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未婚妻?

不知過了多久,時鳶終于漸漸恢複意識。

手腕和腳腕上都傳來冰冷的觸感,時鳶忽然猜想到什麽,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身下觸感柔軟,像是一張沙發。

四周光線昏暗,只有身後某處散發着光亮,時鳶屏住呼吸低頭,看清了手上和腳上綁着的鎖鏈和腳铐。

她被綁架了。

得到這個認知,時鳶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平複着幾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察覺到房間裏似乎沒人,時鳶做好心理準備,緩緩轉頭朝着光亮處看去。

看清身後的東西,時鳶的瞳孔驟然緊縮。

一整面的黑牆上,貼着密密麻麻的照片。

照片裏的人全是她。

有她以前拍攝過的劇照,寫真,她平時在劇組拍戲的照片,甚至還有她偶爾在家樓下晨跑的偷拍。

全都是各種角度的偷拍,簡直無孔不入。

時鳶忽然想起白天時在片場,背後盯着她的那雙眼睛。

原來不是錯覺。

最近這一個月以來,她都被人在暗中偷窺監視着。

一種被毒蛇纏繞背脊的感覺襲來,時鳶頭皮一麻,還未等完全反應過來,就聽見“啪嗒”一聲輕響。

屋內的燈光忽然亮起,滿室燈火通明。

時鳶的神經迅速繃緊,緊接着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每一聲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髒緊張得幾乎快要跳出胸膛。

“你醒了啊。”

是一道年輕溫和的男聲。

時鳶屏住呼吸,慢慢轉過頭。

身後站着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西裝,面容清秀俊朗,唇邊還噙着溫和親切的笑。

與時鳶想象中的變态模樣完全不同,相反的,他完全長了一副好人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你是誰?”

男人彎起眼睛,似是不解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啊,許子郁。不記得了嗎?”

聽見未婚夫三個字,時鳶心裏一驚。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慢慢從心裏升起。

男人神态癡迷地望着她,視線落在她雪白的頸上,再慢慢滑落到她的手腕,腳腕。

目光所至的每一處,像是有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從時鳶的背脊慢慢盤踞而上,讓人頭皮發涼。

見她的身上空空如也,許子郁的目光暗下來,像是有些失望道:“這一個月,我每周都會給你送我們的訂婚禮物。可你卻一樣都沒有帶。”

時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慢慢問:“那些…都是你送的嗎?”

許子郁一笑:“是啊,那是我們的訂婚禮物。你不喜歡嗎?”

那個猜想幾乎已經被認證,時鳶的目光一瞬不敢從男人的臉上錯開,身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她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開口。

“可是,我沒有未婚夫。”

這句話像是殘忍撕碎了男人的幻想,許子郁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變得陰郁而猙獰。

他擡腳走近她,在時鳶面前蹲下,溫柔地望着她笑:“怎麽會沒有呢,你的未婚夫是我啊。時鳶,我愛了你很久,你也答應了要嫁給我,不是嗎?”

許子郁的目光緊緊凝着她,流連在她白皙動人的臉上,神色露出一種近乎病态的癡迷。

“時鳶,你真的很美,比照片裏還要美。只是,你好像不喜歡我送給你的腳鏈,那我就只能給你帶上腳铐了。”

現在,時鳶幾乎已經可以斷定了。

眼前的人精神真的不太正常。

他只是一個僞裝得很像正常人的變态,是臆想症患者,是心理變态。

時鳶此刻的感覺只有毛骨悚然。

她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盡量維持着鎮定:“你為什麽要把我綁來。“

許子郁理所當然地答:“我說過了,我們要結婚了,你當然應該跟我生活在一起。”

他拿起一個遙控器按下去,不遠處的黑簾緩緩拉開。

他的語氣充滿憧憬:“你看,我已經把婚紗都準備好了,你穿上一定很美。”

簾子完全打開,一件精致華麗的婚紗驟然出現在眼前,在玻璃櫃裏靜靜立着,空洞而詭麗,看得人背脊生寒。

“後天我們就會在這裏舉辦婚禮了,你放心,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時鳶的指尖此刻已經深陷在掌心裏,沁出一絲血珠。

她試圖保持清醒理智,不去激怒男人,聲音卻還是止不住染上了一絲顫音:“這是哪裏?”

聞言,許子郁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僞裝的斯文突然崩裂,猛地掐住她纖細的脖頸。

冰冷的觸感措不及防纏繞在頸上,像是毒蛇緊緊将她裹住,肺部的氧氣越來越稀薄,時鳶甚至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了。

他一邊掐着她,一邊咬牙切齒地回答:“這是我名下正在開發的一個度假村,是獨立的海島,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人能上來。所以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季雲笙也不可能。”

時鳶的手被铐着,在男人的手裏,那點掙紮的力度完全不夠看。

就在她幾乎快要被掐到窒息時,頸間的大掌終于收了回去。

新鮮的空氣再度湧入,時鳶弓起身劇烈地咳嗽起來。

許子郁像是恢複了理智,心疼又懊悔地撫上她的臉頰,語氣再度變得溫柔。

“所以時鳶,不要想着逃跑,我會生氣的。”

時鳶終于緩過了那陣窒息感,渾身冷汗涔涔,輕柔悅耳的嗓音都有些微微沙啞起來。

“我…咳…我不會逃跑的。”

她的模樣本就生得柔順動人,此刻低垂着頭,纖細白皙的頸上布着可怖的指印,更是顯得弱不禁風,脆弱得不堪一擊,毫無攻擊性。

這樣嬌弱的人,被他這樣吓了吓,也應該不敢再想着逃跑了。

這是他的地方,她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這樣想着,許子郁慢慢冷靜下來,微笑着又說:“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會很幸福地生活一輩子。”

時鳶咬着唇,極力忍耐着他的觸碰,不敢再激怒他。

見她不再出聲,許子郁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頸上。

上面布着的,近似淩虐過後的痕跡映在他的瞳孔裏,刺激得他眸色一暗。

他的眼神再次變得病态而癡迷,時鳶察覺不對,渾身上下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就在許子郁俯身,唇下一刻就要落在她的頸上時,敲門聲忽然響起。

一下又一下,敲得相當急促。

許子郁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像是不滿自己接下來的動作被人打斷。

時鳶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暫時落了回去。

許子郁也聽出了外面的人似乎是有急事,只能先停下去開門。

他的語氣暗含警告,“乖一點,不要出聲。這裏都是我的人,不會有人來救你。只會惹我不開心,知道了嗎?”

時鳶故作乖順地點了點頭,其實已經在心裏開始祈禱,祈禱是有人已經來救她了,雖然這并不現實。

許子郁走過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黑衣保镖。

“許先生。”

許子郁神色不悅,“不是告訴了你們不許來打擾嗎?”

保镖連忙低頭:“是有要緊事,我們沒辦法拿主意。”

聞言,許子郁回頭看了眼時鳶,走出去把門關嚴。

“說。”

保镖神情嚴肅:“是裴家那位來了。原本定下的簽合同的時間突然有時間沖突,所以他們想臨時改成今天。”

許子郁臉色沉沉:“怎麽說改就改?我同意了嗎?”

“嗯…您也知道,那位的脾性就是那樣。而且他的助理告訴我們,如果今天簽不上,那以後也不可能再簽了。”

“畢竟是幾十億的單子……”

見許子郁不說話,保镖小心翼翼地又道:“而且,裴家那位不知道哪裏得來的消息,私人飛機已經在往島上來了,應該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到了。”

許子郁語氣不耐:“行了,我知道了。去準備吧,我一會兒過去。”

保镖點頭應下後就離開了,許子郁又重新回到房間裏。

時鳶從始至終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她乖順得驚人,像是剛剛他發狠的那一下真的把她吓到了,整個人又透出一種認命之後的絕望。

許子郁剛走過去,就見她擡起頭,一雙溫柔動人的杏眸望着他。

她輕聲問他:“你一會兒要出去嗎?”

被美人這樣看着,許子郁陰沉的臉色也軟化了半分。

他應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完全信任她,補充道:“臨時有客人來,需要我接待一下。不過,你也逃不掉的。他不是會管閑事的人,你可以死了這條心。”

“我知道,我不會逃跑的,”她頓了頓,将手腕活動了下,“可你總不能這樣綁我一輩子。”

她的嗓音輕柔悅耳,“一個丈夫是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新婚妻子的,也不會把他的妻子一直關在房間裏面。”

聞言,許子郁真的怔忪片刻。

時鳶努力克制着加劇的心跳,此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見他沒有說話,她再度徐徐善誘道:“你不是說想和我幸福地生活嗎?你一直把我鎖在房間裏,別人也不會知道我們是夫妻的。你難道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嗎?”

“你這樣綁着我,我不舒服。我就算出了這間房間,也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跑掉的。”

時鳶發現了,許子郁這個人不僅是變态,還是個聰明的變态。

她只能以這樣示弱的方式放松他的警惕,一味反抗只會激怒他。

她必須得出了這間房間,才能有得救的機會。

話音落下,空氣都凝固起來。

沒有回答的這段時間裏,許子郁也同樣在思考。

時鳶說得沒錯,這座島嶼上,只憑她自己,可以說是插翅難飛。

到婚禮之前,應該也不可能會有其他不速之客闖入了。

而今天來的那位,也是個不亞于他,根本沒有心的瘋子。

哪怕有人跪在地上求着,那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将人一腳踢開,更別提多管閑事在他這救人了。

思及此,許子郁垂下眼,掌心撫上她的後腦,像是在摸心愛的寵物一樣。

他低聲說:“那你乖乖聽話,好嗎?不要想着求救,否則我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麽。”

時鳶渾身汗毛倒立,內心雖喜,表面卻看不出分毫。

“嗯,我不會的。”

她本就長了一張毫無攻擊性的臉,柔聲細語說話的模樣更是叫人難以拒絕。

許子郁的戒備心也逐漸消除了些。

“那我現在過去,晚點會有人送衣服過來。”

時鳶抑制着內心的喜悅,乖巧地點了點頭。

許子郁又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手铐腳铐,才放心地出了門。

此時,一架私人飛機早已穩穩停落在海島中央的停機坪上。

半小時後。

尚未對外開放的度假酒店宴會廳內。

近七位數的摩洛哥手織地毯被當作廉價腳墊一樣鋪在腳下,雪白餐墊上擺好的刀叉,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割碎的銀光,冰冷,卻極盡奢靡。

而這一切,卻因為餐桌後坐着的男人而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光潔的餐盤裏,僅有三成熟的牛排被他慢條斯理地切成條狀,雪白的餐盤頓時變成一副鮮血淋漓的畫作,看着都叫人難以入口。

可他卻一下又一下,動作專注而優雅,仿佛是在精心雕琢着一件藝術品。

等男人将那塊鮮紅的牛肉緩緩送入口中時,血絲微微沾染上他的唇角。

他的膚色在燈光下透出一種少見的冷白,瞳仁漆黑,狹長的眼尾微挑,是一副極為妖孽的俊美容貌,眼睛卻是冷的。

鮮明色彩對比下,便襯得愈發詭麗至極,像是電影裏,古堡深處栖息的吸血鬼。

終日見不到陽光,渾身充斥着沉郁至極的戾氣。

男人像是察覺到了許子郁的到來,懶懶掀起眼皮看去。

對上這一眼,許子郁也不免打了個寒顫。

看來傳聞的确不假。

裴家這位手段雷厲風行的養子,也是個不輸他的瘋子。

不過也是,要是沒點能耐,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養子,哪能短短幾年就把裴氏集團吃下來,成了這幾年來讓人忌憚的商界巨鱷。

這次房地産的項目,裴氏集團中标,能和裴忌合作,就代表了數不清的利潤。

許子郁在他對面坐下來,客氣道:“裴總,有失遠迎了,還麻煩您特意過來一趟簽合同。”

這句只是客套話,畢竟是裴忌先臨時改的時間。

可男人顯然沒什麽客套回來的意思,神色冷淡。

“許總的位置不太好找,确實有點麻煩,耽誤了我半天時間。”

裴忌勾起唇,“所以許總,這次合同再讓利一個點吧。”

許子郁只得讪讪笑道:“裴總又在說笑了。”

可當許子郁真的翻開合同,才發現原本定好的利潤率真的被改了。

他臉色一白:“裴總,您這是……”

“說過了,你浪費了我半天時間。”

裴忌慢條斯理地翻開合同,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許氏并不是我唯一的選擇,這點許總應該明白。”

許子郁的臉瞬間毫無血色,終于明白了之前圈裏關于裴忌的傳言到底是為什麽。

果然是商人,只看利益。

裴忌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要麽讓利,要麽不簽。

想和他合作吞下一塊蛋糕,可以啊,但只要他想讓你吐出來,就必須得吐出來。

許子郁的臉色一陣變換,最後卻只得妥協。

商場如戰場,也像是森林法則,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總有指定規則的權利。

紙頁翻動的聲音沙沙響起,突然,一聲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

許子郁手邊的手機屏幕也緊跟着亮起。

裴忌的餘光裏,一張女人的照片赫然躍于屏上。

他正在簽字的筆尖忽地頓住。

裴忌微眯起眼,嗓音低沉:“許總,這位是?”

許子郁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臉上終于露出笑容:“啊,她是我的未婚妻,時鳶。”

話落,裴忌的眸色微不可查地一暗,透着危險的意味。

黑色的金屬鋼筆在他的指間旋轉了一圈,然後啪得一聲停住。

他一字一句重複着許子郁的話。

“你的…未婚妻?”

許子郁并沒有察覺到裴忌細微的神色變化,滿眼倒映着手機裏時鳶的照片,“怎麽?裴總想見見她嗎?”

裴忌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玩味的弧度。

“見啊,當然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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