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水妖的屍身已毀,就算他的魂魄逃出去，也勢必元氣大損，再掀不起什麽風浪了。對頭已死，蘇青竹頓覺身體酸痛起來，齊根而斷的右臂處更是失血過多，需要盡快處理。蘇青竹急急抱起非天,猶豫一下又拎起昏迷不醒的碧落，将其放置在外面草叢裏,自己則帶着非天跑樹林裏去了。
非天閉目不醒,身體冰冷僵硬,看起來幾乎與死掉無異,只有頭頂上的花開得鮮豔異常。蘇青竹想要把那花扯掉,卻又不敢，只在原地怔怔發愣。水元白的魂魄不久後便緩緩歸來，顏色都淡到了幾乎透明，看起來很是疲憊。
不過不管怎樣，水妖是被`幹掉了。雖然他自己的身子也跟着被毀掉，不過看起來這位仙師卻依舊高興得很。他先向蘇青竹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後表示，他要去輪回了，再見。
“等等！你還沒給我水系技法秘籍呢！”蘇青竹雖然傷心欲絕，最基本的東西卻還沒有忘，一聽這話立即彈了起來，“你還沒告訴我界外之線是怎麽回事！你可是發過魂誓的，要是不遵守約定下輩子就會去紅塵投胎成草泥馬！”
自從将水仙師打掉兩顆牙之後，蘇青竹之前的那點靡靡心思已經全沒了，是以要起好處也絕不留情。
“……我說的好像是毀誓會不能超生……”水元白一頭大汗，草泥馬是什麽東西？他猶豫一下又道：“不過你體內水元氣的量似乎并不多。我的技法都是需要大量水元氣支撐，你可能都沒有辦法修習。至于那條界外之線，你想知道什麽？”
“那線要怎麽弄斷？”
“……”水元白再次無語了，間隔好久才道，“那不是你能做到的事。”
“只要你告訴我，我就可以做到！”蘇青竹叫道，“我的命運不能掌控在別人手裏！”
“也罷。辦法倒是有，但能不能做到，一切皆只看你之機緣了。”水元白說着飄至蘇青竹耳邊，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蘇青竹連連點頭，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将一切牢牢記在心底。末了她對水元白施一大禮以示感謝，又詢問非天傷勢。
“若我沒有看錯，此人當是魔族。他身受睡蓮族蓮種之毒，本該必死無疑，但似乎與你有着古怪的契約相連，護住了心脈，暫時處于假死狀态。不過照他的狀态看來，被蓮心吸幹元氣都是早晚的事，你最好馬上與他解除契約，免得遭受波連。”
“不，我要救他。”蘇青竹道，“這只魔與我簽訂血契，身子又這麽小，已經沒有了作惡的本事了。水仙師若是知道救助他的辦法，還請告知于我。不然就拿我能用的水系技法來換！”
“他的命線馬上就要斷了，沒有任何的救助方法。”水元白道，“水系技法你也是學不了的，罷了，我再最後幫你一個忙。只不過我也有個條件，你需得幫我完成才行。”
“在空靈水殿碧濤閣地下有一間暗室，暗室裏有很多魚。你需要在一條銀色尾鳍的鳳仙魚肚子裏取出一個卷軸，幫我交給一個名叫月悅曉的男子。你需要立下魂誓，不得偷看卷軸中內容，不得将其丢失或毀壞，能平安送至月公子手中的話，我可以令你有更改三次命運之線的機會。”
“好！”蘇青竹點點頭，蘸着右臂間殘血立出了魂誓。水元白點點頭，身影忽地化作一團光沖向蘇青竹掌心，只聽一聲長嘯，水元白的靈魂俨然變為了一根水色透明的空心圓筒，中間圍着一圈尖銳利齒，寒光熠熠。
有聲音自圓筒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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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則入,斷則割。僅可三次，切記，切記。”
聲音很快消失了。蘇青竹愣愣地看着掌中圓筒，那水元白水仙師為了達到她的要求，竟是以自身魂魄化作了這可切割并接連命運之線的工具！
右臂處突然陣陣發癢，傷口處已經開始冒出了肉芽，并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修補着。蘇青竹想起自己上一次飛升真仙界時曾經吃過一塊壁虎妖的肉，沒想到還真的有效用，身體已經開始慢慢重生了。非天不管怎麽呼喚都沒有半點反應，蘇青竹心中焦急，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将那少年揣進袖子裏，再做決定。
這一晚上折騰了許久，蘇青竹也疼的沒怎麽睡，一夜都擡頭睜着眼睛望星星。那水元白在離開的時候順便把火鸾房內的垃圾和血漬都清理了，火鸾又記性不好，醒來時候竟是忘記了自己設下結界的事，精神飽滿地率領着麾下學子去附近獵了一只小山般巨大的天罡豬，烤熟後給大家分吃了，等到太陽升起之後，衆人便繼續朝秘洞進發。
比起天煞洞以及其他蘇青竹曾經進進入過的洞穴，這一次的山洞顯得尤其闊大。而且在進入後會發現，洞窟兩側俱是冰岩，冰岩內凍着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生物，大的大如山丘，小的甚至只有米粒大小。細細看去可以發現那些生物的眼珠會随着他們的身影轉來轉去。
“你們看，那些就是守護者。”東方英俊甩了甩他早上新做的飄逸長發。“他們害怕日光。在剛剛進入山洞的時候，那些家夥們可是想從冰層裏鑽出來将咱們吃掉的，不過天蒼蒼仙師一揚起那只小太陽，那些家夥們就像傻了一樣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我猜他們體內也許被放入了影藤或者其它什麽東西。”
“這裏好冷。”薛鴻福試着在掌心燃起一團火球，可惜每次都是剛剛點燃便熄滅掉了。這冰窟內的寒氣極其濃厚，對火元氣的壓制性非常大。蘇青竹感覺到袖子裏非天的身體變得僵硬，但頭頂上的花也停止了生長。
如果非天真的死亡，蘇青竹靈魂也會受到影響的。但現在看起來還無甚大礙，她右臂也長出了一半，應該過不久便能完全恢複了。
在冰窟前半截的時候，守護者們還都是被封印在冰岩裏的，後面便有挺多都在山洞裏面呆着了。有的似乎害怕日光，挺直身子貼住冰壁，有的徑自幹自己的事，對這些仙人理也不理，還有的大概閑着無聊過來圍觀，對九道學子們品頭論足，嫌他們身上沒長毛，只有一只鼻子等等，有的還過來勾搭隊伍裏的女學子，害的仙師們不得不像轟蒼蠅一樣将他們趕走。
“嘿，小姑娘！”一只黃色眼珠的守護者突然跳了過來，她有着白金色的齊耳短發，蘿莉容貌卻是一口男子的低沉嗓音，“你要不要來算一卦？”
“不要。”花銀子冷冷道，“沒錢。”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這邊的小夥子品味很獨特，要不要來測個字呢？”
“我也不要！”東方英俊偏頭看了一眼花銀子，立即跟着叫道。旁邊的薛鴻福倒是滿臉興奮激動，可惜那只守護者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将目光轉向了蘇青竹，黃眼珠募地一亮，說道：
“好妹妹，他們都不懂，你要不要來一卦？”
“……不必，我沒有靈幣給你。也沒有食物。”蘇青竹擺擺手，那守護者卻不在意，繼續道：“沒關系，我們生活在這裏，也用不上你們的那些東西。我可以給你免費算。”
“免了，我自己就是個相師，而且我對蔔卦測算之類毫無興趣。”
“不不不，我知道。”那守護者卻沒有退縮，而是繼續緊追過來道，“我知道，我了解的，我清楚這一切。也許你覺得你是個普通的人，不不，讓我告訴你，你是與衆不同的，你與其他人都不一樣，你在未來是将會做大事的……”
“走開！”見牛羊仙師突地蹿了過來，驅趕道，“去去，一邊兒去，別在這裏搗亂！你們要的飼料待會兒會給你們的！”
“這裏有一對雪頂牛角。”守護者爪子一攤，小手裏赫然放着一對雪玉色的角。見牛羊收下牛角，立即像沒看見似的轉身走開了。
“相信我，你絕非尋常之人。”守護者繼續在蘇青竹旁邊喋喋不休，見她根本不想聽的樣子，于是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知道你的來歷。相信我，我們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什麽？”蘇青竹微微皺眉，“你知道我來自哪裏？”
“當然。”那守護者低低地一笑，“我不僅知道你來自哪裏，還知道你的目的。相信我，你想做的一切都将會心想事成。”
“怎麽，難道你是能夠實現願望的夢想家麽？”蘇青竹聞言笑道，“什麽願望都能幫我實現？”
“當然，如果你想的話。”守護者的黃眼珠裏爆出金色光芒，“親愛的，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你在做什麽！”不遠處突然響起憤怒的吼聲，火鸾仙師腳下騰起火焰，一瞬間便瞬移而來，左掌拍出，登時一堵火牆翻起，将那守護者隔絕之外。蘇青竹目光一凝，突地叫道：“我要去真仙界！”
“住口！你怎能與魔鬼做交易？”火鸾仙師大怒，回頭來訓斥蘇青竹，“那些守護者，可不是人類，是嗜血的妖魔！它們是被祖師們捉來封印在此地看守天壑的，是我們仙人的奴隸！你怎能與邪魔相接近？”
“抱歉。”蘇青竹趕緊低頭認錯，返回隊裏。東方英俊在旁搖着扇子道：“怎麽，你剛才說想去真仙界？那不過是傳說罷了，難道你真的相信會有那種地方嗎？什麽器物成仙，怎麽可能！你倒是不如說要去魔界更靠譜些。”
“或許吧。也許我某天真的會去魔界也說不定。”
“小妞，別說這種話，你瘋了嗎？”東方英俊急急道，他四處瞥了瞥，小聲告訴蘇青竹，“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出大事了！那個……咦你的手怎麽回事？”
蘇青竹低頭看看自己用草葉子牢牢綁住的右臂，淡然道:“沒什麽，最近有點兒着涼，手上起了些疹子。”
“那你可要多注意一點，保護好自己的嫩滑肌膚是非常重要的！你這個該不會傳染吧？”東方英俊迅速與蘇青竹拉開一點距離，又低聲道，“你的那個小娘子，昨天夜裏逃走了。”
“碧落？”
“嗯。聽說他半夜潛入夏姑娘的房間，又去火鸾仙師房內偷取水妖屍身，後來被火鸾仙師打成重傷，畏罪潛逃了。”
“那些與我無關。”蘇青竹冷冷道。
“沒人說跟你有關，只是讓你說話小心些，比如不要說什麽魔界，真仙界，或者與守護者做交易之類的。”
“當然。”蘇青竹嘴上答應着，目光卻不禁飄向不遠處，她看到那個黃眼珠的守護者正咧着嘴，無聲地向她比出了一個口型。
裏若。
魔族語。
“好”的意思。
蘇青竹右臂一緊，袖中的非天身體與她的斷臂緊緊相貼，奔騰的魔族元力正是與她緊緊相連！
那個守護者原來是把她當成了魔族！但是魔族根本不可能飛升去真仙界，他又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助她達成目标？
冰層越來越厚，巨大的天壑就在眼前。天蒼蒼仙師已經取出了避風球，在衆人身周形成一個圓形空間。猛烈的罡風在四圍奔沖亂竄，将那冰層劃出一道道深壑隴溝。
紅塵，就在那天壑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