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西戎人

陳修遠原本也沒想過要否認或隐瞞。

陳翎又不傻。

全天下都知曉敬平王府背靠萬州郡,家底殷實,府庫充裕。

陳翎心底也清楚得很。

他也沒必要遮遮掩掩,反倒不坦蕩。

萬州是敬平王府的封地,是燕韓最富庶的州郡,沒有争議。

所以不遮掩,也沒什麽好遮掩。

陳修遠環臂,看向陳翎,“今年倒春寒,開春的時候,态州和豐州兩處都遭了很重的雪災,雪水浸泡了不少糧食,都返潮生黴了,這兩地的糧食短缺其實從二月就開始了。态州和豐州慣來都依附萬州,現眼下國庫吃緊,所有的救濟糧便都是從萬州府的府庫裏出的,沒有再上呈至戶部和國庫,缺口都由萬州的府庫吃掉了。”

陳翎知曉他沒說謊。

早前的折子她看過,知曉此事,但也意外,“這兩處的糧食缺口這麽大?”

陳修遠颔首,如實道,“這場倒春寒如只是浸泡了糧食倒還好些,但還耽誤了春耕。春耕一耽誤,今年的秋收恐怕就會受影響。可以預見,态州和豐州今年的秋糧不會像往年一樣富足。這兩州原本就是産糧大戶,春耕一受影響,秋收便大打折扣,可以供給到別處糧食減少不說,還要預留這兩州秋日的救濟糧,不是個小數目。所以,眼下萬州銀子有,但糧不多。”

陳翎知曉這種事,陳修遠不會兒戲,又問,“萬州沒有存糧嗎?”

陳修遠看她,“萬州是糧倉,但也是天子背靠的根基。眼下譚王之亂尚未結束,不知要打到什麽時候,西邊的西戎和北邊的巴爾也随時會有異動,萬州的屯糧就是軍中安定所在。萬州是在替天子守糧倉,這些存糧不能動。即便要動,也不是動在阜陽……”

陳修遠所幸言明,“陛下應當清楚,阜陽郡已經亂了,糧價上漲、糧食短缺已是定局,就算陛下是天子也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是,阜陽郡原本便遭了水災,糧食吃緊,但眼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譚王身上,阜陽郡的糧食短缺,也只會記在譚王頭上,不會記在天子頭上。陛下想在阜陽郡做的不過錦上添花之事,卻遠非雪中送炭這樣的重要時候。萬州是天子的底線,萬州的糧倉輕易不能動。如果陛下一定要動,微臣也能拿,但往後若是再生事端,萬州就再無存糧可以頂上,陛下想讓國中看到譚王之亂安穩平定,有很多方式,未必要這種……”

陳修遠心中很清楚,陳翎有紫衣衛傍身,不需要他跟來撐底氣。

萬州有駐軍,駐軍有将領,他又上不了戰場,陳翎讓他随駕,是要從他手中要到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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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萬州的,就是天子的。

陳翎早前沒要,不代表日後不要。

敬平王府反正都要給,那不如在最需要的時候給,大方,好看,不落人口舌。

只是都需花在刀刃上。

尤其是糧食。

陳修遠自覺已經說得清楚,銀子有,糧食沒有。

陳翎看了看他,‘為難’道,“也是……那朕不讓你出糧食了,你就出銀子吧。”

這麽快松口……

忽得,陳修遠頓住,倏然反應過來——陳翎原本就是想從他這裏要銀子的?

但繞了一個大圈,耐着性子聽他說了一大堆話,就讓他自己痛快把銀子掏了?!

陳修遠:!@#¥%……&*

又被下套了!

陳翎繼續低頭看着手中折子,“原本你掏銀子,讓戶部籌糧就是,但眼下戰事起,各個州郡都有自己的心思,加上糧價哄擡,怕是一時間籌集不上來。朕在想,萬州的存糧不能動,丁州應當是有存糧吧?”

陳修遠:“……”

陳翎擡頭看他,“從太爺爺那輩起,丁州就跟随萬州,敬平王府說一,丁州就一,敬平王府說二,丁州就二,若是你去收糧,丁州定然會給你顏面,早早就把糧食準備好,還不會趁亂哄擡物價。朕越想越是這回道理,要不,你替朕走一趟丁州收糧?”

陳修遠嘴角抽了抽,這如意算盤打的!

他出兵出錢還要出力出臉去買糧!

她打從一開始,就瞄着丁州呢,她才是狐貍!

陳修遠揶揄,“陛下真懂物盡其用!”

陳翎知曉他是氣糊塗了,所幸多看了眼前的‘物’一眼,繼續道,“丁州在懷城以西,你屆時同邊盈一道去。朕會讓邊盈帶人切換懷城的糧草運輸,如今譚進退到了懷城,放棄了結城等地,懷城一處很難供給這麽多駐軍,劫他的糧草押運道時,動靜越大越好,造勢讓所有人都知曉,然後,你再去丁州收糧,一樣的,怎麽招搖怎麽來~”

陳修遠看向陳翎,想起早前沈辭讓他攻打懷城,說懷城是交通樞紐,也是譚進可攻可守的壁壘。

眼下看真是。

一見勢不對,譚進老賊便龜縮到懷城中防守,是看準了懷城這處地方安穩。

聽完陳翎說完,陳修遠嘆道,“譚進老謀深算,他既然要謀逆,一定是做了充足的準備,那糧草肯定充盈。曲邊盈未必就能掐斷他的糧食運輸通道,他的運輸通道肯定并非一處。而且,就算通道阻斷了,城中也不見得沒有屯糧,以譚進的小心謹慎,不說一年半載,幾個月的存糧定然是有的,陛下做這些事有些無畏。”

陳翎輕聲道,“他的存糧有多少,對朕來說也不重要,朕也不是真要切斷他的糧草運線路,朕要的是風聲,是議論,是生疑,讓所有人都覺得懷城城中糧草不夠了,人心惶惶,軍心晃晃,再讓邊盈去劫糧,多劫兩回,讓人覺得懷城糧草不夠了,運輸糧道還被劫了。這個時候,你再去丁州收糧,将糧食收走,造成周圍哄搶糧食的錯覺。那即便譚進的糧草夠,朕都要旁人覺得他不夠。這些人跟着他,是因為他有威望,那朕就讓他威望掃地,糧食只是其一,還會有旁的,旁人會慢慢不信任他,堡壘都是從內部攻克的,着急做什麽?”

陳修遠看她的目光中都是驚訝,越發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忽得,又似想起什麽一般,“你讓人将譚光思大模大樣送回去,就是讓人看到,你手中有專門針對他的紫衣衛,還有大批駐軍,然後又讓人以為他斷糧,所有的風聲湊在一起,譚進百口莫辯!然後再讓我去丁州買糧,是讓旁人知曉敬平王府是堅定維護天子的,态州,豐州,平南,萬州,甚至丁州,這些阜陽郡周遭的州郡,包括他自己的潭洲,都與他為敵,他手下的駐軍和盟友必然會慌,啧啧,陳翎,好算計啊~”

陳翎看他,冷聲道,“不然,你覺得朕留譚光思一條命做什麽?”

陳修遠看她,別有意味道,“陳翎,你不要被沈辭沖昏頭腦了,自古以來,天子寵臣有幾個有好下場?”

陳翎看他,“你不是也是嗎?敬平王何時不是天子寵臣了?”

陳修遠靠近,“陛下,那你務必坐穩皇位了,若江山易主,敬平王府未必甘願做天子寵臣。”

四目相視,陳修遠笑道,“我玩笑話,陛下不會當真了吧?”

陳翎也笑,“怎麽會?如果朕都坐不穩這皇位,那誰都坐不穩,朕沒開玩笑~”

陳翎言罷,陳修遠嘴角微微勾了勾。

兩人都笑了起來。

陳翎又道,“對了,去丁州收糧的時候,朕給你一個人,你帶着他一道去,讓他去做收糧的具體事宜。”

“喲~誰?”陳修遠好奇,“曹之都?還是霍連渠?褚平輿?還是安允白?”

陳翎搖頭,淡聲道,“都不是,是範玉。”

範玉?

這個名字陳修遠隐約有些印象,但是對不上號,朝中官員這麽多,他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挖出來的一個名字。

陳翎道,“範玉在結城做城守,譚進棄了結城和聘陶,退守懷城,慌亂中,範玉由下面的護着,撿了一條命,路上應當還要将養一段時間,你帶上他一道去,朕就不單獨見他了。”

陳翎說完,陳修遠忽然想起“範玉”這個名字來,“我想起來了,範玉是那年直言進谏而後開罪了先帝的探花郎吧?”

“正是他。”

“我記得你救過他,但是沒有用他,他眼下在結城做城守?”

天下有這麽巧合的事?

陳翎點頭,“一個人再厲害,若是不懂得審時度勢,用合适的言辭和方法,去到哪裏都會帶去麻煩。尤其是朝中,六部兩寺,還有各地官員都要打交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朋,所以即便是探花郎,有的人能用,有的人也不能用,他以前就不能用。”

陳修遠好奇,“那這次呢?他沒有投靠譚進便可用了?”

陳翎笑,“是。他這是忠君,朕自然要讓人看到,他做的是對的,尤其是眼下這種事情,朕為什麽不用他?但用,也不用的用法,京中有不少高位閑職,可以養人;但這次朝陽郡水患,流民大量湧到結城,他先到是調動駐軍,又将流民分批安排入城,沒有滋生動亂,朕起初不知曉是他,後來是聽沈辭說起,他這幾年在結城一步步做起,想來是磨砺了性子,沉熟穩重也知曉迂回了,所以朕想試試看,他能否堪大任,你帶着他去收糧,好好替朕看看。”

陳修遠嘆道,“果真是天子,步步都在考量,連逃命都在看人。”

“是啊,誰讓朕是天子呢?”陳翎笑了笑,然後将手中的方才看的奏折遞給他。

陳修遠遲疑接過,一面看,一面聽陳翎說道,“戶部缺員外郎,朕看過範玉的文章,提到戶部改革的一段讓朕印象深刻。收糧一事原本就是戶部的基本功,朕想看看他處理這些事情有幾斤幾兩……”

陳修遠應道,“好。”

她是适合做天子,什麽事情都能竄到一處……

他将折子還給陳翎,陳翎接過,又道,“等收糧之後,你讓範玉做負責押運糧食的主事,然邊盈送他一道。朕還有旁的事讓你做。”

陳修遠皺眉,“聽起來不像好事?”

陳翎看了他一眼,“許清和在來南順的路上。”

噗,陳修遠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

許清和就是許驕,清和是許驕的字。他早前才猜到許驕在替陳翎做戰馬購買之事,許驕這個時候來,應是陳翎和南順還有旁的交易在。而且一定也是大宗交易,所以許驕才會親自來。

陳修遠心如明鏡,卻沒有戳破,“眼下阜陽郡還在混亂之中,恐怕不是時候?”

“南順到燕韓要經過蒼月,許驕眼下應當還在南順去往蒼月的路上,你屆時替朕去邊關接他,再一路送至京中。等你們到京中,朕也差不多回京了。許驕眼下已是許相,天子之下第一人,你去接,朕放心。”

陳修遠‘誠懇’道,“陛下手下人才濟濟……”

陳修遠放棄,開門見山,“許驕那張嘴不好應付,換鴻胪寺的人吧。”

陳翎笑,“所以才要你去,喚了旁人,許驕這麽聰明,燕韓的底不被他摸得清清楚楚?朕還有什麽底牌同她談?”

陳修遠惱火。

馬車緩緩停下,陳修遠下馬車透氣,剛行至一側,忽然見曲邊盈拔刀,手起刀落,見她将樹上落下的蛇斬成了兩半。

陳修遠臉色一白,“刀劍無眼,曲統領小心些。”

曲邊盈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是,刀劍無眼,敬平王記得離遠些。”

陳修遠笑,“多謝提醒。”

看着曲邊盈收刀,離開,陳修遠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再次感嘆。

這些女人!

接下來的幾個月都不能消停……

陳修遠下了馬車,陳翎從袖間掏出那枚草編的蚱蜢。

晨間的時候,他的衣裳落在床榻旁,她伸手去撿的時候,袖間落下的。

他早前讓阿念給她,應當是以為訣別饋贈。

她當時真的怕……

想起今日晨間,陳翎又不由臉紅。

這根木頭,當不是還沒想通吧?

若是沒想通,真回立城也好……

***

沈辭替阿念擦頭。

才給他洗了澡,阿念乖乖等着他擦頭。

阿念很聽話,他身上有傷不能沾水,阿念便自己在浴桶裏玩水,沒有潑到他身上。但有他陪着,阿念玩得很開心。

替阿念擦頭的時候,阿念仿佛想起什麽一般,忽然道,“沈叔叔,我忘了!父皇給我布置了功課,睡前要背誦《五目記》!父皇不在的時候,要背誦完,父皇會檢查~”

沈辭看了看一側的銅壺滴漏,“眼下夜深了,殿下當睡了,明日再背吧。”

阿念眼前一亮,但又忽得嘟嘴,“不行,答應了父皇的,以前都是晚上背書,不能到第二天早上~”

只是說完,又不由伸手打起了呵欠。

方才洗澡的時候太過興奮,鬧騰了很久,老老實實在這裏擦頭又做不了別的,所以困意浮了上來,方才說要背誦《五目記》的時候,眼皮子就開始在打架了,更勿說聽沈辭說了句先睡,明日再背。

沈辭看着他一幅昏昏欲睡,又惦記着背書的模樣,實在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

正好頭擦幹了,“來,我抱。”

阿念自覺趴在他肩上,他抱起阿念從耳房回屋中,一面道,“陛下以前都讓殿下晚上背書,是因為陛下晨間要早朝,陛下起的時候,殿下還未起,然後陛下一整日都在忙碌,要至夜裏才有時間同殿下一處,聽殿下背書。其實晨間背書最好,殿下睡吧,明日晨間我同殿下一起。”

“真的嗎?”糯米丸子攬緊他。

“嗯。”他輕嗯一聲。

正好行至床榻前,沈辭放下他。

其實阿念已經困得不行,眼皮都仿佛睜不開了,但是還不想睡,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說,“沈叔叔,你可以給我說說邊關的故事嗎?”

沈辭記得早前從結城出來的一路,阿念都想聽邊關的故事,他是同阿念說起過,等安穩了就同他講立城邊關的事。

眼下,已經算是安穩了。

沈辭溫和笑道,“好啊,想聽邊關的什麽故事?”

阿念再次打了一個呵欠,輕聲道,“什麽都想聽。”

沈辭忍不住笑,“那好,我們說兔子的故事。”

“兔子?”阿念睜大了眼睛看他,但眼睛中都是困意,應當是撐不了太久就會困的。

沈辭點頭,“對,就是兔子,在邊關會抓野兔吃,抓兔子是件很有趣,也不容易的事,所以每次駐軍來了新兵,都會讓他們去兔子。”

“為什麽?”十萬個為什麽上線。

沈辭看着他,眸間似是回到了立城邊關,輕聲道,“以為野兔跑得很快,要抓到野兔就要身手快,熟悉地形,善于觀察,反複訓練,所以新兵來的時候,會讓他們抓野兔。”

“好有趣,我也想抓……”

沈辭見他最後一句已經沒怎麽張嘴了,是困極了,沈辭應道,“好,日後有機會,我陪殿下抓野兔。”

阿念果真笑了,“說好的……抓野兔。”

他也笑,“嗯,說好的,一起抓野兔。”

阿念閉眼睛了,喃喃道,“沈叔叔,你一直都在好不好?”

他耳邊有碎法在,睡着不舒服,沈辭替他绾了绾耳發,便離他很近,“我會留很久。”

他陪他們母子的時間太少,他怎麽看阿念都看不夠。

很快,眼前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他知曉阿念睡熟了。

早前,卻從未離這樣近看過他,心中也蠱惑,良久,才俯身,吻上他額頭,“阿念,爹回來了。”

阿念是睡熟了,卻下意識伸手攬住他,不松手。

沈辭不得不陪着他一道睡下,睡熟的阿念往他懷中鑽。

他抱着阿念,稍許,阿念才終于老實了。

沈辭牽起薄絲被蓋上,七八月的天也怕夜間寒涼。

阿念睡熟,他才開始想阿翎的事。

陳翎讓他留在聊城照看阿念,是因為他的傷,但譚進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若是那麽好對付,也就不是譚進了。

譚進和譚光思不同,當時譚光思是為了歷練來過立城邊關,但那是歷練。

可譚進的父親早前追随過晉帝,在北部與巴爾厮殺,浴血奮戰。

後來晉帝過世,譚進同他父親一道駐守北邊,抵禦巴爾鐵騎。

那是真正帶兵打過仗的枭雄,譚進一門功績,否則,也不會被陳翎的祖父追封了異姓王,後來譚進承襲了王位。

譚進不好對付,所以覺察是潭洲駐軍,他路上根本不敢停就往懷城去。

如今有紫衣衛,也有旁的駐軍在,他不應當擔心她。

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動朕的人,問過朕了嗎?

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總是護着的陳翎,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君王。

她就羽翼豐滿。

他應當信她。

沈辭阖眸,想起今日晨間幕幕,喉間不由輕咽。

她是特意的……

***

翌日起來,用過早飯,阿念果然開始背《五目記》。

《五目記》是一本很生澀拗口的書,很難背,阿念背得很快。

沈辭不由想,他真是陳翎親生的。

也只有陳翎當年才能這麽快背下《五目記》,但阿念要年幼很多,繼承了陳翎的天賦……

他驚呆。

“沈叔叔,我背好了!”阿念興奮。

沈辭懵懵點,“那要不再背一段?”

“好!”阿念又讓他教讀。

阿念才三歲,識的字不多,加上《五目記》生澀,他讀不出來,只能旁人教。

沈辭很有耐性,也會逐詞逐句說與他聽。

阿念又很快背完,沈辭不由感嘆,“你父皇念書也很好,很努力,你同她很像。”

阿念笑眯眯看他,“沈叔叔,你會背嗎?”

沈辭:“……”

嗯,戳脊梁骨這一點,也同陳翎像,尤其擅長哪壺不開提哪壺。

由于阿念背得很快,很快就超額完成了明日的任務,沈辭決定不讓他再背了。

小孩子,玩玩旁的也好。

阿念笑道,“沈叔叔,你可以教我騎馬嗎?”

“好啊。”沈辭半蹲下,“等過些時候,殿下長大一些,我送殿下一匹矮腳馬,殿下可以練習先騎矮腳馬。”

“好~”阿念特別高興。

因為父皇總說騎馬太危險,他太小,但沈叔叔這處要大膽得多。

沈辭眼見阿念高興,又道,“殿下,這兩個月跟着末将一道,從紮馬步開始練習,堅持練習,強健體魄,鍛煉耐力和訓練力量。殿下,不會每時每刻都有人保護殿下,殿下是男子漢,有些基本的東西要會,也要學會自保~”

阿念點頭,“我知道的!我會練習匕首的,我還想學刀劍!”

沈辭笑,“等殿下會紮馬步了,末将教殿下用刀劍。”

阿念歡喜。

不遠處,啓善同池宏鷹一處遠遠看着,陛下讓沈将軍照顧太子倒是對的,太子聽沈将軍的話……

***

接連五六日,陳翎一直在路上,前方的戰報和奏折日日呈到她這裏,她近乎沒有空閑的時間,只有在歇息的時候,會想起他們父子。

而聊城處,胡大夫每日都給沈辭換藥,沈辭慢慢好轉,胡大夫也嘆道,将軍底子好,恢複得很快。

沈辭同胡大夫說起,稍後會去平南郡。

胡大夫笑道,将軍去何處老邱就去何處,等将軍的傷先養好。

沈辭應好。

聽胡大夫的意思,将軍的傷好轉中,應當可以上路了,池宏鷹拿了地圖來見沈辭,“将軍,去平南郡有兩條主路,将軍看走哪條?”

陛下讓諸事沈将軍拿主意,這些事自然是要問過沈将軍。

沈辭看着手中的地形圖,目光卻在線路上的某個城池處頓住,曲城?

池宏鷹見他目光停在曲城上,便道,“哦,将軍有所不知,眼下是七八月,周遭滑坡泥石流最多的時候,曲城這處山林少,雖然會繞行三四日,但是安穩,興許會被這條路更近。”

沈辭想的是陳翎早前那句,曲城到底有什麽?

曲城是座小城,他們眼下有兩三千人,是安穩的,可以借道曲城。

沈辭敲定,“走曲城。”

“是!”池宏鷹拱手。

池宏鷹剛離開,小五氣喘籲籲跑來沈辭跟前,沈辭是見他雖然氣喘籲籲,但整個人的高興都寫在臉上。

沈辭仿佛猜到了些什麽,果真聽小五道,“将軍,薛大哥帶韓将軍,郭将軍回來了!”

韓關,郭子曉?

沈辭喜出望外,也想起他們兩人是同方嬷嬷一處……

沈辭正想問起小五,有沒有見到方嬷嬷與他們一道,便見方嬷嬷顫抖着出現在阿念面前,“殿下~”

阿念本在紮馬步,在見到方嬷嬷的一瞬間便破防了,“方嬷嬷!”

阿念想都沒想,便撲了上去。

啓善嘆了聲氣,總算,方嬷嬷來了……

眼下方嬷嬷和阿念在一處,沈辭知曉方嬷嬷待阿念親厚,便也沒打斷。

倒是一側的韓關、郭子曉和薛超三人有些沉默。

這三人,他再熟悉不過。

沈辭上前,“路上出了什麽事?”

韓關和郭子曉就是嘴碎了些,但是做事有分寸,這麽久了才到聊城,不像是他們二人的作風,應當沿路是有什麽事情發生才耽誤了。

韓關和郭子曉為難四目相視,而後,是韓關開口,“将軍,我們路上遇到了西戎人,還不少……”

西戎人?沈辭詫異。

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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