系統商店居然這麽“值錢”。
之後幾天岑鯨依舊沒有回書院,對外說是病了,由燕蘭庭接連請宮中禦醫來相府看診,後來連書院的兩個大夫都沒放過,很快外頭便開始傳言,說丞相夫人病重,命在旦夕。
之後相府收到許多要來探病的帖子,也都被燕蘭庭給回了。
六月下旬,書閣終于在浩瀚書海中找到四冊與殘燭脈相關的病情記載,其中兩冊是孤本醫書,一冊是時人道聽途說後編纂成書的鄉野奇聞,還有一冊則是前朝宮中一後妃的病案。
有醫書和詳細的病案記載做底,又有一衆醫術高超的禦醫和大夫共同商議探讨,皇後所言終于被證實。
可要如何醫治,又成了一大難題,因為其中一冊醫術中只是提及此脈象病症,并沒有相對應的救治良方,另一冊雖有藥方,但在前朝宮妃的病案中用到過此藥方,非但沒能減輕病症,反而加重了病情,致使他們不敢輕易嘗試。
後來他們中也有人提出了另外的醫治方案,卻都被同行挑出了或大或小的問題,導致燕蘭庭根本不敢讓他們拿岑鯨試藥。
也就在大夫們撓破頭想法子的同時,皇後以避暑為名,移居城外的皇家別苑。
此後不久,蕭卿顏調派城外駐軍在別苑外駐守,燕蘭庭則在別苑內安排了自己的人,确保皇後安全的同時,監視皇後。
也是從那一天起,長公主府的馬車每隔三四天就要去一次別苑,持續了半個月。
這天天氣不大好,連綿陰雨,長公主府的馬車在別苑門口停下,下人打起油紙傘,掀開了馬車的門簾。
然而從裏面出來的人并不是長公主蕭卿顏,而是傳聞中重病不起的丞相夫人,岑鯨。
過去半個月都是岑鯨和燕蘭庭打着長公主的名義過來別苑,讓沈霖音給岑鯨看診,開藥,針灸。
所用藥方以及如何施針,都會提前拿去給別的大夫問過,一衆大夫經過讨論,難得沒什麽反對意見,認為此法或可一試,更有見獵心喜者,詢問此藥方的來歷與開藥方的人是誰,燕蘭庭這才敢把岑鯨交給皇後。
之後每次岑鯨打着蕭卿顏的名號來別苑,燕蘭庭都會跟過來,這次實在沒辦法,燕蘭庭要離京外出一趟,少說也得半個月才回,岑鯨很是幹脆地把他攆走了。
岑鯨跟随別苑的下人去見皇後。
她到時,沈霖音正坐在窗邊聽雨看書,滴滴答答的雨聲像玉珠落盤接連不斷,紙頁泛黃的書本上寫得不是什麽藥方病案,而是孩童啓蒙用的《三字經》,一旁的桌子上還擺着《千字文》、《論語》等書籍。
住在別苑的沈霖音衣着比在宮裏要簡樸許多,但她的精神狀态卻比在宮裏要更好,仿若歸林的飛燕,又似回池的游魚,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放松,沒有半點一個多月前在鳳儀宮給岑鯨把脈,發現岑鯨命不久矣後笑得一臉欣悅的滲人。
“來了?”沈霖音把《三字經》疊放到《千字文》上,打開了書本旁的醫藥箱。
“燕蘭庭沒同你一道?”沈霖音一邊拿出脈枕,示意岑鯨過來坐下,一邊問。
那是一個用紅色福字暗紋布料和黃色絲線縫制的脈枕,做工肉眼可見得不好,針腳都露出來了,還能看見幾絲棉花妄圖鑽出邊緣的縫隙。
岑鯨走到沈霖音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伸出手腕放到脈枕上,還未回答,就聽見沈霖音說:“燕大人呢?是不是終于嫌煩,懶得來了?”
岑鯨低頭不語,一副不敢頂撞皇後的溫順模樣。
可沈霖音卻越說越起勁。
“你也不用難過,莫說男人,是人都是如此,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更何況你們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夫妻。”
岑鯨依舊低眉順目,沉默不語,
沈霖音一拳打在棉花上,覺得實在沒意思,也就不再言語,專心給岑鯨看診。
過了大約一個半時辰,岑鯨登上長公主府的馬車,離開了別苑。
三天後,岑鯨再次借長公主府的馬車去別苑,蕭卿顏聽別苑宮人傳來消息,得知沈霖音對岑鯨說的話,便提出要和岑鯨一塊去。
若放在以前,有人對岑吞舟說難聽的話,蕭卿顏只會在心裏覺得不爽,等着岑吞舟自己去報複。
後來兩人關系不好,蕭卿顏不僅不會管,還會在面上表現出一副拍手稱快的幸災樂禍樣。
然今時不同往日,岑鯨被證實命不久矣後,蕭卿顏對待岑鯨帶上了幾分以往從未有過的小心與憐惜,想着怎麽也要替岑鯨出一回頭。
可惜,岑鯨适應了好些天,實在習慣不了這樣小心翼翼的蕭卿顏,就在車上別了蕭卿顏幾句,把蕭卿顏給氣清醒了——
憐惜什麽,她岑吞舟那麽欠,哪有半分需要憐惜的樣子!
馬車一到別苑,蕭卿顏不等随從掀簾子就從車裏出來,語氣非常糟糕:“說要陪你來的我大抵是個傻子!”
“我也沒說什麽。”岑鯨跟在蕭卿顏身後下馬車,被站定後轉身的蕭卿顏砍了一記鋒利的刀眼,面上反而帶出笑意。
兩人被下人領着去見沈霖音,這次有蕭卿顏在,沈霖音果然沒有多說什麽。
只是在給岑鯨診脈前,沈霖音發現藥箱裏的脈枕不見了,便要自己回屋去拿。
蕭卿顏随口道:“叫個人替她拿來不就行了?”
哪怕不在宮裏,沈霖音也是皇後,何須親自回去拿脈枕。
岑鯨:“那脈枕是蕭睿親手給她做的。”
當時兩人新婚不久,就遇上了沈霖音的生日,蕭睿不知道送什麽,便跑去問岑吞舟。
岑吞舟一臉“你問我就對了”的老練模樣:“你看她經常用什麽,你就送什麽,這樣她每次用到那東西,都會想到你。”
蕭睿覺得這話沒毛病,甚至還很心動,于是在細心觀察後,他決定送妻子脈枕。
他甚至還舉一反三,送了親手做的脈枕,突顯自己的心意!
就是那大紅大黃的配色和糟糕的繡工毫無審美可言,被岑吞舟笑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沈霖音卻很喜歡,一直留着。
蕭卿顏聞言非常意外,根本無法想象蕭睿拿着針線剪刀縫東西的樣子。
但更讓人無法想象的,大概是昔日這般恩愛的一對,竟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岑鯨也想不到,甚至偶爾回憶起往昔,她還會忍不住問自己,這一切是不是她造成的。
可就算是又如何,還能挽回嗎?
不能了。
如今的沈霖音,寧可向燕蘭庭和蕭卿顏尋求庇護,都不會再去找蕭睿。
岑鯨端起熱水——她現在連茶都喝不了——輕吹了兩下:“你可千萬別羨慕,小心讓我們的驸馬爺瞧見,人連夜跑去學針線活。”
蕭卿顏面無表情地看着岑鯨。
岑鯨還在一臉認真地思考:“你也不學醫,要脈枕也沒用,或許他會給你縫個鴛鴦枕?”
蕭卿顏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腳岑鯨坐着的椅子,惹來岑鯨一聲笑。
片刻後,沈霖音拿着自己尋回來的脈枕,進屋給岑鯨把脈。
早前的藥方喝久了容易食欲不振,沈霖音就換掉了其中兩味藥。
新藥方昨日送去城裏叫那些大夫們都過了目,今日根據岑鯨的實際情況改一下劑量,便可叫下人拿去煎給岑鯨喝。
岑鯨喝了藥還不能馬上離開,因為藥效作用,岑鯨會在喝藥後陷入昏睡,期間沈霖音将在岑鯨後背施針。
若是以往,燕蘭庭定會在一旁坐着等岑鯨這邊完事。
蕭卿顏卻沒這個耐心,坐不過一刻鐘,就要起身到別處逛逛。
蕭卿顏離開後,沈霖音給趴睡在床上的岑鯨施針,待針都落完,沈霖音并沒有像平時一樣離開,等時間到了再回來給岑鯨拔針,而是在床邊靜坐許久,然後擡手,撫上岑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