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幕中,随着屈指可數的幾幢建築裏的燈光悉數滅去,整個鷹翼廣場顯得肅穆凝重,只有通往永歌森林的大門處亮着一盞昏暗的魔能燈,兩名銀月城守衛如同雕塑一般安靜地伫立在那兒。
沒有睡眠中的呢喃,只偶爾會聽到夜風從銀月城廢墟中帶來的沙啞痛苦的喊聲。
而沫白,此刻正坐在窗口,将白日裏從信使身上得到的地圖攤開放在桌上,卻沒有點燈仔細觀察。
她只是靜靜地坐着,一動不動,雙眼看着窗外鷹翼廣場中央那個裝飾性的圓形噴泉花壇。
沫白睡不着。
明明已經走了幾乎一整天,應該很渴望睡覺的她,現在卻異常的亢奮。
說不清原因,但是她有種“不走尋常路線”的興奮感,在她從信使身上搜出這副不知道到底指代了什麽的地圖開始。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從一間屋子裏閃出,借着建築和裝飾的陰影小心翼翼地彎腰潛入黎明之路兩側的花壇之中,靜止了一會兒确定兩名銀月城守衛沒有任何動靜,才重新開始行動往逐日島方向慢慢潛去。
“啊,出來了。”沫白呢喃着說,重新看看自己手中的地圖,“能這麽做,應該不會是笨蛋吧。”說着,她将地圖重新收好,回到床上躺下,“明天可有好玩的事情,要睡覺才是。”
大約也是身體疲勞到了極限,在沫白刻意控制自己的精神之後,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于是,第二天早上旅店老板娘德蘭妮爾敲了幾聲門卻沒有得到回應時,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個身量尚小的血精靈半蜷縮側睡在床上,兩柄劍就放置在枕邊随時能夠拿到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稚嫩的臉上眉心微皺,隐約看得出一些疲态。
“難為這孩子了。”德蘭妮爾不禁輕聲嘆息。
即使在旅店裏睡眠也要武器不離身,這是很重要的生存習慣,眼前這個叫沫白的血精靈顯然是牢牢記得逐日島上所學到的每一件事情。可是,卻因為過分沉睡甚至連自己進門都沒能察覺,顯然還是過于稚嫩。
昨日裏看到醒着的沫白時因為那雙眼睛,德蘭妮爾對她并沒有什麽好感,只是些許感謝她将包裹完好地送到。
可今天的這一幕,卻讓她突然覺得,那些關于“不祥的死靈”、“被馬踩死的倒黴鬼”甚至于“第二次天災的預兆”的評價,對眼前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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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讓沫白再多休息一會兒,可是血鷹部隊上尉艾爾杜·炙痕以及魔導師亞隆尼斯都已經在等候,德蘭妮爾不得不将她叫醒,畢竟鷹翼廣場的安全更為重要。
走近床邊,德蘭妮爾俯下身剛想出聲叫醒沫白,床上的小人卻突然彈了起來右手迅速撈起枕邊長劍揮了過去,意想不到的突變以及沫白的速度讓德蘭妮爾完全來不及作出反應,下意識側身也沒能避過無情刺來的劍尖。
刺痛從擡起試圖擋下長劍的左手小臂上傳來,眼看就要刺入胸前,長劍卻突兀地停下。
德蘭妮爾驚魂未定地擡眼看去,驚訝地發現床上半跪着的沫白左手正握着右手手中劍的劍身往她自己的方向掰着,怪不得長劍居然能在眼看就要刺入的時候毫無征兆地停住。再往上看,沫白那曾讓自己心生抗拒和厭惡的冰冷雙眼中帶着驚慌和焦急。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沫白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只是視線落在德蘭妮爾小臂上的傷口驚慌失措地解釋着,長長的雙耳因為緊張顫抖着。
看了眼自己的傷口,再看一眼沫白還抓着劍刃不斷有鮮血順着劍身流淌滴落的左手,德蘭妮爾垂下手放緩語氣:“只是小傷,倒是你,不疼嗎?”相比較之下,自己流了這麽點血的傷口,真的是算不上什麽了。
“啊。”沫白這才順着德蘭妮爾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左手,然後急忙将劍松開把左手藏在身後,垂頭看着地面上那攤血跡雙耳顫的越發的厲害,“我、我……”
沫白把頭埋得低低的,德蘭妮爾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一個緊張到不行連話都說不出的初出茅廬的血精靈,不禁好笑地說:“緊張什麽,能有警覺是好事,何況你也沒把我怎麽樣。”
說着,德蘭妮爾也不管沫白怎麽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臂将她的左手拽出來:“以後,就算是誤殺,也不能這樣讓自己受傷。”不管沫白之前誤傷甚至可能誤殺的對象是自己,德蘭妮爾告誡。身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在她眼裏同為原住民的沫白當然需要養傷也會死亡,“生命是最重要的。”
似乎是被德蘭妮爾的告誡驚訝到,沫白擡頭難以置信地看着德蘭妮爾,而德蘭妮爾只是拍拍她的頭說了一句“以後你就會明白的”,沒再多說地帶着她走出房間來到二樓的大廳。
那裏已經或坐或站着幾名血精靈,聽到動靜都紛紛擡頭看向兩個人。
而德蘭妮爾目标明确地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卡娜莉亞,給這孩子包紮一下吧。”
“哦妮爾,不要告訴我是你弄傷的她。”卡娜莉亞挑眉來回看了看兩人,戲谑地說着。
“卡娜莉亞,艾爾杜和亞隆尼斯魔導師還等着呢。”面對卡娜莉亞似乎別有深意的調侃,德蘭妮爾不動聲色地提醒。
“好吧好吧,我真不明白妮爾你為什麽總要那麽嚴肅。”卡娜莉亞聳肩,手上的動作倒是非常迅速,取出一卷繃帶迅速給沫白包紮着。然後,沫白就看到包紮完畢後那繃帶突然在光芒中消失,而傷口已經愈合,觀察自己的數據界面,血條幾乎已經補滿。
大約是注意到白沫的動作,卡娜莉亞靈巧的手搭在沫白肩上笑着問:“小妹妹,想學習怎麽制作這種繃帶嗎?看在你是妮爾……帶來的人的份上,我只收你十個銅幣喲。”
默默地看了眼卡娜莉亞和德蘭妮爾,沫白側着挪了一步離開卡娜莉亞的手,然後從包裏掏出十個銅幣遞給卡娜莉亞:“我學。”
卡娜莉亞愣了一下,然後笑意更甚,迅速掏出兩塊亞麻布将其中一塊遞給沫白:“來,跟着姐姐我認真學,就示範一次喲。”說着,她的手指迅速翻動,一塊亞麻布在她手上不過五秒就變成了一卷薄薄的繃帶。揚了揚手中繃帶,卡娜莉亞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着沫白。
沫白沒有露出不滿,只是悶聲不吭地收回一直認真觀察卡娜莉亞動作的視線,将亞麻布細細摸了一遍後開始重複剛才的動作,沒過多久,雖然不甚完美但也算是成功的繃帶出現在她手中,引得卡娜莉亞挑眉吹了一聲口哨。
“Cool,小妹妹,很厲害。”
而沫白,對卡娜莉亞沒多作理會,将提示學習到的急救技能放在常用技能欄裏就轉身看着德蘭妮爾:“我幫你包紮吧。”
因為傷口并不深,德蘭妮爾自己都有些忘記手臂上受了傷的事,被沫白提起才想起來,看着眼前認真的血精靈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包紮完畢,德蘭妮爾看着已經恢複的手臂,這才提起引發這一串事情的最初緣由:“還記得亞隆尼斯魔導師吧?他現在正在老地方,血鷹部隊的上尉艾爾杜·炙痕在那邊有點關于信使的問題想問你。”停頓了一下,她拍拍沫白的肩,“你只要告訴她你知道的就好了,不用緊張,我給你去準備點吃的。”
“好的。”沫白點點頭,轉身往樓下走去,雙眼中滿是迷惑不解,甚至還能看出一點驚吓過後重新出現的困倦睡意。
這孩子昨晚沒睡好吧?德蘭妮爾心中想着,轉身往廚房走去,要弄點好吃的給她吃。
至于沫白,轉身沿着樓梯走向沒人的一樓,眼中此刻是一片清晰明了,哪裏還有一點睡意和迷茫,嘴角一個弧度轉瞬即逝。
拐出旅店,沫白一眼就看到不大的廣場中央,之前給自己指過路的亞隆尼斯身邊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性血精靈,手中的雙向彎刀在陽光中閃着鋒利的光芒。明顯軍人的感覺,顯然就是德蘭妮爾所說的上尉。
今天的太陽有些強烈,沫白不禁眯了眯眼,加快速度走到兩人身邊:“你們好,找我……有事?”
艾爾杜銳利的目光掃視着沫白,亞隆尼斯見此只好自己開口:“是這樣的,我們想請你再說一次見到丹尼勒、就是那名犧牲的信使時的事情。”
沫白點點頭應了一聲,再度敘述起當時的情景,盡可能地描述詳細,這期間艾爾杜一直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訴說的時間說長不長,可也有好幾分鐘,到後來沫白的語速明顯加快,臉上也出現不滿:“炙痕上尉,你這樣觀察我,是把我看做殺死那個信使的罪犯了嗎?”
沫白的直接反擊讓艾爾杜有一瞬間的驚訝,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雙眼的銳色卻沒有絲毫降低:“任何可能我都不會放過,這是我的職責。”
“哦?可我聽說信使的死亡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鷹翼廣場最大的威脅難道不是廢墟裏橫行的那些失心者匪徒嗎?”沫白的語氣很沖,似乎因為被懷疑,對艾爾杜非常不滿。
不過,艾爾杜倒是沒有因為沫白的譴責生氣,只是笑着搖頭:“戰鬥讓我的部隊編制人數嚴重不足,抽不出人手來徹底讨伐匪徒們的首領,不過我倒是發布了懸賞令,不知道你是否願意接下這個為民除害的任務,同時還能得到一些獎勵?”
看了眼艾杜爾的笑容,沫白沒有多作理會:“我拒絕,炙痕上尉,請原諒我無法接受為一個無故質疑我的人做事,無論這是有償還是無償。現在我要去練習了,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是否可以離開?”
“當然可以,還要多謝你願意詳細給我們說明當時的情景。”艾爾杜依舊笑着,目送沫白走向銀月城廢墟,“實戰練習可要小心謹慎吶。”
沒有理會艾爾杜那句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的叮囑,沫白跨入了廢墟的範圍,立刻感覺到這個空間裏的魔能要不穩定許多。
右手抽出劍橫在身前,沫白沒有立刻再度前進,只是閑适地站着,早沒了之前面對艾爾杜時的沖動和不滿,視線觀察着四周像是在謹慎觀察地形和周圍分布的敵人。
沒過多久,沫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錯,沒讓我等多久。緊接着神情變得謹慎轉頭看向右側的大樹。
“誰在那兒?!”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直接把包子本性露出來好寫多了……總之,白夜再次直接聲明:我家包子是黑包子哦,雖然叫小白但是真的是黑包子哦
另外,可能有些人會覺得文裏面的名字好煩啊人好多啊記不住啊的,←,←這些NPC大多是路人甲,因為NPC不能随意走動所以不會伴随包子太長時間的,所以不記名字也沒太大問題咳
然後麽,白夜在琢磨什麽時候把包子家的CP拉出來遛遛,過完現在這個劇情會讓她們互動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