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領舞王者 讓開

從A市出來, 進了D市後,路途明顯就沒那麽順遂了,這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都是那種像人又不是人的東西, 最誇張的是有一次羅枭大晚上起夜上廁所,找了個樹根解決,褲子還沒完全脫下來呢,就被個生着嬰兒模樣、背後生着八只腳的大蟲子咬了大腿根兒。

這一咬是真把羅枭給驚着了,他活了快三十年底下這玩意兒就沒用過, 他還等着什麽時候來一次驚天地泣鬼神的“花床春夢”呢,這要是被咬斷了,他後半生估計就紮在這燒蟲子了。

那天晚上隊伍裏的所有人都聽見了羅枭的怒吼, 被傷了大腿的老處男暴走的拿着把刀把感染者分屍了,自此晚上睡覺都要往身邊撒一圈顧戚做的驅蟲粉,一上床都不脫襪子的糙漢子硬生生被逼的每晚都要抖三圈被子。

比羅枭還要慘的是李峰澤,他偶爾為了鍛煉異能, 會找一些等級不太高的感染者練手,他找的那些感染者多是最低階的那種,流着涎水看着他的眼睛, 跟他一起跳雛鷹起飛的感染者把腸子都甩上天了, 看那活潑靈動的樣子, 似乎很想重新活過來跳個痛快。

而這時候,顧七就會在旁邊舉起錘子, 直接錘爆感染者的腦袋,然後再挖出晶核來,跟李峰澤一起分了。

他負責拖延,顧七負責砸腦袋,他們倆也算分工明确。

但李峰澤覺得自己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這時候陳戒就會挎着李峰澤的脖頸安慰他:“你這異能很不錯, 多帥啊!以後你能當領舞的,底下八百個感染者跟你一起起飛,嚯!那場面,大氣!”

李峰澤回了一個疲憊的微笑。

在這一路上,唯一能放松下來的時候就是他們找到人類聚集地的時候。

D市并沒有軍隊駐紮,也沒有安全區,所以人們自發的組成了一個個聚集地,一起來抵禦感染者,也用來交換物資,平時人少一點壓根都不敢出門。

天知道這群感染者治愈了多少社交恐懼症,以前是不想跟人說話,現在是看見個人就想跟他說話。

顧戚他們到達市中心的時候,正好碰到一群住在一個大型超市裏的人,他們生活的還算好,靠着裏面的吃食渡過了末日開始的一段時間,還學會了用食物跟顧戚他們換晶核,為首的是個看起來就很精明的中年女人,扒拉着晶核,小心翼翼的回答者他們的問題:“是有個實驗基地,你問這個幹什麽?”

D市的市中心在很多年前就有一片地,專門被劃分出來,裏面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不讓人進,有很多守門的把守着,久而久之也就沒人過去了。

在上輩子,博士就被困在實驗室裏,據說是實驗室內部有人變成了感染者,所有人都被堵在裏面,活生生堵了五個月才被救出來。

算一算,他們現在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比上輩子靠前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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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有具體地圖嗎?”跟他們換食物的是顧戚,他遞過晶核的手指縫裏還沾着血,可一笑起來眉眼清澈,引得那中年女人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話。

“地圖沒有,但我知道,你多給我一顆晶核,我馬上給你畫出來,或者你給我十顆晶核,我冒險找個人出來給你帶路,但你們得保證人活着,還得把人給我送回來,你別嫌我要的多,你們是有本事的人,弄得來晶核,不像是我們,只能守着個超市,但裏面的東西遲早會吃完的呀。”

中年女人絮絮叨叨的時候,還忍不住看了一眼顧戚身後。

在顧戚身後不遠的大卡車上,羅枭、江彧、白鶴歸正站在車上,他們三個都是體型碩長氣場強大的人物,各自找了個角落站着,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顧戚拿回了換來的食物,沖她笑了一下:“不用人帶路了,地圖就夠了。”

D市的市中心什麽樣兒顧戚是知道的,他早些年來過,要個地圖只不過是想要對一對自己的記憶,看看有沒有記錯罷了。

至于帶人就算了,真出了事他們自己跑都來不及,萬一把人家害死在路上,他心裏也過不去。

中年女人片刻後就帶了一張本地的地圖回來了,又想撺掇顧戚換點東西,顧戚擺了擺手走了,他拎着兩大包物資回去,還特意給羅枭帶了包煙,又給陳戒塞了一點零食,陳戒吃的滿嘴鼓囊囊的,費力咽下去之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唯有幹飯解千愁。”

羅枭八百年沒聞到煙味兒了,一見到煙眼睛都綠了,點上煙靠在栅欄上長長的抽了一口,又滿滿的舒出了口氣,問:“咱們什麽時候去那實驗室?”

他媽的,這一路上都快憋死他了。

顧戚看向白鶴歸。

白鶴歸蠻享受顧戚看他的眼神,故意等了幾秒才開口:“明天清晨進實驗室,今天晚上先趕過去踩點。”

顧戚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他點了點頭,把手上的物資都遞給白鶴歸,讓白鶴歸分發。

這是他上輩子在小隊裏留下來的規矩,他上輩子的時候物資緊缺,一群人出去狩獵,狩到的東西必須全部上繳給隊長,一點都不能留下,誰要是偷偷留下東西了,一旦被發現,隊長就再也不會用他,久而久之,這人也就沒隊伍可要了。

同理,如果隊長有什麽偏頗,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去他的隊伍了。

所以顧戚習慣了什麽東西都交給隊長分配。

只是在這輩子這種風氣還沒有形成,所以像是顧戚這種把所有東西都交給隊長的行為顯得有點太“傻”太“憨”了,一般人都會留一點的。

比如上次的粉色晶核,換個人可能就偷偷扣下了,管你之前說了什麽分配方法。

但是這種“毫無保留的坦誠”讓白鶴歸格外舒心,特別是顧戚遞過東西來時順垂的眉眼,好像他只要一伸手,顧戚就能乖順的蹭到他懷裏似得。

聽話的顧戚最順眼,連一頭發絲都顯得格外可愛起來,白鶴歸突然有一種摸摸那頭發的沖動,但他一擡手,顧戚已經把一手的物資塞給了他。

沉甸甸的重量墜到手上,白鶴歸回過神來,把手裏的物資分發了一下。

大部分物資都需要歸置,吃穿類的給眉姐分配,手電筒、匕首類的挨個分一下,再準備些防身的東西給眉姐。

因為是到了最後關頭,所以隊伍裏的所有人都要進去,會被留下的只有沒什麽用的眉姐。

今天在去實驗室之前,他們一行人還提前找了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了一夜。

眼看着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終于要見到上半輩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博士,顧戚本以為自己睡不着的,沒想到一倒頭居然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顧戚還做了個夢,夢裏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應該是一個女人,因為顧戚的視線往下能看見自己的胸口,“她”赤着被綁在手術臺上,手術帶緊緊地固定住“她”的手腳,頭頂上有很亮的手術燈刺着“她”的眼,讓“她”看不清楚四周,“她”只能感覺到有手術刀在“她”的身體裏劃過。

按常理來說,夢境裏不應該感覺到疼,但偏偏顧戚就感覺到了,他想醒過來,卻又好像被千絲萬縷拉扯着似得,像是有吸盤吸着他的魂兒,強迫他躺下,在這個女人的身體裏繼續看下去。

“找到了嗎?”有人問。

“找不到。”說話的人語氣很暴躁,随之而來的就是手術刀在腸子裏亂翻,刀尖狠狠地劃過腸子,血液噴湧而出,對方卻還覺得不夠,甚至開始劃開“她”的手臂,開始在細細的血管裏面翻找起來。

“血管裏怎麽會有啊?她是吃進去了,在胃裏呢。”

“被她消化了吧,她這樣都不死,肯定有古怪!”

“那怎麽辦?咱們交不出東西來,博士恐怕會——”

“還能怎麽辦?只能把她交出去了,反正這東西最後還是要用到人身上的,博士應該不會怪我們。”

“哎...好吧,記錄下她的信息吧。”

“她是29號,李——雲英。”

在聽到李雲英的時候,顧戚猛地睜開了眼。

李雲英!

趙芸拜托他找的那個女人!

安靜的帳篷裏,顧戚猛地翻身撲了起來,四周昏暗,空氣滞悶,他一個人在帳篷裏坐着,手掌都有點發抖。

就在剛才,他的這只手還被人劃開,肌肉的痛苦還殘存在他的手指尖,那樣真實。

他還聽見了李雲英的名字。

顧戚捏了捏眉心,心想,在進實驗基地的前一天做了這樣的夢,讓他對這次的行動隐隐擔憂了起來。

想了又想,顧戚還是從兜裏掏出了他這幾天積攢下來的身家——幾顆晶核。

今天守夜的是羅枭陳戒和江彧,現在帳篷外面是羅枭跟守夜的陳戒吹牛逼的動靜,講的是羅枭當兵時候的事兒,把陳戒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顧戚撩開帳篷的時候,就看見江彧背對着他,正在熬粥。

粥裏加了小米和糯米紅棗,因為明天就要去實驗室救人,所以他們難得的沒吃壓縮餅幹,而是換上了物資,江彧也不用木柴,直接用異能小火慢炖,淡淡的粥香萦繞在四周,江彧肩背挺直的坐在原地,銀色的火光映的他的發尖兒都閃着泠泠光,配着咕嚕咕嚕的粥響,讓人有片刻的放松。

明明顧戚掀開帳篷的動靜很輕,但前面的江彧還是回過了頭來,背對着火光看着他,一向淩厲的丹鳳眼裏像是有溫柔的波光流轉:“醒了?過來喝點粥。”

像是在這危機四伏的末世裏找到了一個可以小憩的地方,懶懶的打了個盹兒,醒來就看見朋友們聚在一起聊天,還有東西吃,四周都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他只要吸上一口,就覺得從頭暖到了胃。

顧戚在這人間煙火氣兒裏浸了幾秒,然後沖江彧招了招手。

江彧正回過頭來看他。

當時顧戚正穿着白色的短袖從帳篷裏探出身來,沒戴金絲眼鏡,一張瑩潤的小臉上帶着幾分笑,唇線微抿,做了個“過來”的口型,同時右手撐着上半身,左手撩開帳篷,順便對他招手。

像是小貓兒在向他揮動着雪白的爪子,撓的江彧胸口一陣癢,他操控的銀焰也無端竄高了幾分,火苗向旁邊一舔,燙的陳戒“嗷”一嗓子竄起來,江彧回過神來,匆匆回了句“來了”,起身踩着陳戒的埋怨聲鑽進了顧戚的帳篷。

帳篷裏空氣略沉悶,帳篷簾子一放下來,四周也就暗下來了,但江彧的銀色眼眸卻閃着光,将帳篷裏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顧戚讓他進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脫衣服,兩只細長的胳膊向上一捋,就露出勁瘦的腰線和略顯單薄的胸膛,興許是被聖光異能治療的緣故,他身上找不出來一絲傷痕,皮膚白皙到泛着淡淡的熒光,如同一塊美玉一般。

江彧一眼望過去,如同被一只手抓住了心髒狠狠地往外扽了一把,扽的他呼吸驟停,腦袋也跟着嗡了一瞬,渾身的血都跟着燒起來,滿腦袋只剩下了一片白。

這時候顧戚已經動作很快的把褲子也給扒下來了,他就只穿了一個貼身的衣服,然後倒在床上,順手用手背拍了拍還在一旁的江彧。

“這次去實驗基地裏找博士肯定會有很多麻煩,我想破階,大概十分鐘到半個小時,你看着我一會兒,我身上出現紋路就是要堕魔的征兆,你可以試圖叫醒我,如果我身上的紋路遍布全身,并且開始出現非人征兆——”

顧戚正好躺下,捏着手裏的晶核,自下而上的看着江彧的下颌線說:“一定要親手解決我。”

顧戚用最随意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江彧一顆滾熱的心瞬間被一盆冷水澆透,骨頭縫兒裏都跟着冷刺刺的僵,他木在原地,過了兩秒才明白過來,顧戚叫他進來是又要破階。

上一次顧戚破階是在洗手間裏,癱軟在他懷裏動彈不得。

自從上次江彧強行破階之後,才算是知道破階的難處,顧戚從二級破到三級,肯定會更難。

而最難的是,江彧根本回答不了顧戚。

他的唇線顫了顫,一個“好”字在裏面打了幾個滾兒又被他吞回去,他做不到。

顧戚變成什麽樣,他都沒辦法解決掉顧戚。

“江彧?”沒聽到回答,顧戚原本都閉上了的眼睛又睜開,棕褐色的瞳孔裏帶着幾分疑惑。

“嗯。”

在顧戚的視線裏,江彧像是生了鏽的機器人一樣艱難的點下了頭,然後從他的手心裏亮起了一絲絲銀焰。

“放心吧。”他說:“我會保護好你的。”

顧戚就放心的閉上了眼。

每一次破階都如同破繭重生,血肉被撕裂,又組成一個新的人,哪怕顧戚早有準備,卻還是在半昏迷時發出了一聲悶哼似得痛呼。

一陣陣痛呼從帳篷裏傳來,吸引了其他人的視線,正在偷喝江彧煮的粥的陳戒回過頭來,昂着腦袋喊:“顧戚哥,怎麽了啊?”

他這一喊,把在帳篷裏的白鶴歸給喊了出來。

白鶴歸本來就到了換班的時間,聽見動靜就走出來看,正好看見陳戒去扒顧戚的帳篷簾,又被江彧給擋了出去。

“顧戚在忙。”江彧語氣平淡,但握住陳戒的手的力道很大:“你等等再進去。”

陳戒“噢”了一聲,他心眼直好糊弄,當即退後了一步,但是他才剛退開,白鶴歸的手就摁上了帳篷。

“他在忙。”江彧的手擋住了帳篷簾上方。

“我知道。”白鶴歸擡眸看過來:“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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