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首富之路(1)
清冷的卧房昨日被人挂上了幾段紅綢, 桌上也還有?未燃燼就熄滅的龍鳳紅燭,除了地?上散落的松子果仁,還有?兩個酒杯和碗碟。
周從簡靠坐在床上, 一?手撐着床沿, 一?手無力地?搭在大紅錦被上,墨發束于?頭頂, 面容蒼白。
目光看?着在屋裏角落熟睡的女子,他淡淡的眉毛慢慢聚攏成峰, 直到?消化一?堆記憶後?眉頭才平展下來。
“石松。”他沖着門外喊了一?聲,也沒有?故意壓低音量, 讓角落裏的人被驚醒後?打了個冷顫。
吱呀一?聲。
房門被外面的人推開,石松腳步在門口?略微局促,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等聽見裏面幾聲輕咳,他才急忙踏了進去, 關上門來到?床前道:“少?爺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不用?了。”周從簡擡手制止,掀開被子道:“給我找一?身素雅的衣裳來。”
石松進門後?是一?直低着頭的,聞言趕緊應聲,去到?櫃子前找了一?身衣裳過來。
原主?身子骨不行, 甚至是快要踏入鬼門關的人了,周從簡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将這具身體的健康恢複到?正常水平, 只能扶着床柱勉強站起來, 在小?厮的服侍下穿戴好。
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石松的頭低得更低了。
周從簡穿着一?身青色儒衫長袍, 墨發束于?頭頂,因為躺了一?晚上後?面墜下幾縷顯得有?些淩亂。
他身軀單薄, 扶着床柱的手指纖長卻瘦得仿如只剩一?股皮層包裹着,還透着淡淡的青色。
手都?是這個模樣,周從簡覺得臉上恐怕不會好到?哪去。
他看?向?角落,語氣平靜地?喊了一?聲:“李初瑤。”
聽到?自己的名字,角落裏的人仿佛才如夢初醒,揉着眼擡頭看?向?他們,迷迷糊糊道:“怎麽了?”
表面是剛睡醒的惺忪,眼底的清明和慌張卻沒逃過周從簡的視線,他淡淡轉頭吩咐石松:“讓丫鬟帶李姑娘去隔壁洗漱,另外找一?身幹淨的衣裳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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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石松垂頭應下,那邊李初瑤也拖着髒亂的喜服起來,看?了周從簡一?眼後?畏畏縮縮地?跟着石松出去了。
等他們離開,房裏徹底靜了下來。
周從簡重新在床上坐了下來,運轉了一?會兒內力後?才勉強站起來走到?圓桌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緩解一?下又澀又苦的嘴巴。
一?邊喝一?邊理着劇情。
剛剛出去的女子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特別的是,她是穿越的。
因為饑荒,原來的李初瑤被父母賣進了周家,給周家病入膏肓的少?爺沖喜。
河苔鎮上誰人不知,周家少?爺就是一?個靠着藥物吊命的半死之?人,說不定哪一?天就一?命嗚呼了。
這樣的人,誰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進去守寡。
李初瑤的父母之?所以願意,那是因為女兒不是他們親身的,只不過是當初在路邊撿的一?個棄嬰而已。
養了這麽多年,到?了關鍵時候自然就會成了一?樁買賣,讓周家十兩銀子和一?些糧食給買了去。
可憐的是,對方與公?雞拜完堂送進了洞房後?,看?到?床上躺着的周家少?爺骨瘦如柴,臉色泛青,眼眶和兩頰都?凹陷了下去,活脫脫像個厲鬼一?般,直接把她給吓暈了過去。
這一?暈,就讓現代正好被車撞的李初瑤給穿了過來。
原來的李初瑤靈魂不知道去哪兒了,可能兩人互換了,也有?可能已經魂飛魄散了。
總之?,穿過來的李初瑤才是整個故事的開端。
李初瑤原本是一?名大學生,一?次出去游玩被車撞了,然後?直接穿到?異世,醒來看?到?床上的原主?也是吓得不輕。
後?來在房裏鬧了一?下也不見有?人給她開門,床上的人醒來後?還用?一?雙如同古井一?般死氣沉沉地?眼睛盯着她,頓時害怕地?躲在了角落裏不敢再造次。
劇情中,李初瑤在周家也沒受什麽委屈,才嫁進來不到?半月京城就來人了。
來人正是李初瑤的親生哥哥,也是長陽侯府的世子。
李初瑤剛出生尚在襁褓中就被賊人搶走,長陽侯府尋找多年,終于?在前不久得到?了關于?女兒的消息。
也許是因為怒氣,也許是因為怕有?人诟病,在暗地?接走妹妹的當天晚上,長陽侯府的世子就讓人将周家以及周家的布莊一?把火給燒了。
雖然未傷及人性命,但是因為這場火,周家積蓄全無,更別談給兒子買藥物續命了,
所以沒幾天,原主?就去世了。
而周家兩老?也因為兒子的死徹夜思痛,茍延殘喘一?年後?也相繼離世。
除了買李初瑤這件事上做得有?欠妥當,周家兩老?心腸不壞,對李初瑤的事沒有?向?外透露半分,只說新娶的媳婦跑了,其他只字不提。
所以,周家真的不欠李初瑤以及長陽侯府任何一?點東西。
反倒是那個長陽侯府的世子…
周從簡放下茶杯,冰涼的茶水解了他口?中的苦澀,卻也将涼意帶入肺腑,讓他身上染了一?絲涼意。
“少?爺,水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石松重新來到?房門前,讓丫鬟端着面盆和臉帕進去。
周從簡見丫鬟将水放下後?就要來扶他,他握拳咳嗽兩聲揮退兩人:“都?出去吧,我自己來。”
丫鬟眼底微微驚訝,石松也是愣了一?下,然後?眼裏欣喜地?叫上丫鬟出去了。
周從簡猜測兩人應該是去給周父周母報喜去了,且就讓他們以為這是沖喜的效果吧。
不過是站着洗了把臉,周從簡都?覺得腳抖到?不行,等他找水漱了口?額頭已經在冒虛汗了。
好在原主?有?輪椅,等洗漱完喚來石松将他推着去了前廳。
周家是河苔鎮的富裕之?家,一?家布行幾乎壟斷了整個鎮上所有?布料生意,要不是有?一?個只剩半條命的兒子,估計鎮上的人都?得眼紅嫉妒死。
來到?前廳,李初瑤已經收拾好乖乖地?站在那兒了,周母方氏和周父臉上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意,指着一?邊的位置道:“初瑤啊,別站着了,坐下吧。”
李初瑤秉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态度,聽話?地?在那個位置落座,垂着腦袋不敢看?他們。
兩老?見到?兒子的氣色果然好了不止一?點半點,面上激動,趕緊吩咐人将今日的朝食端上桌。
“瑤瑤,快過來坐下一?起吃。”方氏已經改口?親切地?喚瑤瑤了,認為這一?切都?是李初瑤的功勞,對她更加打心裏喜歡。
李初瑤擡頭看?了桌邊的男人一?眼,猶豫了一?下慢慢踱步過去坐下。
桌上只有?周母和周父笑呵呵的,另外兩人都?各懷心事。
用?過朝食,周從簡回了房間,沒多久石松就端來了藥,他擰眉喝完後?讓石松拿來了筆墨紙硯。
石松雖然心下疑惑,卻沒有?多問,拿來後?便站在桌邊磨墨,因為低着頭忍不住好奇地?将目光移到?了紙上,看?清休書兩個字的他心裏大駭,連磨墨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周從簡也不怕他看?見,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就停了筆,然後?等了一?會兒待紙上的墨跡風幹,他讓石松去叫李初瑤過來。
李初瑤正坐在院子裏發呆,想?着以後?自己要怎麽在古代生活,她對這裏一?無所有?也沒有?原主?的記憶,還有?一?個病秧子夫君,真是哪兒哪兒也不如意。
“少?夫人,少?爺叫你進去。”石松在門口?喊道,想?起那封休書心裏五味雜陳。
李初瑤有?點怕,甚至有?點厭惡,實在是這個便宜夫君瘦得像個幹屍一?樣,一?看?就知道活不久了。
不過人在屋檐下,她還是不要得罪人家的好。
“來了。”李初瑤深吸了幾口?氣給自己壯膽,在石松遺憾可惜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李初瑤皺了下眉,低頭走到?離男人一?米遠的地?方停下,兩人隔着一?張圓桌,聽她弱弱道:“少?、少?爺有?什麽吩咐嗎?”
聽到?她的稱呼周從簡沒什麽反應,将休書推到?她面前:“這個你拿好,今後?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賣身契我等會兒也會找母親給你。這次成婚簡陋,知道的人并不多,外面的人也沒有?見過你,所以對你的清譽影響不大。”
“我會給你一?些銀兩傍身,今晚就派人送你到?沅州縣,你的家人在那兒等你。”
周從簡知道她沒有?原身的記憶,而據周母的話?,李家兩老?的确是向?沅州縣的方向?去了。
所以他也不算欺騙她。
長陽侯府世子應該明日就能到?沅州了吧。
李初瑤出去後?在院子裏站立了一?會兒,摸着藏在袖子裏的休書還有?些不敢置信,居然放她自由?了?
等到?晚上拿到?賣身契坐上了前往沅州的馬車,李初瑤心裏一?直很忐忑,她還沒打聽到?原主?的身世呢,也不知道原主?的父母是個什麽樣的。
第二天,周父一?早就去了布莊,方氏桌上沒有?看?見李初瑤便問兒子:“她還沒起嗎?”
周從簡咽下嘴裏的甜粥,回道:“沒有?,兒子已經派人送她走了。”
“哦。”方氏應了聲,也喝了一?口?粥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望向?兒子高聲道:“送走了?”
“嗯。”周從簡用?随身的巾帕擦了擦嘴,目光平靜地?看?向?她:“賣身契和休書都?已經給了她,以後?我和她之?間婚嫁各不相幹,您和爹就對外說她死了吧。”
啪
方氏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來甩了下袖子,大怒道:“簡直荒唐!她是我花了十兩銀子和幾袋糧食買來的,目的就是給你沖喜讓你趕快好起來,你倒好,身子才剛有?點起色你就把人給我送走了?”
“你是誠心氣娘的是不是!”
方氏暗地?咬牙,怪不得昨日跟她要那丫頭的賣身契,原來竟是打的這個主?意。
好不容易來一?個有?福的丫頭讓兒子身子好些,現在又被送走了,她真是要被氣死。
一?旁的下人瑟縮着脖子,不敢參與兩個主?子的争吵。
周從簡低頭咳嗽,那聲音斷斷續續,仿佛主?人十分難受,方氏立馬就忘了生氣,繞過圓桌過來拍着兒子的背,一?邊沖下人吼道:“發什麽愣,趕緊去請大夫啊!”
“娘,我沒事。”周從簡是想?裝一?下,沒想?一?咳嗽就像上瘾了一?樣,止都?止不住。
方氏在家一?向?很少?瞧見她發火,下人火急火燎地?跑出府去請大夫,其他下人也是哆嗦着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望着兒子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臉因為咳嗽又蒼白一?片,後?悔自己剛剛被氣昏了頭,不該沖着他發火的。
嘆息道:“罷了罷了,送走就送走吧,娘再給你找一?個貼心的。”
周從簡:……
他不是這個意思。
“娘,我有?心悅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