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刻苦學習和想老婆兩開花,文化和戀愛兩手都要抓。

萬鵬同學的分心大法早就小有所成,照常堅持到中午下了課。

鈴聲一響,老師一走,他從座位站起來就走人,将課本文具一并托付給了馬原同學,接着就倚仗天生腿長和運動神經發達,出了教室門施展起淩波微步,大鵬展翅,在下課時間熙熙攘攘、人滿為患的樓道裏左沖右突,旋風過人,經樓道轉角,他還把扶杆當欄一步跨過去,穩穩地落在了垂直距離兩米多的下一層樓梯上,在一衆女同學“哇啊!”和一幫男同學“卧槽!”聲中,躍下最後幾級臺階,雙手插在兜裏,酷酷地大步走了。

路上他給俞季陽發了消息,說要到經濟學院宿舍樓下等,想甜甜蜜蜜地一起吃午飯。

其實上樓也無不可,上個學年他還念高三那陣子,來北京看老婆,不止一次去過俞季陽的宿舍,去得多了,無形中櫃子都在慢慢變透明。

他本人對出櫃是不在乎的,只是顧忌到俞季陽臉皮薄,這學期開學到現在,就只以學弟身份上樓,登堂入室過一次。

俞學長回他:好,我剛洗了個澡,吹完頭發就下去。

萬鵬一副癡漢模樣:麽麽,老婆香香。

俞季陽:[可愛][可愛][可愛]

俞季陽:等下還有個驚喜!

萬鵬有點期待,他老婆俞季陽是很會玩兒的。

上一次俞季陽說給他的“驚喜”,是在他高考前不久,過18歲生日那一天,上完高三晚自習,累得要死剛回到家,俞季陽打電話,說叫閃送小哥給他送了禮物,讓他到小區門口拿。

等萬鵬興沖沖到了門口領生日禮物,更是幸福地險些要當場坐化升天。

閃送小哥俞季陽,送來一個漂漂亮亮的他自己。

不知道這次的“驚喜”會是什麽。

到了經濟學院宿舍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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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萬鵬就看到俞季陽一個人坐在花壇邊上。

喲呵,頭發吹得夠快啊!

許他想老婆,還不許老婆也很想他嗎?萬鵬得意地想道。

老婆兩手托着腮,可可愛愛像朵要開的太陽花,大眼睛忽閃着打量過往的人群,眉頭有點皺起來,好像是要等急了。

萬鵬端着架子,踱着步子,趾高氣揚走過去,停在俞季陽面前,居高臨下,一臉流氓相,調戲學長:“喲,學長真漂亮,想男人了是不?學弟犧牲下,滋潤滋潤你啊。”

俞季陽擡頭看他,眼神古怪。

萬鵬驚覺不對,立即向後一撤,與此同時,坐着的“俞季陽”一躍而起,擡手就是一記左勾拳,還好萬鵬躲得快,拳風貼着他鼻尖擦了過去。

“俞仲夏!”萬鵬撸起袖子,也朝對方揮了一拳,也被對方躲了沒打到,萬鵬喝道,“你個中傳的唢吶精!膽敢跑我們學校的地盤上找茬?”

對方正是俞季陽的雙胞胎哥哥,人間唢吶俞仲夏,中傳大一新生在讀。

“我唢吶精?”俞仲夏破口大罵,“你他媽個猥瑣男!R大教了你什麽玩意兒?趁早退學回家吧你!別給人名校招牌抹黑……抹黃了!”

倆人正怼臉互噴,俞季陽從宿舍樓裏小跑着出來,兩手一伸,橫在中間攔住,着急道:“幹什麽啊你們倆?怎麽又吵架?”

萬鵬秒變委屈臉,跟老婆告狀道:“是他先動的手!他打我。”

俞仲夏道:“是他先調戲我!……不是,他對你開黃腔!”

俞季陽:“……”

萬鵬也有點尴了個尬的,頗無語地說:“閉嘴吧你,我跟我老婆說騷話,關你卵事。”

“我弟是很純的好不?”俞仲夏氣急敗壞道,“你少給我帶壞他!你再對他說那些髒話,我就……我就打電話告你媽!”

俞季陽:“……”

萬鵬:“……”

俞家父母各有各的不負責任,俞仲夏心疼弟弟,自覺地既當哥又當爹,他自己還是小屁孩兒,先當上了封建家長。

自從他發現弟弟是個天生小基佬(還他媽是個0號),就悲痛欲絕地認為“好好的弟弟怎麽就成了妹妹”,心态從養小豬變成了種大白菜。

俞季陽這棵大白菜,在他哥哥眼裏,別說跟對象接吻doi,聽句黃段子都要被玷污了貞潔。

哥哥知道弟弟跟萬鵬分分合合,最後還要跟一個大學裏念書,接受現實倒是也無奈接受了,臨開學前,俞仲夏對弟弟徹夜長談:

“我是很開明的,不會棒打你們這對狗鴛鴦。”

“但是我們要約法三章。”

“第一,拉拉手、親親嘴,這就封頂了,再往上就屬于違章,明白嗎?”

“第二,衣服布料蓋住的地方不許在傻鳥面前露出來,也不能給他碰,隔着衣服碰也不行!”

“第三,畢業之前不許開房,更不許出去同居!”

當時俞仲夏這番話說得撕心裂肺,說完自己都要哭了,宛如一個種了十幾年白菜、一朝就要被野豬拱個幹淨的農民伯伯(讀作baibai)。

“要是讓我發現你沒聽我的話,背着我跟他那啥,我就打斷他的鳥,再撅折你的腿,聽到了沒?”

如果被他知道弟弟和萬鵬已經把“第三”都違反完了,八成要當場瘋掉。

——完美展現了部分家長的特點:雙标。

自己放火燒山牢底坐穿都沒關系。孩子摸了摸打火機……快放下!多危險啊!這打火機壞死了!看我馬上燒了它!

封建家長之所以開學都半個月了才過來,是因為中傳大一就被送去懷柔新生軍訓,剛訓完,一回來他就先來看弟弟。

而R大的傳統是大二才軍訓,并且時間在七月。俞季陽訓過了,萬鵬要到明年。

“你軍訓怎麽都沒曬黑?”萬鵬背着手,跟在哥倆身後,挑大舅哥的刺,道,“偷懶了吧?你就是個廢物點心。”

俞仲夏親親熱熱摟着弟弟,說:“老子天生麗質,防曬還到位,沒曬黑不是很正常嗎?你誰啊?為什麽還跟着我們?沒看我要帶我弟去吃飯了嗎?”

萬鵬作勢要踹他,沒踹到,說:“你在我們學校,蹭我老婆的飯卡,還想攆我走,要不要臉?”

“你們不要拌嘴了。”俞季陽聽得心累,無聊地說,“你倆不是好哥們嗎?我不在跟前的時候,你們明明就哥倆好得很,怎麽我一在,你倆就跟有仇似的?是不是故意演給我看的?”

萬鵬果斷道:“沒有!”

俞仲夏也:“哪有!”

确實就是有。

他倆單獨玩耍的時候,和高中時候一樣,還是鐵磁好基友。有俞季陽在場,就默契地吵吵架甚至動動手,刻意顯得倆人關系不咋地,為了俞季陽才勉強維持這樣子。

這是萬鵬在兩年多的時間裏,艱難摸索出的,和雙胞胎之一談戀愛的重要技巧。

俞季陽當初跟他說有點“嫉妒”自己的哥哥,他那時候沒懂,但把這句話記住了。

獨屬于十六歲的那個夏天裏,俞季陽對他說過的話,他都一字一句記在了心裏。

俞季陽第一次被他帶回家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很長的,美麗的夢。

夢裏他長大了,不再是十六歲的模樣,而是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頭發也梳得像他爸一樣。

他是每□□九晚五的白領,和也已經長大的俞季陽住在一起,客廳桌上擺着他倆都穿白西裝的結婚照。

夢裏的俞季陽頭發長了一點,穿着淺色的家居服,系着帶小花邊的圍裙,在廚房裏認真地做飯和煲湯。

他們的家裏養了小兔子,養了兩只小貓,還有他的金毛弟弟。

他下班回了家,就和俞季陽一起做飯,然後兩個人一起吃晚飯,一起關燈睡覺。

這夢還有BGM,是他對俞季陽一見鐘情那一天,地鐵背景音的一段鋼琴曲。

第二天早上起床,發現昨夜下過暴雨,已經雨過天晴了。

萬鵬把洗幹淨的內褲挂在陽臺上,朝陽裏的晨風吹得它晃了幾晃。

他感覺它好像一面旗幟,象征着他從今天起正式變成了男人,一個心有所愛的,成熟的男人。

這個感覺讓萬鵬無比興奮,又有一丁點延遲的後悔,昨天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竟然就只抱了抱俞季陽?!

可是天地良心,截止昨天晚上入睡前,他都還沒有對俞季陽産生過……的想法。更沒想到,會夢到和俞季陽結婚,還做……那種事。

他想把這夢告訴俞季陽,拿出手機來,抓耳撓腮編輯了半天,不會說,也怕說了會吓到純純的俞季陽。

手指一劃拉,卻翻到俞季陽告訴他“昨晚夢到你了”的消息,他耳邊頓時驚雷炸開,難道俞季陽也是夢到了……啊?

不能吧!俞季陽一個學霸,整天只知道看書學習,不可能比他一個體育生還懂!不可能!

體育生們普遍荷爾蒙過剩,早戀的情況很多,湊在一起也常聊些黃色話題,通常還都很誇張。萬鵬自己沒有,但似懂非懂地聽過不少,有時候為了裝逼也湊熱鬧吹幾句,例如看過什麽什麽片子,見過什麽什麽樣的火辣禦姐。

萬鵬的爸爸是當地知名律師,媽媽退出職場前是電視臺法制節目的編導,十幾年前因為工作,兩人一見鐘情,結了婚,第二年就有了萬鵬,萬媽媽辭職回家,休息了幾年,現在對外仍說是全職太太,實際上本地最大的法律公衆號,皮下就是她本人。

琴瑟和鳴的家庭,強強聯合的夫妻,對兒子要求極度不高,健康快樂成長就是唯一的目标,于是教出了萬鵬這個愛運動,愛裝酷,中二期過長,也着實是太晚熟了的兒子。

他湊熱鬧吹的那些牛,實際上都是屁,他根本沒見過幾個同學以外的女孩,也沒看過幾個那種片子,十五歲才迎來糊裏糊塗的夢.遺。

昨天夢裏的俞季陽,是他的這種夢裏,出現的第一個具象的人。

可是這都不妨礙萬鵬堅定地認為,他就是很懂,至少比俞季陽懂得多。

吭吭哧哧半天,他才發了句消息過去:我昨晚夢到你嫁給我了!

半分鐘後,俞季陽回複他:怎麽嫁的?

萬鵬羞羞地打字:就那樣。

俞季陽:哪樣啊?

萬鵬捧着手機嘿嘿笑:我親你了!

俞季陽:嗯……

萬鵬沒懂這個“嗯……”是什麽意思,心裏癢癢,只想再說點,但要小心點,別吓到他。

萬鵬:我們住在一起,睡一張床。

俞季陽:哦……

萬鵬:你不好奇怎麽睡的嗎?

俞季陽:……

萬鵬耍了個流氓把自己給耍害羞了,還有點得意,炫耀似的說:你不知道了吧?改天我再給你講講。

俞季陽沒回複了。

萬鵬只得壓住蠢蠢欲動的心思,說:你在背英語嗎?那你好好學習吧。

他大字攤開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很滿意地浮想聯翩:我能把俞季陽公主抱起來,再霸道地把他扔在我的床上!

又想:我還能在他身上做俯卧撐,做一下就親一下。

再想:或者讓他挂在我身上,我一只手抱着他也能投籃……我操,這姿勢好他媽帥!真敢想啊我。

最後想:我真是太會了,俞季陽一定會被我吓得小臉通紅,還要被我蘇斷腿兒。

手機一震,他摸過來看。

俞季陽:不用給我講,我懂,我看過片。

萬鵬傻了眼,居然……看過片?俞季陽?看、過、片?

半晌,接受了這一事實的萬鵬又發散了思維,沒出息地幻想起:俞季陽看片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想了會兒,萬鵬嘶了一聲,側過身去……媽的,大白天打飛機,生平第一次。

他感覺自己從這一天起,堕落了,變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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