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楚節下手一點也不留面,絲毫也沒把花戈當成個女孩,招招都往她臉上招呼。

她打得極其兇殘,整個身體都在用力,肌肉線條緊實流暢,一身黑衣,像極了一只黑色的豹子。

月色下,她們像兩只傷痕累累的兇獸,鮮血淋漓地互相撕咬,都想把對方吞食到自己髒腑裏。

花戈擡手抹去嘴角的血,口紅在唇邊暈開,愈發像只攝魂奪魄,吞人血肉的豔鬼。

她看着同樣挂了彩的楚節,舔了舔唇,愈發覺得口幹舌燥起來。

楚節狼一樣地盯着花戈,低燒的大腦渾渾噩噩,腹部那裏,假想中的疼痛卻愈發明晰。

她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從昏迷中掙紮着醒來的驚慌的午後,那時的陽光明豔,照在她身上,卻讓她和此刻一般黑暗中發冷。

這個世上無人需要她,她孑然一身,寥寥與世無牽挂。

悲喜狂瘋,生生死死,都只她一人罷了。

她還要再這樣熬過許多年。

她還會再往更深處堕落下去,一直到她死,永無解脫之日。

她愈發絕望起來,下手便愈發狠厲,招招不留情面。

到後來她們都沒了力氣,楚節跨坐在花戈纖細的腰上,只憑着本能揮拳。

花戈被她打得頭都偏過去,口腔裏都是鮮血的鐵鏽味,長發遮住了臉。

她就這這個姿勢悶悶地笑起來,胸腔的顫動通過骨骼,血肉,皮囊,傳到壓在她身上的楚節那裏。

花戈啐出一口血來,她早已沒了力氣,卻還直勾勾地盯着楚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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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可憐的瘋狗。”

楚節力竭,她放任自己摔在一旁,唇角勾起來。

她也閉着眼睛笑起來,低沉的聲音,富有磁性。

她回道:“可憐的畫皮。”

楚節拖着身體回到家的時候,那個女人正靠在破舊的沙發上吞雲吐霧。她的妝還沒卸,煙味嗆得楚節難受。

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她稱得上是漂亮的。只是身上平時會有一股香味,湊近了會讓楚節聞着感到頭疼。說來也奇怪,花戈身上也有香味,可是那種香味卻讓楚節很喜歡。

也許漂亮的女人身上都有香氣?

楚節這樣不着邊際地想着。

“洛洛給你打了電話,你待會記得回一下。”梅婷荷,也就是楚節的母親說。

她沒有看楚節,也不關心楚節為什麽會這麽晚才回來,為什麽又帶着一身的傷,似乎對此早已司空見慣。

“啊。知道了。”楚節淡淡的回應。

以前她還會感覺委屈,自己胡思亂想是不是母親不愛她。幼時的她太缺愛了,急需從母親這兒,自己最為親近的人這兒得到情感上的撫慰。可是不管她怎麽撒潑打滾,母親對她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後來在成長的過程中,她逐漸明白了,母親也許不是不愛她,是因為沉重的生活已然讓母親無暇再給予她愛了。她遭受的嘲諷謾罵只會比楚節多,哪裏又有半分溫情可以分給楚節呢?

想通了這些,楚節也不再執着于此了。

“你等等。”梅婷荷熟練地熄了煙,從楚節回到家開始第一次看向楚節:“你以後盡量別和洛洛來往了,對人家不好。”

楚節低着頭,沉默起來。

她其實都懂,可是她只有這麽一點溫暖了,也不行嗎?

梅婷荷以為她抗拒,苦口婆心地規勸道:“人家洛洛現在是什麽身份?你呢?做人得有點自知之明。你以為自己呆在她身邊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你現實一點吧,你這種人就別霍霍別人正經人家的孩子了。”

她的聲音嚴厲起來,隐隐有壓迫的意味:“你要不別去上學了,反正就你這樣的也學不出什麽東西來。”

楚節還是低頭,态度卻很強硬:“義務教育不用學費,書我自己能搞到。”

梅婷荷急了:“你一個小屁孩自己怎麽搞到錢?”

她察覺自己有點失态,不應該這麽吼孩子的,便又軟下聲來:“媽媽不也是為了你着想嗎?哎,我跟你講,你李嬸給你相中了一個男的,家境也不錯,人家也不嫌棄你。就打算先談着,等到了年紀再結婚,你看怎麽樣?”

楚節不回應她,只是抿了抿唇。換了別人跟她這樣講,她直接一腳上去了,但這人是她母親,養育了她,她再不适也要忍着。

梅婷荷見楚節不吱聲,便又好言相勸道:“人家小夥子家境是真不錯,人也好,有本事,還說你要是将來嫁過去,他就養你一輩子呢,你就不用吃苦了,多好的男人啊?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楚節嘆了一口氣,愈發頭疼起來,徹底忍不下去了。她盡量讓自己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嬉皮笑臉的樣子,應付道:“那這麽好,還是留給您老自己個兒享受吧!”

不等梅婷荷回應她就竄跑了:“拜拜了您嘞!”

梅婷荷氣得在背後罵她:“嘿小兔崽子說的是什麽話!”

楚節早就把門關上了。

梅婷荷不死心,提高了聲量:“你不想想你自己也不為你媽想想嗎?我把你拉扯到這麽大我容易嗎?最後還什麽都沒撈着……”

她後面說的是什麽話楚節已然聽不清了。

什麽給人當老婆,她有自知之明,她這種人只适合孤獨終老。

她閉着眼,頹然地靠在門上,感受屬于自己的片刻寧靜與放松。

屋裏沒開燈。

這是楚節的個人嗜好,如果沒有什麽需要光亮的時候,她晚上就不會開燈,一個人靜靜地呆在暗處。

手機裏有微弱的燈光傳過來,是楚洛洛,也就是花戈聽來的那個前任班長。

楚節感到有些疲憊,她想起了母親的囑咐,抹了一把臉,還是接通了。

“喂。”

“猜猜我是誰啊?”電話那頭傳過來女孩子甜美的聲音,一下撫平了楚節原本煩躁疲憊的內心。

“洛洛。”她回,語氣裏透着笑意。

“哎呀,讓你猜中了啦。”女孩這麽說着,語調卻輕快活潑,很高興的樣子。楚節閉着眼都能想到她調皮地吐舌頭是什麽可愛的樣子。

楚節緊繃着的身體放松下來,像一只回到了自己領地的流浪貓,露出軟乎乎的肚皮來:“今天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哎呀,我聽說你被警察叫去了,還見了葛深。”楚洛洛有些擔憂:“你沒闖什麽禍吧?”

她有些遲疑道:“葛深,給你說了些什麽嗎?”

她說了好多呢,楚節苦笑,還是回答道:“沒有,我跟她又不熟悉,能說什麽話。”

“那就好。”楚洛洛道:“你再惹禍就更沒人喜歡你了,你看看你,到現在也只有我願意跟你成為朋友,離了我,你哪裏還有可以說話的人啊。”

“确實。”楚節笑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像個收破爛的,明明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還專門上垃圾堆裏撿朋友。”

“哼,那你還不趕快來謝謝本大小姐?”女孩的聲音透着股狡黠與得意。

像只洋洋得意的小雞仔。

楚節想。

好可愛。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謝謝你啦!”楚節道。

你哪裏是什麽大小姐,你是我的光啊。

“哎,我快回來了,開不開心啊?”楚洛洛問。

“是嗎。”楚節蜷起來身體,抱着自己的膝蓋:“也好。快分班了。”

“你想和我一個班嗎?”楚洛洛笑着問道。

“嗯。”楚節坦誠地回答。

“那恐怕不行哎,你畢竟跟我不一樣,我估計會去最好的那個班哎。”楚洛洛有些刻意地炫耀道,說完這句話就停頓了一下,等着楚節的誇獎。

楚節心下笑了一聲,太孩子氣了,還是乖乖地誇了幾句。

楚洛洛得意地小尾巴快翹上天了,話匣子就更收不住了:“哎哎哎,你知道柳澄嗎?就那個脾氣很怪的大學霸?我們肯定會到一個班裏去,我一定會讓她知道我的厲害,讓她崇拜我,哈哈哈……”

女孩的聲音咋咋呼呼,楚節就這樣一直靜靜地聽着,神色是鮮少的溫柔。

……

楚洛洛挂了楚節的電話,臉上還是笑眯眯的表情。

她生的一副妩媚的樣子,神态卻可愛得緊。明明是花戈那一茬的長相,性格卻和柳冰嬌一樣天真懵懂。

加上她本來就豪爽大方,因而人緣比楚節好上的不是一星半點。

她跟楚節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那麽高貴溫柔,天使一樣,跟楚節就是雲泥之別。楚節是那過街的老鼠,又髒,又低下,人人喊打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吧?

而她這樣的人居然會願意跟楚節做朋友,還是她主動上趕着的,身邊的朋友都很不理解,說她是鬼迷心竅了,說楚節根本配不上她。

而楚洛洛只是無奈地笑,解釋他們只是朋友,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系,她也只是出于班長的義務關心同學而已。

只是她沒想楚節這個人竟然沒有傳言的那麽恐怖,甚至還怪可愛的。

“咱們班長人也太好了。”她不止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說,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畢竟她聽到誇獎還是蠻不好意思的。

手機又響了。

楚洛洛無奈地接聽,是曲婷婷。

曲婷婷給她哭訴葛深的遭遇,又擔心自己會不會也被楚節欺負。楚洛洛無奈地安撫她,道,怎麽會呢?楚節沒有那麽過分吧?她就是表達自己的方式有些古怪而已呀?

她說不定不會報複你哦?當然可能性很小就是啦。

可是曲婷婷哪裏會聽,只是一個勁地哭。

楚洛洛把手機放在一邊,就着臺燈的燈光看看自己的指甲。

顏色有些舊了,是氧化了?

她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不太豔麗了,她想。

“洛洛,你和楚節熟悉,你幫幫我們好不好,讓他不要生氣,別報複我們了行嗎?”

“唔,估計不太行哎,她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楚洛洛塗着指甲,“楚節只會覺得,那關她什麽事呢?是你們自己的錯誤,怨不得旁人,就受着吧。”

“怎麽這樣?”

“再說,你們現在應該害怕的是狼哥那些人吧?怎麽辦,我好擔心你們哦。”她吹了吹指甲。

“葛深真的,差點就真的回不來了!”曲婷婷嚎啕大哭:“洛洛,你當初就不應該把葛深介紹給狼哥的!”

“嗯?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楚洛洛的語氣很委屈。

“是葛深自己喜歡,我不過就是順手牽個線罷了,這也要怪我嗎?”她無辜極了。

“讓葛深落到這個境地的人,是狼哥,被你們惹到的人,是楚節。”

“可不關我的事哦。”

作者有話要說:

花戈(嫉妒到面目全非):……你看我高興嗎?

花戈(指指點點):勾搭別人老婆,你這人有沒有素質啊?

楚洛洛:???

是這樣的,楚節這個人雖然拽,但她對自己認定的人都很溫柔,就想把別人護在自己的羽翼下面。

應該沒有OOC。下面應該就會硬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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