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沫白一直覺得,逐日島的朝陽要比夕陽溫暖了不止一點點,沒有那種仿佛染上血色的鮮紅餘晖,有的只是明亮到能驅走夜晚凝聚的黑暗的溫暖光線。

那麽,在這樣的朝陽照耀下開始旅程,至少不會讓人生出“悲壯”的情緒。

只是,就算沫白也不希望自己的離開帶着傷感和不舍,也怎麽也想不到會這麽富有——戲劇效果。

太陽之塔前,赫裏恩一如既往地圍着伊塔納斯絮絮叨叨,終于惹得她不耐煩一揮法杖再度變成了一只咩咩叫喚的綿羊。

艾洛娜想和沫白說點什麽,卻總是不停地被新的勇士和銀月城送來的守衛訓練生打斷。

鍛造師法拉德一手舉着一把劍一手拉着伊塔納斯叨念着給這把劍完成最後的一步。

這大約是逐日島最熱鬧的一個早上。

不理會身邊吵嚷的衆人,麗薇兒微笑着将一個包遞給沫白:“鎖甲護甲替換的快,我也就不準備了,裏面有一點內襯,別讓那些堅硬的護甲磨傷自己。”

接過包,沫白點點頭,除了內襯,裝着這些的包也有十六格的空間,顯然是麗薇兒特意準備的。

“累了随時可以回來,我一直都會在這。”摸摸沫白的頭,麗薇兒笑着說,“不知道是你的名字先回來呢,還是你的人。”

“你眼睛紅了,姐姐。”沫白看着麗薇兒,喃喃說道。

麗薇兒收回手摸摸自己的眼睛笑了:“是嗎?一定是昨晚上跟你說那些睡的太晚,倒是你,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沫白迅速應答,從身為上層精靈被暗夜精靈放逐流浪到洛丹倫大陸建立了奎爾薩拉斯王國,到阿爾薩斯帶領着天災軍團入侵給王國造成了慘痛的傷害。最終,才有了如今血精靈的稱呼,辛多雷三個字将一切刻入每一個成員的骨血,沒有誰能遺忘那些歷史記憶,所有成員都在繼續與天災軍團們抗争着。

“所以,通往鷹翼廣場的路上,就要小心了。”麗薇兒細心交代着她曾經走過的那些路線的注意點。哪裏比較危險,哪裏需要注意什麽。

只是話還沒說完,一柄閃着淺色光芒的劍徒然橫在二人之間,把剛說到銀月城廢墟中那些失心者匪徒的麗薇兒狠狠吓了一番。

“沫白,這是我送你的,作為你的行前禮物。”鍛造師法拉德将這把劍和另一把一同遞給了沫白,總算是将這兩天日夜打造的成品交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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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兩柄劍,沫白知道法拉德将很多東西都記在腦子裏,包括最适合她的劍的重量,也包括右手靈活左手力道的特點。兩柄劍,一柄上面附着着淺淺的魔法能量,另一柄則是開了兩道深血槽,只要刺入生物體內,都能引發大量的出血。

大約是法拉德的話終于将對武器結束附魔回來就又和赫裏恩鬧起來的伊塔納斯,她轉過頭看着沫白:“法拉德的手藝不錯,兩柄劍你大概能用上很久,我對它附加了力量汲取的魔法,它能将敵人的一部分力量吸收轉移到你身上,相信你不會被這力量影響了心智。”

對奧術洪流能夠熟練掌握運用并且良好控制的沫白,應該不會被這種外來的力量引誘然後堕落。

這是伊塔納斯對沫白的肯定。

直到此刻,艾洛娜才稍稍地得到一點空閑,将一封信交給沫白:“到達晴風村的時候,你可以将這這封信交給那裏的防禦指揮官。”

“謝謝。”沫白沒有拒絕任何一份好意,未知的征途,她緊抓着每一份對自己有利的力量。

斷斷續續的交代反倒讓衆人的道別顯得輕松,沫白向衆人告別終于踏出離開的第一步。

結果,這一步沒能順利踩下。

赫裏恩·綿羊攔在了沫白面前,咩咩叫着沒有人能夠聽懂的話。

伊塔納斯不禁皺眉:“赫裏恩,你的樣子變成了綿羊,莫非心和智力也成了羊?”

她的話音剛落,赫裏恩·綿羊那對小小的黑色眼睛仿佛幽怨地控訴着看了伊塔納斯一眼,然後退後一步露出它蹄子下面踩着的一封信,叫了兩聲示意沫白撿起來。

不過,這并不是和艾洛娜重複的介紹信。

寫信的對象,是沫白。

看了眼上面那句“不要輕易将你的力量透露給任何人,尤其是血精靈”,沫白看着赫裏恩——這個從一開始到最後都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奧術師,現在又跑到了伊塔納斯身邊不斷地咩咩叫着纏着她。

嘴角勾起一絲轉瞬即逝的弧度,沫白将那封短信捏在手中,朝衆人揮揮手終于離開。

一個月的戰鬥訓練多少也鍛煉了沫白的體能。

帶着心中莫名出現的“以前的自己絕對走不了那麽多路”的認知,沫白此刻走的還算輕松。

走到逐日島的邊緣,她已經隐約可以看出昔日那輝煌了九千年的奎爾薩拉斯王國的痕跡。聳立直入雲霄的巨大石柱上雕刻着精致的圖案,上面因為有着魔法加持在萬年後的如今依舊顯得嶄新鮮豔的旗幟在風中飛揚,只是一想到那後面的宏偉銀月城如今已經化作一片廢墟,更顯得悲壯和沉重。

踏過那扇孤立的、昔日借助幾名魔導師的力量才從一塊巨大山石中完整雕琢出來的大門,就是逐日島外第一片危險的境地。

沫白還記着麗薇兒的聲聲囑咐,要求她在穿越銀月城廢墟時一定要沿着尚算安全的黎明之路最中間的地方走。

到達大門前,沫白注意到不遠處有人俯身倒在草地上。

确定周圍并沒有其他生物、尤其是失心者的存在,沫白上前查看了情況。

他已經死了,身邊有一個标注着“鷹翼廣場、德蘭妮爾收”的包裹,看樣子應該是來自逐日島前往鷹翼廣場的信使。

只可惜,他沒能活着沿着黎明之路到達目的地。

可是,既然所有血精靈都知道黎明之路的周圍有着危險的失心者匪徒出沒,身為信使的他會偏離大路踏上草叢?沫白心中作出判斷,仔細搜索信使的遺物。

找不到能指代信使身份的物件,但是沫白發現了半張殘破的圖紙,從上面的斑駁痕跡看來已經有一段年歲,墨綠色的線條勾畫出一片類似道路建築的圖案。

“地圖嗎?”沫白低聲說着,将圖紙收好,撿起那個寄給德蘭妮爾的包裹,“不管怎麽樣,你最後的任務,就由我來幫你完成吧。”

不再給與地上的屍體一絲注意力,沫白重新回到黎明之路,照着麗薇兒的囑咐前進。

雖然自己出來注定要生活在戰鬥中,但沫白并不打算所有的時間都在戰鬥。

感受這個世界,尋找阿萊克斯塔薩口中所說的恢複記憶的可能,是她最終的目的。她不喜歡将這個過程弄的太過辛苦失去了其中的樂趣。

所以,沫白安然無恙地順利到達了鷹翼廣場,這個被天災軍團毀滅到徹底無法修複的銀月城廢墟中唯一保存完好的部分。

同樣,也是新建銀月城的右翼部分,提供給血精靈們的主城所能給予的保護。

縱使體能已經有了不少提升,長時間不停歇的路程還是讓沫白有些疲累。

踏進鷹翼廣場之後收獲的打量和聽不清楚內容的話語更是讓沫白的心理越發煩躁——盡管,這一點沫白早已預料到。

逐日島內的熟稔和親近,那是自己花費了數天才争取到的,逐日島外的世界,不可能給予沫白那麽多,無論是自己散布開來的謠言前後哪一種印象,都不會好。

将包裹捧在手裏,沫白不再理會周圍投射過來的視線,走到噴泉邊離自己最近的血精靈身邊禮貌地詢問:“請問,德蘭妮爾在哪裏?這裏有一個給她的包裹。”

被詢問的血精靈穿着一身法袍,與周圍那些穿着鎖甲亦或是普通平民服裝的人不同,同樣的,他看向沫白的視線也更加平穩。

果然,他并沒有說多餘的話,只回答了沫白的問題:“德蘭妮爾就是這裏旅館的老板娘,就在那邊的旅店中,只是你應該不是信使吧?”

“對,我是沫白·迷途者,剛完成逐日島上的訓練出來尋找未來的道路,在黎明之路附近的草坪上撿到了這個。至于你口中的信使,他已經死了,請原諒我沒能将他的屍體帶回來。”沫白的回答很中肯,将每一件事都一次說明清楚,也沒有壓低自己的聲線。

果然,周圍傳來一些騷動,沫白能隐約聽到諸如“又一個”的議論聲。

“這不是你的錯,沫白。”穿着法袍的血精靈嘆了口氣,這才繼續與沫白的對話,“看的出你現在非常疲憊,現在去旅店休息吧,我會派人将不幸的同胞接回來。如果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來找我,我是鷹翼廣場的魔導師亞隆尼斯。”

“好的,那我先過去了,謝謝。”沫白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視線沒有離開亞隆尼斯的雙眼卻不至于過分直視,這還是這一個月裏她對不同人無數次嘗試才隐約摸索出來的技巧,她很清楚自己的直視會讓人有什麽感覺。

不管怎麽樣,進入鷹翼廣場還算順利,将包裹交給德蘭妮爾并簡單交代了路上的那場遭遇,德蘭妮爾沒有太多的反應,親自帶着沫白到二樓的空房間,态度還算友善。

終于得以坐下來吃喝補充能量,沫白看着手中德蘭妮爾送上來的松軟面包,想到死在路上的那位信使。

“或許,我該撒一杯水祭奠,表達我對你的感謝?”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夜是被臨近半夜開始的、迎接立春的鞭炮聲吓醒的……結果還是沒能趕上0點ORZ

話說為嘛放假了結果還是5、6點自然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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