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炮灰的小将

新年三月二十, 皇上病重,太子登基,改年號為嘉元。

然, 太子登基後的第一次上朝就給周将軍賜婚, 這可?真是?驚呆了衆人。

本來還在為自己小女兒打?算的徐奉直接呆滞了,一個早朝心不在焉的, 下朝後就拉住自己賢弟問道:“你和公主?是?什麽時候的事?難道在苑春樓那會?兒你們就……”

周從簡手裏拿着一卷聖旨,瞥了一眼周圍豎着耳朵漸漸向?他們傾過來的人, 他佯裝羞澀地咳嗽兩聲,道:“是?我愛慕公主?已久, 特地向?皇上求的旨意?。”

“哦,原來你觊觎公主?已久啊,怪不得為兄要給你牽姻緣你都不願意?。”徐奉徹底放棄了, 自己的女兒真的不能跟公主?比,賢弟能娶到公主?他也是?高?興的。

周從簡:“… …”

“诶, 賢弟, 你看那小宮女是?不是?在等你啊?”徐奉撞了撞周從簡的肩膀,眼神示意?臺階下看着他們的宮女。

周從簡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對這宮女有點印象。他告別?徐奉走?了過去,就聽面前的宮女道:“周将軍, 公主?想和你說幾句話?。”

綠芙神色恭敬說完,轉身在前面帶路。

周從簡摸了摸胸口處的玉佩, 擡腳跟了上去。

湖邊的亭子內, 披着白色披風的少女坐在石凳上有些焦躁不安,她兩只手放在膝蓋上不時的交互揉搓, 目光望向?小路盡頭,見人還沒來她頓時生了些怯意?。

她剛站起來想離開這裏, 就看到男人跟着宮女身後過來了。

少女重新坐下,身體端正,望着石桌目不斜視。

周從簡還未進亭子就看到少女靜如處子地坐在那兒,那黑黑的小腦袋垂着,一雙如玉的小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端端得像是?在等候聽訓的乖巧模樣。

“微臣參見公主?。”周從簡連行禮都放緩了聲音,就怕将人給驚着,免得又像那天?在船上躲着他。

綠芙等在亭子外?面,太子剛登基後宮還算清靜,周将軍和公主?還有聖旨賜婚,不用擔心被別?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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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還是?站遠一點吧,讓兩人能夠多說點心裏話?。

湖面吹來的風讓齊書苒心裏的緊張緩了幾分,她擡起小手示意?對面的位置:“周将軍坐下再說吧。”

“嗯。”周從簡十分聽話?,坐下将聖旨放在桌上,靜靜地等待對面的人開口。

明?黃色入眼,齊書苒視線就像被那聖旨燙了一下猛地垂下了眼簾,細聲道:“我知道皇兄這道聖旨是?何意?,周将軍若是?為難我可?以去跟皇兄說,讓他撤回旨意?的。”

少女的話?讓周從簡唇邊揚起了淺笑,道:“公主?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聖旨是?臣向?皇上求的,都到了臣的手中哪還有撤回去的道理。”

齊書苒擡眼看他,又很快垂下眼去,搖頭道:“周将軍不必如此,皇兄這只是?暫緩之計,嫁給誰都可?以…”

“誰都可?以?”周從簡驀然打?斷她,盯着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又重複問道:“誰都可?以嗎?”

不知為何,齊書苒好像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一點怒氣,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由卷曲起來,弱弱道:“只是?一場假的而已,自然是?…”

“誰說是?假的。”周從簡将聖旨推到小姑娘面前,手指敲擊着桌面,不疾不徐道:“君無戲言,聖旨為證,公主?不會?以為當着文武百官下的聖旨是?那麽好撤回的吧?”

齊書苒臉色微紅,皇兄昨晚明?明?不是?這樣跟她說的啊,難不成真的要嫁給對面這人?

怎麽辦,若這聖旨是?真的,那她豈不是?明?年開春就要嫁到周府上去了?

“周、周将軍肯定是?誤會?了,我、現在就回去找皇兄…”突然的真相讓齊書苒措不及防,感覺到男人一直的注視她耳根漸漸發燙,嘴裏吐出?的字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吞吞吐吐連不成一句。

見小姑娘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就要往亭子外?走?,腳步還淩亂不穩,周從簡無奈嘆了口氣,起身伸出?手早有準備的将被自己腳絆倒的人兒扶住。

待人站穩後,他忍不住曲着食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額頭道:“臣是?洪水猛獸不成,怎麽一次兩次都吓得公主?慌了腳步。”

“放、放肆!”齊書苒将人推開,退後兩步捂住被敲的額頭,眼裏委屈地看着周從簡。

周從簡心頭一滞,暗想自己沒有用多大的力吧。他立馬躬身拱手:“公主?恕罪,是?臣越界了。”

齊書苒心裏酸澀得厲害,明?明?之前是?他一直要拉開距離,怎的現在又接了皇兄的聖旨?

她貴為大齊公主?難道還找不到人娶麽!

“公主?若是?不願意?等過些日子臣自然會?把聖旨還給皇上,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只有委屈公主?了。”

周從簡從懷裏摸出?玉佩,雙手遞到小姑娘面前,恭敬道:“這是?公主?先前讓臣找的玉佩,現在物歸原主?。”

齊書苒怔怔地看着他掌心的玉佩,這件事她早就忘了,沒想到他真的給要回來了。

她伸手從寬厚的掌心裏拿過玉佩,低聲道:“謝謝。”

周從簡直起背脊,雙手背在身後,淺笑着道:“公主?客氣了,這本就是?臣給弄丢的,自然要幫公主?找回來。公主?還有其他事吩咐嗎?若是?沒有,臣就先告退了。”

少女捏緊手中的玉佩,默默咬牙道:“沒事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周從簡拿起桌上的聖旨走?出?亭子,頭也不回。

過了一會?兒綠芙進來亭子,看到公主?站在那兒發愣,她連忙走?到身邊:“公主?你怎麽了?是?不是?周将軍他欺負你了?”

“沒有,我們回去吧。”齊書苒握着玉佩走?出?亭子,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的。

幾日後,梁國派人送來文書,聲稱他們的皇帝想要迎娶大齊的公主?為妃,與大齊結百年之好。

百年的太平盛世讓有些朝臣的心裏蠢蠢欲動,有人站出?來道:“皇上,梁國誠意?滿至,主?動向?我們示好,臣覺得這是?兩國修和的大好時機。”

“臣附議”

“臣亦附議”

… …

“哼,荒謬!我朝哪有什麽公主?嫁給他們梁國,王大人要是?想,老夫可?以請皇上封你家女兒一個公主?,讓你家女兒去怎麽樣?”章太師斜睨着率先開口的王大人,嘴裏不饒人道:“真是?人老了腦子都沒了。”

王大人氣得臉色發青,瞪着章太師。

梁國皇帝年紀比他的還大上一輪,他怎麽可?能讓女兒嫁過去。

“诶,你別?瞪我。”章太師對他翻了個白眼,看了一眼其他個別?的幾個官員道:“老夫知道你們心裏在想什麽,送你們兩個字,懦夫!”

“朝中有你們這些人當真是?不幸之極。”

周從簡低頭無聲笑笑,別?看章太師歲數大了,怼起人來可?真是?一把好手。

“章太師不必挖苦王大人,您這麽激動無非是?因為公主?是?您的外?孫女,下官們可?以理解。但是?若因為這次拒絕梁國的示好,将來引起兩國交戰的話?,太師您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章太師轉身朝排在他身後的人看去,面上冷笑:“林大學士還懂得分析這些,老夫怎麽不記得以前教?過你”忘恩負義“四個字。”

林锺謙遜笑笑,“太師,下官只是?就事論事。”

“好!那就來就事論事。”周從簡站出?來,先向?上面不發一言的齊亦修行了一禮,又望向?林锺,從廣袖裏掏出?一道聖旨道:“各位大人,你們莫不是?忘了前幾日皇上就已經為從簡和公主?賜婚了吧?從簡這道聖旨都還沒捂熱呢,你們卻在開始讨論讓一個朝臣未過門的妻子去和親?啧啧,當真是?千古奇談,也不怕被天?下百姓笑話?。”

“是?聯姻,不是?和親。”林锺淡笑糾正,“況且,也不是?說一定要嫡系公主?,皇上從藩王下面挑一名冊封公主?也可?行。”

周從簡嗤笑一聲,“林大學士這是?要将皇上置于水火之中啊,既得罪了藩王又欺騙了梁國,當真好計謀。若不是?知道林大學士從小在聖都的疆土上長大,下官還以為你是?梁國派來的奸細呢。”

林锺眼睛微眯,隐忍怒氣道:“周将軍果然出?生草莽,口無遮攔…”

“好了。”齊亦修冷聲打?斷,當着他們的面撕毀了梁國的文書,面若寒霜道:“朕泱泱大國還沒有淪落到需要女子聯姻的地步,換誰都不行。梁國要想打?仗,跟他們打?便是?。”

“皇上說得對,怕他們作甚。”章太師附和道。

今日霍老将軍不在,他倒是?将朝堂上烘托氣氛的活都接了。

文書都撕了,大臣們也沒啥可?說的了。

下朝後,周從簡來到禦書房,齊亦修親手将玄鐵令牌交給了他,“梁國估計沒多久就會?有動作,等兩日霍铮從泾州回來你便和他帶領大軍秘密啓程前往西北。”

周從簡将令牌收好,鄭重道:“臣知道了。”

“對了…”齊亦修展開笑顏,說道:“巫蒙送來的歸降書朕昨日看過了,替朕告訴巫蒙皇帝,他提的要求朕都答應,等你們這次大勝歸來,朕就會?履行諾言。”

“好,臣一定會?替皇上轉告的。”周從簡笑着應下。

等他出?了禦書房太陽已經高?懸,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經過禦花園望見新開的一簇簇花嬌豔欲滴,周從簡腳下微頓,轉身便想繞開。

身後傳來着急地女聲:“周将軍請留步…”

周從簡嘆息一聲,轉身垂首應道:“公主?可?有什麽吩咐?”

齊書苒只是?小跑了一段路就氣喘籲籲的,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站在男人面前大膽地看着他道:“有。”

周從簡一愣,擡眸與之對視,見少女臉色緋紅胸脯不斷起伏的樣子,他移開目光道:“公主?請說…”

“我想讓你帶我出?宮放紙鳶。”齊書苒語速極快地說出?了這句話?,仿佛害怕被拒絕一樣。

放紙鳶…

這着實将周從簡給愣住了。

這個季節的确是?個放紙鳶的好日子,只是?…小姑娘這是?在向?他示好嗎?

“公主?,這件事微臣恐怕暫時無法為公主?完成了。”出?征在即,還有很多事要準備。

齊書苒呼吸微頓,片刻後揚起笑道:“既然周将軍忙,那本公主?就不打?擾了。”

少女轉身離去,像那天?他離開一樣頭也不回。

周從簡失笑,原來是?個別?扭的小姑娘,他只能晚一點再賠不是?了。

回到宮殿後,齊書苒趴在窗前一直悶悶不樂,綠芙看見了端來一蝶點心,送到窗邊捏着一塊送到公主?嘴裏問道:“公主?還在生周将軍的氣呢?”

入口即化的點心散發着甜味,讓齊書苒的心情好了一點點,哼哼道:“哪是?我在生他的氣,明?明?就是?他不知道在生什麽氣。”

綠芙偷笑,又喂了一塊點心道:“周将軍他時常混在軍營,從小又只有周夫人陪在身邊,肯定不像聖都那些經常流連花樓的公子哥一樣會?讨女子歡心,公主?就莫要放在心上。”

“誰要他讨歡心啊,你別?胡說。”齊書苒臉頰發燙,推開口邊的點心往殿裏去,“我只是?想謝謝他而已,沒有你想的那麽多。”

綠芙端着點心跟在後面,聞言也不拆穿,只是?說:“聖都現在想嫁給周将軍的女子也不少呢,不知道以後誰能有那個福氣成為将軍夫人。”

齊書苒坐在桌邊悶聲道:“他是?個香饽饽不成?”

“诶,公主?說對了,周将軍現在可?不是?香饽饽,玉樹臨風又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将軍,前途無限啊。”

“那又如何,還不是?個只知道打?仗的呆子。”齊書苒小聲嘀咕,明?明?她都主?動示好了,那個男人還一點都不知道的樣子,不是?呆子是?什麽。

齊書苒心裏又悶又澀,直到次日早上起來推開窗戶,瞧見臘梅枝上挂着的一個蝴蝶紙鳶她才?驀地一笑。

命人将紙鳶取下來後,她才?看到紙鳶背後的細棍上還綁了一張紙。

她揮退宮女将紙打?開,上面的字蒼勁有力,字間卻透露着一股柔情,看得她心頭滾燙。

紙鳶奉上,佳人莫惱。

“無恥!”齊書苒紅着臉罵道,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樣的人會?寫出?這樣的話?,還夜裏翻進她的宮殿,簡直就不是?君子所?為。

看來昨日綠芙說的話?也不對。

心裏這樣想,齊書苒卻小心地将紙鳶和信紙收好,然後才?喚宮女進來服侍。

服侍的宮女們都發現,公主?今日心情頗好,嘴邊的笑就沒有淡下來過。

綠芙知道後笑得開心,心想那紙鳶肯定是?周将軍送的。

… …

夜裏,周從簡離開聖都的時候忍不住往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霍铮打?趣道:“舍不得公主?啊?”

“有點。”周從簡收回視線大方地承認,又瞧霍铮對着城門口戀戀不舍,反問道:“怎麽,舍不得司徒?”

霍铮臉紅,點頭“嗯”了一聲。

司徒家冤屈已平,他和司徒已經将她的家人接回了泾州,如今司徒也恢複了女兒身。知道此次征戰兇險萬分,也許一年也回不來,所?以他不打?算讓她跟去,就算怨他恨他也罷。

周從簡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走?吧。”

“嗯。”

嘉元初年,齊國就和梁國打?了半年,聖都的百姓每天?除了手上的生計,其餘時間都坐在了茶樓聽說書先生講解西北的戰事。

今日天?氣好,轉眼又來到了一年中的香會?。

城外?的光隐寺被朝廷清理一番後如今背後是?歸朝廷管轄,所?以去的香客又逐漸多了起來。

有人去拜了佛祖散了香油錢,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城裏擠在擁擠的茶樓大堂,聽着說書先生慷慨激昂地講道:“今日咱們啊接着說,大夥兒可?知道‘龍武鐵騎’?”

“不知道,先生今日要說這個嗎?”臺下衆人疑惑詢問。

也有人舉手道:“先生,這我倒是?聽祖輩上的人說過,聽說此鐵騎是?先皇留下來的,裏面的人皆能以一敵百是?嗎?”

說書先生神秘一笑,一拍響木道:“沒錯,龍武鐵騎到現在應該已經培養出?了第三代,沒有人知道他們分布在何處,神秘至極。然而上個月西北大軍和梁國對陣時,聽聞這支鐵騎出?現了。周将軍只帶一萬鐵騎排兵布陣就将梁國打?得倒退三十裏,如今我軍士氣大漲,老夫猜測周将軍接下來會?帶軍繼續壓進,說不定這個月就打?到梁國了。”

“才?一萬鐵騎?那鐵騎當真這麽厲害?”衆人驚呼,心裏有點不信。

“呵呵,鐵騎自然厲害,但更?加厲害的是?他們有一個足智多謀的将軍。聽聞周将軍所?列的陣法如今無人能破,更?驚奇的是?他會?的遠遠不止一種陣法。如此将領配上骁勇善戰的鐵騎,我大齊或許能一掃天?下,開創一個太平盛世啊!”

“如若真像先生說的那樣,在下願意?三年不沾葷酒,只願換一個太平盛世。”樓上的聽客摔了手中的酒杯,一臉堅定道。

大堂裏的人翻了個白眼,一堆的不屑聲。

“不沾葷酒算什麽,老子願意?一輩子不娶婆娘!”

“切,說得有人願意?嫁給你似的。”

“只要周将軍他們打?下一個太平盛世,我願意?給朝廷捐上一半的家産,犒勞我軍将士!”

“張老爺真是?好氣魄,也算上吳某一個。”

… …

樓上樓下說得熱火朝天?,把包間裏的綠芙聽得一愣一愣的,回頭望向?自家公主?道:“沒想到百姓們也如此關心戰事,要不是?這次陪公主?出?宮去還願,奴婢竟不知道宮外?的消息比皇上說的還要仔細。”

“嗯,以後多出?來便是?。”

得到回應,綠芙卻高?興不起來,她細細地打?量桌邊的公主?,眉頭越發的緊皺。

桌邊的女子淡粉色華衣裹身,外?面披着白色紗衣,三千青絲挽起,一縷柔柔的垂在胸前,往上瞧那張小臉比起去年長開了不少,雖還是?小巧精致,但是?卻脫落了一些稚氣。此時手中持着書卷,垂眸而視,渾身自有一股清冷萦繞。

比起以前活潑的公主?,綠芙總覺得現在的公主?眉間總隐藏着心事似的。明?明?才?半年的時間,一個人的變化怎麽這麽大。

她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問:“公主?,你心裏是?不是?裝着什麽心事啊?要不你與奴婢說說?奴婢不想看着你每天?不開心的樣子…”

齊書苒将手中的書放下,無奈擡頭望她:“綠芙,我真的沒事。就像你以前大大咧咧的,後來跟紅栀學習一段時間後還不是?變得穩重了許多。母後說過,每個人都會?成長,我只是?剛好在這段時間改變了而已。”

“哦哦,奴婢明?白了。”綠芙想起以前的自己,再想想現在的公主?,一下就通透了。

“嗯。”齊書苒重新拾起桌上的書卷,道:“走?吧,回宮。”

皇兄說今日讓她早些回去,不知道是?有什麽事。

等主?仆兩人回到宮中,齊亦修立馬放下政務過來了。

“阿苒,快來看看皇兄給你帶來了什麽好東西。”齊亦修讓人将東西擺在外?殿的桌上,看到皇妹從裏殿出?來他神神秘秘地将人拉過來。

指着桌上被紅綢蓋着的神秘物件道:“阿苒,猜猜這是?什麽?”

齊書苒看着桌上如鳥籠一般大的東西,配合地猜道:“皇兄新買的鳥?”

“唔…”頭頂被敲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看皇兄逗過鳥了,淨胡說。算了算了,估計讓你猜一輩子都猜不出?來。來來來,讓皇兄給你解說解說。”

齊亦修将紅綢掀開,裏面的東西現出?模樣,看得齊書苒眼裏驚奇。

“這是?什麽?”她走?過去摸了摸那幾個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馬,擡頭眼裏求知欲滿滿,“皇兄在哪兒得的這東西?”

齊亦修卻擡起她的手放在一旁的旋軸握把上,道:“最讓人驚豔的地方是?這裏。”

說着,他握住齊書苒的手輕輕轉動,那些小馬就開始轉動起來,而且還是?時高?時低的,盤底還傳出?一陣陣悅耳的聲音,似有人敲打?着編鐘一般。

難得見阿苒顯露出?小姑娘應有的靈動,齊亦修臉上也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道:

“這是?從簡派人送回來的,說是?叫旋轉木馬,做了好幾個月,這是?最後唯一的成品。本來想在你生辰的時候給你的,可?惜做得不太順暢,所?以現在才?送到你面前。”

“旋轉木馬?”齊書苒望着随着她手轉動的一圈小馬,倒是?很貼合這個名字。

“對了,還有一封信。”齊亦修從袖子裏掏出?放在自家皇妹的手上,咳嗽道:“阿苒你慢慢看,朕那邊的事還沒處理完呢,就先走?了。”

“嗯。”齊書苒握住手裏的信封,低着頭輕輕應聲。

等齊亦修走?後,她讓綠芙将東西抱到裏面去,然後一個人待在裏殿,坐在桌邊慢慢将信封拆開。

本以為只有簡短的幾句話?,沒想到破開信封後抽出?了沉甸甸的十幾張紙。

望着被筆墨寫滿的紙張,齊書苒捏着紙張邊緣的指尖忍不住顫了顫。

而開頭的“阿苒”二字卻是?直接燙在了她的心頭上。

她裝作鎮靜地往下細細看去,才?知這信從幾個月前就開始寫了。

男人就像敘家常一樣講解着西北的風土人情,說着自己遇到的趣事,甚至連戰場上如何排兵布陣将梁國打?得落花流水的事也在其中,竟比今日茶樓裏的說書先生描述得還要精彩。

齊書苒不知不覺勾起了唇角,桌上堆着的紙張也越來越多,直到手中只剩下最後一張,她才?恍然自己竟看得如此入神。

末尾,男人寫着:

阿苒,明?年開春的時候記得在聖都街頭等我。

“明?年開春…”齊書苒指尖滑過那句話?,低聲喃喃道:“難道明?年開春大軍就回來了?”

明?年開春…

齊書苒驀然想起,她和男人之間好像還有一紙婚約,那聖旨上寫的成婚之日可?不就是?明?年開春的時候。

到底是?她多想了,還是?對方是?故意?提起的?

齊書苒低頭又看了一眼那行字,眼裏不由溫柔下來。

十幾張紙,卻是?只字不提當初不告而別?之事,當真狡猾。

後面的每個月,齊書苒都會?收到一封信,每次都是?厚厚的十幾張,男人仿佛恨不得将每天?的一舉一動都寫進去一樣,看得齊書苒漸漸有些頭疼。

除了信,有時候也會?捎來一些小東西,齊書苒都将它?們一一放在了上鎖的箱子裏。

等到箱子都快要堆滿了的時候,大軍回來了。

在次年年初時,西北大軍就一路打?到了離梁國皇都三座城池的地方。

眼見大片疆土已經踩在了齊國士兵腳下,梁國老皇帝慌了,為了保住自己最後的奢侈享樂的地方,派人連夜送了歸降文書,稱願對大齊俯首稱臣。

當戰報傳到聖都不僅震驚了朝野,百姓們更?是?奔走?相告,那一天?,大家覺得空中落下的雨都是?熱的。

所?以大軍班師回朝這天?,聖都萬人空巷,上至九十歲老人下至三歲孩童,都被家人扶着牽着站在了街頭,望着城門口盼望不已。

直到馬蹄聲從遠及近,隊伍進了城門,百姓們揮臂高?呼,瘋狂極了。

霍铮小心髒被這震耳欲聾的高?呼聲吓得差點破裂,望着這景象瞪大了雙眼。

這還真是?空前未有。

霍铮自豪地揚起唇,對身邊的人道:“你說咱倆會?不會?功高?蓋主?啊?”

周從簡瞥了他一眼,道:“你可?能會?,我不會?。”

“啥?诶诶,你可?比我功勞高?,怎麽就不會?了?”

周從簡目光從街邊的樓裏一一掠過,看到窗邊亭亭玉立的女子後他溫柔一笑,回道:“因為我是?驸馬啊。”

“呃呃…”霍铮倒是?忘了這茬,一時心裏天?人交戰,猶豫要不要回去後解甲歸田,和司徒做一對山野鴛鴦啊。

周從簡不關心旁邊之人內心怎麽想,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樓上的女子身上,目光與之交織,在兩旁扔來鮮花香包時他都沒有接,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女子。

齊書苒被他一直盯着,繞是?性格已經變得沉穩的她也是?禁不住紅了臉,胸口也是?砰砰砰地跳得厲害。

看着男人經過的地方一地的香包和鮮花,她咬唇摸向?了自己腰間,那裏一直戴着男人之前還給她的那塊玉佩。

眼見男人的馬就要到樓下還在盯着她,她瞪了一眼回去,将腰間的玉佩解下氣惱地抛給了他。

這次沒有第一次抛得準确,男人卻伸手将玉佩撈了回來,沖她燦然一笑。

這一切都被綠芙看在眼裏,看到公主?的耳垂紅得滴血,她捂嘴笑着後退,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 …

此次封賞也是?史無前例,試問有誰二十二歲之齡能夠坐穩鎮國大将軍的位置?

有,且僅有他們如今看到的周從簡一人。

連之前對其有意?見的林锺都不由面露贊賞,以前是?他目光狹隘了,周從簡這人雖布衣出?生,卻有勇有謀。

能為大齊開創太平盛世,僅僅這一功勞就勝過了他在朝中多年的付出?。

然,卻讓人嫉恨不起來。

因為,享受這功勞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天?下的百姓。

他們心服口服,也為之動容。

“皇上,既然大軍已歸,依臣看不如将公主?與周将軍的婚事提上議程,讓欽天?監重新選個黃道吉日,普天?同慶如何?”林锺上前提議,也算是?在跟周從簡示好。

齊亦修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不過還是?要問問當事人的意?思。

故意?笑着問:“鎮國大将軍,你的意?思呢?”

周從簡看了林锺一眼,彎腰拱手道:“一切聽皇上的。”

“好!那朕就讓欽天?監選個就近的黃道吉日,正好梁國和巫蒙的使者最近會?過來,讓他們吃了你的喜酒再回去哈哈…”齊亦修要讓梁國的人看看,打?到他們臣服的人可?是?齊國的驸馬。

還想娶阿苒?簡直不自量力。

一切定下,欽天?監的人已經拿着兩人的生辰八字開始選日子了。

第二天?聖旨就送到了周府上,日子定在了半月後。

周母抱着聖旨喜不自勝,她家兒子終于要成婚了,這府裏也終于要有個女主?人了。

一想到半月後府裏就要辦大喜事,周母頓時覺得府裏簡陋得不行,不僅伺候的丫鬟少,屋裏布置也不夠精致。

當真是?哪兒哪兒也不如意?。

周母趕緊拉上兩個丫鬟,讓她們寫下一份單子,把需要采買的東西記下,她得趕緊将府裏布置好。

周從簡看她忙得暈頭轉向?的,連早飯都顧不得吃,無奈地将人拉住:“娘,這些東西你不用準備,交給兒子就行了。”

“交給你?”周母十分不以為然,“你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懂女兒家的心思,又沒成過婚,可?知道該準備些什麽東西?”

周從簡聳聳肩,好吧,當他沒說。

“去去去,別?在這兒礙事。沒事就去将你那些賞賜整理出?來,到時候全部拿來充聘禮。”

周從簡:“……”

行叭。

宮中,婚期選定後,章音華就帶着人來給女兒量尺寸,選樣式。

齊書苒拉住母後的手略微緊張,還在問:“真要這麽急麽?”

章音華失笑,輕輕戳了戳女兒的額頭笑道:“還有三個月你就十八了,還急呢?還是?說,你不想嫁給周從簡?”

“不是?。”齊書苒低下頭,“我就是?害怕,不想離開母後和皇兄。”

章音華笑着将女兒摟進懷裏,“傻孩子,這周府離宮裏又不遠,有什麽舍不得的,你什麽時候想進宮都可?以啊,這裏還是?你的家。”

“母後…”阿苒抱住母後的腰,黏糊糊地喊道。

“好了好了,怎麽又變成了小孩子脾性。我們家阿苒馬上就要嫁為人婦了,哀家心裏高?興,說不定明?年這個時候就有人喊哀家皇祖母了。”

“母後!”齊書苒害臊地埋頭,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哪、哪有那麽快。

章音華知道她臉皮薄,也不說這些了。只是?臨走?前讓紅栀将一個箱子交給她,囑咐她夜裏無事時翻來看看。

齊書苒似乎已經猜到裏面是?些什麽東西,紅着臉木納地點頭。

本來讓綠芙将那箱子扔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了,可?是?有天?晚上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地将箱子抱到床上打?開,滾燙着一張小臉拿出?一本打?開了。

借着微弱燭光,她臉紅心跳地看着書上的人影交合,不知不覺地看到了深夜。

第二天?起來時把綠芙吓了一跳,還問她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怎麽眼下青色這麽重。

被綠芙一問,齊書苒又想起了昨夜看的內容,尴尬道:“昨晚做噩夢了,沒事。”

“哦哦。”綠芙懷疑地點點頭,目光向?角落裏的箱子看去,看見鎖不見了正要問呢,就被公主?借口再休息一會?兒給推了出?去。

齊書苒關上門後轉身來到角落,無措地看着角落的箱子,昨晚鎖和鑰匙都不知道被她忘在哪兒了。

想了想,她幹脆将旁邊的大箱子打?開,将周從簡送的那些小東西挪挪位置,将角落裏的小箱子塞了進去。

啪嗒

上好了鎖。

她心裏松了口氣,這下應該沒人發現了吧?

然而,她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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