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仙草(46) 天上地下,你只能聽我一……

在第二道天雷落下之前, 商戎走到她的身側,用指腹抹去她面上的淚珠,“啧,哭包。”

定坤不知何時到了他的手中, 灰撲撲的長劍, 看上去根本沒有殺傷力, 就像一柄普通的劍,但它卻輕而易舉地将箐禾身上的捆仙鎖給斬斷了。

捆仙鎖是仙界法寶,柔韌結實, 被捆住的仙人無反手之力不說,普通的刀劍根本無法将其斬斷, 就是晞衡的本命神劍,也沒有這麽容易将它破開。

甫一松開, 箐禾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她渾身的經脈皆斷, 便面上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來,內裏已經一塌糊塗。

天雷滾滾, 并沒有因為箐禾離開崩雷柱而停止, 商戎身上罩了一件純黑的披風, 他脫下裹住箐禾,為她擋住不知何時開始飄起的小雨。

箐禾縮在一片溫暖之中,聽着耳邊恐怖的雷聲。

不過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 天雷已經斷斷續續劈下了五道, 都由離她最近的商戎給擋了下來。

第六道雷, 比之前的都要兇狠,閃電照亮了大半片天空,雷聲到達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商戎抱起箐禾的腳步因這道雷踉跄了一下。

問仙臺落下的天雷,不劈完不罷休,箐禾縱然是想躲,也沒地方躲,她輕輕拉着商戎胸口的衣衫,氣若游絲地說:“放我下來吧,這天雷合該我來受,你快些走。”

這裏是昆侖,到處是對商戎虎視眈眈之人,他來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麽?

商戎低頭瞧了她一眼,随後朝頭頂看去,從箐禾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滾動的喉結,“不過是幾道天雷而已。”

大約是察覺到劈的對象換了,天雷一道比一道劈得兇,箐禾被他用披風裹住,也知道這會兒不是逞強的時候,她的身子連前頭幾道微弱的雷都受不住,更不用說現在的了。

身體上的疼痛讓她的思維更加清晰,箐禾在心中默數這數字,在數到九的時候,遲遲未等到最後一道雷。

她吃力地擡動綿軟的手,将罩在面上的披風扯開一些,仰頭,看見頭頂的烏雲已經快要占據整個天空,而在烏雲的正中央醞釀着最後一道天雷。

在衆多閃電的包裹之下,一道比手臂還要粗的天雷劈下,箐禾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恐怖的巨雷,霎時連怎麽呼吸都給忘了。

“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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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戎低頭,用掌心捂住了她的雙眸。

如斯恐怖的天雷,若不是親生經歷,連想象都非常困難。

箐禾眼前一片黑,大腦更是空白的,商戎真的能受得住這道天雷麽?

果然,雷聲轟鳴,持續了十幾息的功夫才慢慢散去,箐禾聽見了商戎的悶哼之聲,咬着唇又哭了。

“你為什麽要來救我,我之前,之前還懷疑你……”不是個好人。

商戎感受到掌心的濕漉,微微喘了兩口氣,控制住自己的嗓音,道:“果真是個哭包,誰是來救你的,我來是取回定坤,救你是順便,你可別自作多情。”

他說完,用披風将人裹好,然後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下了問仙臺。

箐禾哭得更兇了,她再傻也明白商戎說的是假話,哪有這樣順便的道理。

離開問仙臺,他這才施了瞬移術将人帶走。

在距離問仙臺百米的昆侖主峰,二人站在宮殿的檐脊之上,面朝着問仙臺的方向。

殷墟姿态恭順,“陛下,是他來了,可要我去……”

若不是商戎過來,天雷根本不可能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天帝擡手打斷了殷墟的話,眯着眼睛,等遠處的烏雲散去,這才緩緩開口,“不必,現在去你也抓不住他。”

商戎的功力恢複了六七成,殷墟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殷墟心有不服,“他受了天雷,臣有把握。”

天帝冷眼朝他看去,“我要的是萬無一失,你能做到?”

“這……”殷墟不敢放大話,就算商戎受了十道如此恐怖的天雷,他還是沒有把握可能百分百将人拿下。

說到這,殷墟忽然想起萬年前,他們圍攻商戎時的場景。

明明商戎已經鏖戰了三天三夜,但他卻像永遠不知疲倦一般,最後若不是集結了仙界所有的大能,使用車輪戰術,可能還不會如此容易将人封印起來。

殷墟咽下要說的話,頓時安靜了。

天帝雙手背在身後,眺望着遠處,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弧度,“人界最近如何?”

殷墟回道:“狀況并不好,多地出現妖獸,百姓傷亡慘重,我們派去的人無暇分身,既要顧着妖獸,還要顧天柱……”

天帝一個眼風掃過去,殷墟自知失言,連忙改口,“我昆侖弟子負傷衆多,可見此次妖獸與以往不同,似乎更為兇殘。”

天帝腳尖在屋脊上點了點,便有微風送來,他站在一片雲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殷墟,“朕見你最近修煉頗得成效,想來是找到了門法,既如此,你不妨帶着弟子們親自下山除妖魔,也好早日突破瓶頸。”

殷墟垂首應是。

等他再擡頭時,面前只剩下還未吹散的風,已經瞧不見人了。

他站在原地思索着天帝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想了半天也未果,只能揣測是不是自己突破得太慢了,當即回到自己的房中,翻開書籍,加緊修煉。

他無暇閉關,在三日後正式帶領弟子下山除妖魔。

與此同時,箐禾被商戎帶至了一處偏僻的別苑,別苑在東海的一座小島之上,杳無人煙。

箐禾剛被他安置到房中的時候,便咳個不停,商戎在途中已經為她把過脈,也封住了她身上的幾處大穴,可是此時見她咳血,不得不将實情告知,“你的經脈皆斷,便是醫聖尚未隕落,也回天乏術。”

箐禾目光空空地看着帳頂,“我再也不能修煉了,是嗎?”

她是靈草化形,現在失去了修煉的可能,徹徹底底成了血庫,需要依附在旁人身邊才能活下去。

但換個角度想想,她幸虧有這一身血肉,還不算毫無價值……

商戎甩手将身上的味道給驅散,他一邊整理衣袍一邊望過去,“誰說的?”

箐禾無神的眼珠子動了動,“你不用安慰我,我……”

“啧。”商戎打斷她,“我從來不會安慰人,我說的是事實。你可以修煉,但是我有個要求。”

箐禾告訴自己不要有太大的希望,可是又忍不住想,萬一呢,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自己若是還有修煉的可能呢?

“什麽要求?”她的眼睛終于有了絲絲光彩。

商戎坐在塌邊,知道她渾身動彈不得,便拿了她的一束發絲在手中把玩,慢條斯理地說:“以後你歸我。”

箐禾當他要說什麽,都已經做好放掉身上一半血的準備了,沒料到他提的還是這個。

她苦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回應。

商戎望向她蒼白的臉,“我的意思是,以後你的人,你的命都歸我,我讓你向東,你不準向西,我不準你死你便不能死,我不準你傷你便不能傷,天上地下,你只能聽我一個人的。”

箐禾有些想笑,“死傷哪裏是我能控制的。”

“答應麽?”商戎只問。

箐禾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兩下,而後說:“好。”

商戎因這一個字,露出了笑來,“如此甚好。”

“你說的繼續修煉的辦法?”箐禾最好奇的便是這個。

商戎“恩”了聲,“先前我給你的那本書冊可還在?”

箐禾想起在雪山之時他随手扔過來叫她修煉的那本書冊,“在的。”

她看了眼手上的儲物戒,先前被搜身時,她儲物戒中的東西都被翻了一遍,這本書冊封面上連個字跡也沒有,便沒被收走。

商戎從儲物戒中将書冊拿出來,“你的經脈斷裂對于修煉天問來說反而是件好事,之前你之所以修煉速度會如此之慢,正是先天的經脈不夠韌勁,我龍族有門秘術,可助人重塑經脈,只是……”

“只是什麽?”箐禾眼中有了光彩,迫不及待問道。

商戎略微猶豫後,道:“此法得你我二人赤|身相對,寸步不離。”

“這……”箐禾一下漲紅了臉,她是真沒想到重塑經脈還得走這套流程。

見她猶豫,商戎又說:“這在我龍族乃夫妻間方能實施的秘術,你若不願也情有可原。”

箐禾深呼吸一口,而後無比堅決地說道:“我願意的。”

她看向商戎,“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對方一瞬間怔楞後,笑道:“你未免太過心急,先将身子骨養養。”

他說完便推門出去,不一會兒便有交談之聲從外面傳來,箐禾因着之前痛得太過厲害,現下周圍沒了人,她又躺在柔軟的床榻之上,眼皮變有些撐不住。

這一覺,她足足睡了兩日,再醒來,不能動彈的身體已經可以移動,只是半分力氣也沒有,下地走路更是艱難。

好在商戎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幾個婢女,她在食補藥補之下,恢複地要比料想的快。

仙界的時光總是流失得很快,又過了一段時間,箐禾已能慢慢在院中走上一走。

這日她在院中走得出了汗,正在石凳上休息時,院中忽然多出了一個人。

“箐禾仙子,好久不見。”

倉季斜靠在大樹上,還是那副樣子,紫眸中有笑意閃現,“怎麽一段時日未見,你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幅模樣?”

箐禾飲了口茶水,“你呢,不重整魔界,怎麽到這兒來了?是魔尊的位置坐得太舒坦了?閑得慌?”

魔界勢力複雜,上回被妖獸攻擊後,便零零散散出現了好幾撥勢力,作為魔尊的倉季想來正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時候。

倉季但笑不語,片刻後方說:“仙子真是好命,能被尊上看中。”

箐禾擺手,“別叫我什麽仙子了,聽得膈應。”

倉季随口同她閑聊幾句後,坐到她對面,壓低聲音道:“你可知外頭現在都在傳……”

“傳什麽?”

倉季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傳你和尊上的愛情故事,現在三界可都知道你們是一對了。”

箐禾差點兒被一口茶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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