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肖遙的家境在他們縣城裏其實算很不錯了。肖遙離開家鄉10多年了，親戚鄰居們都知道肖家裏這個大兒子有出息，在X市做了大經理，家鄉裏一所希望小學還是他贊助給修建的呢。聽說他要回來，早早就有鄉裏鄰居來他家串門子。

他家是獨棟的三層小洋樓，有寬敞的小院子，種滿花花草草，他的父母是做豬生意發家的，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家裏吃穿不愁，日子過得還算富足，他還有一個弟弟，在鎮上的小學裏教書。已經結了婚，住在鎮上，過年了才回縣城陪老人一起過新年。

當肖遙牽着桃子下車的時候，桃子被面前這麽多的人吓住了。一張張淳樸的臉全都沖着她笑，有人用四川話跟肖遙打招呼。

起初桃子還能聽懂幾句，等到他們說快了，桃子就有些聽不懂了。她保持着微笑，很乖巧的跟在肖遙的身邊。

肖遙和大家寒暄了許久，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

他把她帶到一對中年男女面前，桃子沖他們笑着，聽見他用普通話說對她說：“這是爸爸媽媽。”

她愣了一會兒，想起來之前肖遙教過她用四川話叫“爸爸媽媽”，又想到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她于是開口叫，“爸爸媽媽”。

大夥聽她用标準的四川話叫了爸爸媽媽，對這個外來的長相斯文彬彬有禮的姑娘馬上多了許許多多的好感。

肖遙的爸爸媽媽更是對這個媳婦喜歡的不得了，肖遙的媽媽淳樸的臉上滿是笑意，拉了桃子的手，口裏忙不疊的說，“好，好，好。”一面噓寒問暖一面把他們迎進屋來。

肖遙家的客廳很寬敞，這天，肖遙的爸爸燒了幾大桌子的好菜招待來串門的親戚鄰居。火爐裏的火燒的紅紅的，推杯換盞，賓主盡歡時，坐在桃子身邊一直給她夾菜的的肖遙媽媽，從兜裏掏出一個紅木小盒子。

“小桃啊，這是我和你爸的一點心意，我們鄉下人，也沒什麽好的見面禮給你。”

她說着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個金光閃閃的镯子，起碼也有幾十克的黃金。鄉裏人都喜歡黃金，認為它不貶值還貴氣。這個是肖遙爸媽能想到的最好的見面禮，為了不失禮，他們選了金店裏最純最重的一款，花了好幾萬呢。

桃子看着眼前的镯子，肖遙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今天他喝了許多酒，除了自己那一份，他還替她喝了許多。此刻他的臉有點紅紅的，在她另一邊呵呵笑着說，“小桃，媽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桃子于是在他們期許的目光下高高興興收了這份大禮。她禮貌的對肖遙媽媽說，“謝謝媽媽。”

肖遙媽媽把她的手拉在手裏，慈祥的拍了拍，也不說話，只是眼帶笑意不住的看着她。

肖遙和桃子理所當然被安排在了一個房間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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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闌珊時，賓客也走的差不多了，肖遙的這間房在樓房的三樓，他的爸媽住一樓，弟弟回來了住2樓，三樓沒什麽人住。肖遙的這間房其實很久沒住人了，但是他的媽媽早早就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

這棟房子是肖遙出去幾年之後才修建的，除了過年回家，肖遙自己都很少住這裏。不過他的許多東西都放在這個房間裏。

他們坐了飛機，又坐了那麽久的汽車，還陪着親戚們喝酒吃飯。到夜裏已經很累了。但是桃子還是忍不住打量他的房間。

一張大大的木床，一整面牆的木架子書櫃，櫃子上擺滿各式各樣的書和碟，他去洗澡了，她好奇的在他的書櫃上面東翻翻西弄弄。驚奇的發現他還是個木工好手。那架子上陳列的許許多多的木雕模型。其中一只木雕的小兔子特別可愛。

她愛不釋手的擺弄着。

床上放着她的箱子，肖遙洗完澡出來，睡衣外面套着大大的羽絨服。房間裏開着暖氣，桃子已經脫了外套，正趴在他的書櫃前擺弄着什麽。

他走上去，從後面摟住她。

暖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後。

桃子聞到沐浴乳淡淡的香味，他在她耳邊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摟住她的手更加緊了一些。

桃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他的呼吸哼次哼次的，手開始有些不規矩起來。桃子開始是僵住了，這會兒覺得腳有點發軟，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熱情。

匡唐，手裏的木雕小兔子掉到了地上。兩個人都是一愣。

桃子反轉過來，面對他，“我要去洗澡。”

肖遙卻不放開她，一把就把她拉到懷裏。

“不要。”他的聲音低低的，像個撒嬌的孩子。

桃子看着面前這個大男人把頭窩在自己胸口，耍起賴來，只覺得好笑，她伸手摸摸他微濕的頭發。

“那我幫你吹頭發，吹完頭發我再去洗澡，天氣這麽冷，頭發濕着容易感冒。”

肖遙仍是不放開她。只是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胸口，她覺得身子一點一點熱起來。

他的聲音仍是低低的，帶着點沙啞，“我幫你洗······”

說着，他已經一把打橫抱起她，朝房間裏的浴室走去······

想不到喝醉酒了的他這麽任性，這麽熱情，桃子開始意識還是清晰的，到了水聲嘩啦啦的浴室，桃子的意識就一點一點脫離了她······

這個澡洗了好久好久，最後兩人都有些筋疲力盡了，肖遙也清醒了不少，他用絨絨的大毛巾把面前這個小小人兒嚴嚴實實裹起，抱着回到卧室。

曬過的棉被松松軟軟，她累得睡着了，他幫她穿上棉睡衣，吹幹頭發，放進軟和的棉花被裏面，這一晚，他們相擁而眠，睡得無比安穩。那個小小的紅木盒子打開着，金镯子安安靜靜躺在裏面，獨自散發着熠熠光輝。外面才停沒多久的雪又開始下起來，無聲無息，一夜間将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粉飾了起來。

第二天桃子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窗外一片明亮，肖遙已經起床了，桃子看看床頭的手機，已經11點鐘，她心裏懊惱，肖遙為什麽不叫醒她。第一天到他家裏，她就睡了大大的懶覺。

她推開門走出去，看到樓下的院子裏，肖遙正帶着小侄子在堆雪人。

肖遙侄子已經兩歲了，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

聽見門響，肖遙擡頭，看到桃子已經穿戴整齊出來了。

“小桃，你醒了。”他穿着休閑的黑色羽絨服，戴着帽子手套，仰着頭，滿臉的笑。他招呼了弟弟來照顧小侄子，上樓來摟着她的肩下樓，帶她去廚房吃早餐。微波爐裏幫她熱了粥和媽媽準備的荷包蛋。

桃子坐在桌子前喝着暖暖的粥，肖遙坐在另一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桃子的腳在桌子底下踢他一下，輕聲說，“傻子，傻看什麽呢？”

肖遙呵呵笑，“在看傻子。”

桃子嗔怪，“你讨厭。”

肖遙于是笑的更大聲，外面正準備明天過年菜肴的肖遙媽媽，臉上禁不住也有了笑意。

這個媳婦兒，知書達禮長得又乖巧，關鍵是自己的兒子這麽多年了，從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兒這樣好過。他們兩老本來還在替這個兒子的婚事着急了，現在他終于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準備要結婚了。兩個老人家睡夢裏都在笑呢。

桃子吃早餐，出去要幫忙幹活，肖遙媽媽連忙叫肖遙把她帶走了，口裏一個勁兒的說，“這些活哪裏需要你幹啊，我和秀雅做就好了。”秀雅是肖遙的弟媳婦，一個很淳樸的農村女孩，跟桃子差不多大，對桃子不錯，很客氣。

肖遙媽媽叫肖遙帶着桃子到這附近去轉轉。肖遙的小侄子叫做肖博浩，小浩浩吵着也要去，他的媽媽秀雅呵斥他，不準他去，結果他就大哭了起來。

桃子蹲下去哄他，說是願意帶他去。他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這位漂亮的阿姨，高興的牽起她的手就要往門外走。

大人們看着這一幕都笑着搖頭，剛剛還哭聲震天的小家夥一會兒就破涕為笑，看來他很喜歡這個外來的阿姨了。

于是肖遙和桃子一人一邊的牽着小浩浩的手，出去溜達去了。

他們三個走在這個小縣城的街上，真像是一家三口。有熟人見到他們出來，都熱情的打招呼。有人來逗小浩浩，小浩浩現在有了這個漂亮阿姨做靠山，對那些都愛理不理的，就是死也不放開桃子的手。

桃子和肖遙都笑呵呵的，一路沿着吳萊河逛下去，只是天氣有些冷，他們擔心小浩浩感冒，一會兒又沿原路回去了。

這一天桃子在肖遙家裏，過得十分悠閑。

第二天就是新年了，晚上他家裏就開始準備明天的年飯。炖豬腳、殺雞殺鴨，桃子幫不上什麽忙，在旁邊看着也是樂呵呵的。

晚上一家人又圍在火爐邊打鬥地主，桃子只覺得好慚愧，鬥地主都不會。肖遙說要教她，她真是聰明，一會兒就學會了，他們打一塊錢，這一晚，桃子是最大的贏家，她的笑聲一直不間斷，輸了的人倒也不惱，大家都是圖個開心。

回到肖遙的房間，已經是晚上11點多鐘，聽說他家第二天是早早就要吃年飯的，他們洗洗就睡了。

他的身體像個小火爐，她趴伏在他的胸口，一會兒就睡着了，只是苦了肖遙一夜都睡不安穩。軟玉溫香在懷，卻只能看着她睡着的完美睡顏。

他也不忍心叫醒她，只輕輕在她額頭啄吻着。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不斷響起，新年到了，大早的桃子和肖遙穿着新衣服起床。每個人都是紅光滿面的。

他們倆人互相看對方，都笑起來。

倆個人穿得都是肖遙媽媽買的紅棉襖。一片喜氣洋洋。

下了樓去，一家人都是全身的新衣服，小浩浩也是紅棉襖，像挂歷裏的年畫娃娃，十分可愛，肖遙貼在桃子的耳邊，“結了婚，我們也生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娃娃吧。”

桃子的臉瞬間紅了。

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圍在大圓桌前，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肖遙和爸爸還有弟弟坐在對面，桃子陪着媽媽弟媳在這一邊。男人們用大杯子喝白酒，桃子他們面前則都擺着牛奶果汁。

小浩浩要喝小小瓶的旺仔，上面插個吸管。他的媽媽一直在旁邊服侍他吃東西。肖遙媽媽照舊一個勁兒的給她夾菜。她努力的把它們全都吃完了。

他們說着四川話，她見肖遙他們不停的喝着酒，個個臉上都是喜笑顏開的。

他們不時會對着她笑。她也回以一笑。

晚上，肖遙爸爸用車子拉了一車子的煙花，他們在院子外頭的空地裏放煙火。

噗噗聲裏，一朵一朵的煙花不斷沖上天去，小浩浩在旁邊大喊大叫，興奮的不得了。

肖遙蹲下去點煙花，桃子站在那裏面帶微笑，看火樹銀花，看面前這個英俊男子。

漸漸地千家萬戶都開始放起煙花來了。他們放完了煙花，回到三樓。

倆人站在陽臺上，看遠遠近近天空裏的千萬朵煙花在漆黑夜空綻放，噗噗聲連綿不絕，以往的30多個新年裏，肖遙從沒覺得像這個夜晚這樣的幸福，桃子也有同感。

快樂的日子似乎總是過得比較快的，眨眼就大年初三了，桃子在肖遙家裏拿了不少紅包，吃了不少好吃的，她感覺自己都胖了。不過肖遙說她吃的還不夠，她還需要再多吃點。

他們訂的初四的機票回X市。

肖遙爸媽精心準備了禮物叫他們帶回去送給X市的桃子爸媽。

是的，幸福是那麽來之不易，又是那麽容易被摧毀。

許多年過後，桃子還能記起來自己在肖遙家過的那個新年，只是，那樣的快樂，她再也無法擁有，那樣的一個男子，她再也無法擁有。一切，那麽容易就被摧毀了。

當載着他們的飛機抵達X市，他們的幸福就開始一點一點的分崩離析了。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